“他是世界上第一个身处青年组,便在短节目拿到90以上分数的男单,我们可以预见的是,张珏进入成年组后,必然也会是不逊于萨夫申科、寺冈隼人的顶级选手!”
    一时之间,张珏成为了全场的目光焦点,而他在例行公事的乐呵完以后,居然完全没有那种欣喜欲狂的激动。
    他的情绪非常平稳。
    日本体育台的解说笑着说道:“嘛,虽然已经是提前奠定了胜局的样子,但比赛还没结束,所以tama酱还是没有放松神经的意图,不愧是青年组的王者。”
    离开喧嚣的场馆,世界立刻安静了许多。
    张珏在房间中慢慢翻着高中书籍,却看不进去,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张珏立刻接起
    “你好,我是张珏……”
    听到那边的话,张珏顿了顿,吐了口气:“这样啊,你还好吗?”
    秦雪君站在走廊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她走得很快,打了很多镇定止痛的药物,几乎没怎么清醒,也没来得及看父母最后一眼,我只是内疚于自己的无能,抱歉,和你说这些……小萍很喜欢你的《秋日》,谢谢。”
    张珏踱到窗边,看着夜色中的福冈塔,其实对他来说,迎接身边人的死亡并非陌生的事情,前世他送走了自己几乎所有的亲人,却仍然不擅长安慰悲伤的人。
    他盘腿坐在窗前,慢慢唱道:“若有天堂鲜花开满,多像鲜红的小玫瑰……”
    秦雪君怔了怔,安静的靠着墙听完这一段《我的小宝贝》,嘴角勾起,又说了一声“cпacn6o”。
    “啊?你在说什么?”
    听到小孩懵逼的声音,秦雪君连忙解释道:“是俄语的谢谢,不好意思,我小时候父母忙,是奶奶带大的……”
    “哦哦,原来如此。”
    张珏说话的声音依然平稳,秦雪君犹豫一瞬,还是问道:“张珏,我和你说这些,真的不会干扰你的赛前情绪吗?”
    张珏摇头,又想起对面看不见。
    “不会的,是我主动要求你告诉我这些的,如果你为了比赛瞒着我,我才要生气。”
    他们聊了一阵才互道晚安,张珏捏着手机发了一阵呆。
    他轻声呢喃着:“我真的不会被影响表演的。”
    毕竟他都已经习惯面对这种逝者离去时留下的伤感了,即使前世高考前得知外婆去世,他也没有耽误考试啊,最后还超常发挥,比模考时多考了20分。
    可能在经过失去父母弟弟以后的几年浑浑噩噩以后,他面对悲伤的能力已经变强了。
    然而还是睡不着,反正自由滑在后天,张珏干脆提着冰鞋悄悄离开酒店,靠着比方向感以及路边有英文的路牌,一路摸到了比赛场馆。
    主场馆已经封闭了,张珏找不到进去的地方,但副馆却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
    对熊孩子来说,有个窗户就够了,张珏将冰鞋往里面一抛,撑着窗台,抬脚爬了进去。
    在靠近冰场的时候,他听到了冰刀滑过冰面的声音。
    张珏怔了怔,下意识放轻脚步声。
    冰场内没有开灯,只有路灯的灯光通过窗户落了几束进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冰上飞过,张珏看了一阵,发现那居然是他的《秋日》。
    场馆内没有音乐,乐声却在他们的心间自然的流淌。
    唰地一声,对方以萨霍夫跳的姿势起跳,在空中转了几周后落下,落冰踉踉跄跄的。
    张珏判断出这应该是一个4s,但离足周还差180度,不过是靠着和他相似的软膝盖落冰技术强行没摔而已。
    作为女单来说,光是挑战四周跳就已经很惊人了。
    就在此时,对方停住动作,捂着小腹蹲在冰上,张珏连忙跑上冰:“喂,你没事?”
    白叶冢妆子抬头,吱哇叫道:“你怎么进来的啊?”
    张珏:“我从窗户爬进来的啊,你呢?”
    白叶冢妆子:“我也是爬进来的呢……”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噗地笑出声,张珏扶住她的胳膊:“是哪里不舒服?能起来吗?”
    小姑娘借着他的力量站起:“能的,谢谢。”
    既然大家都是偷偷跑进冰场的熊孩子,有些事也不用解释了,张珏扶着她到座位上缓了一会,白叶冢妆子就恢复了元气,兴致勃勃的和张珏说要请他喝附近很好喝的果汁。
    嗯,当然是运动员喝起来也很安全的那种。
    她看起来不想聊身体不适的问题,张珏也体贴的不问,不问别人不想提的事情,成年人这点分寸感还是要有的。
    但在喝果汁时,她却嘶了一声,捂着嘴唇,还和张珏挥手。
    “我没事,就是牙龈炎,有点流血,不耽误比赛的。”
    张珏面露无奈:“你这话应该和你的教练说,你有和他报告过身体情况吗?”
    妆子睁圆眼睛:“我当然有啦!”
    张珏立刻判断出来,嗯,她没有。
    行,对于运动员来说,口腔问题影响不大,至于捂着小腹应该是痛经,张珏以前在商演就看过她这个毛病,因为觉得和女孩子谈论这个有点冒犯,张珏也不说,只摸出一个口罩递过去。
    鉴于这个女孩在日本国内的高人气,万一被人拍到她晚上偷溜出门肯定会有负面影响,她看起来也知道这点,居然还带了墨镜出来,但大晚上的戴墨镜就更可疑了好吗?
    妆子也意识到这点,面上便有些讪讪。
    要是换了往常,面对这种情况,张珏会借口去买东西,让女士自己先回去,他后回去,也算避嫌,但现在是晚上,秉着对女性安危的担忧,他才和妆子上了同一辆回去的巴车,两人一个坐车厢后方,一个站在前边。
    过了一阵,妆子扶着扶手蹭到张珏身边,眼睛亮亮的。
    “tama酱。”
    张珏斜她一眼:“怎么了?”
    “就是……你能告诉我怎么把节目表演的那么精彩吗?我怎么也做不到把情绪表达得那么恰到好处,请教教我!怎么像你那样表达出如同”
    张珏:“就……想表达什么就表达什么啊。”
    身为表演时全靠感觉的天才,别说用英语了,就算用中文,他也没法解释这其中一些细腻之处的技巧。
    他结结巴巴的:“情绪释放是很个人的,你爱怎么演就怎么演啊。”
    妆子坐好,左手握拳敲右掌心:“完全由心而发的表演吗?听起来好厉害,不愧是你。”
    她弯弯眼睛:“我不擅长比短节目呢,每次都是靠在自由滑堆砌难度把分数追回来,如果我也可以做出这样的表演,明天的短节目肯定也能拿第一了,观众们也都会铭记我的节目?”
    这种渴望被铭记的心态,听起来和他上辈子明知自己快要退出舞台,却还是想留下一首好歌回馈粉丝的心态差不多。
    张珏鼓励道:“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妆子高兴地点头:“嗯!”
    然而说着这话的人,在短节目跳3a时出现严重失误,最后以75.18分位列本次总决赛成年组女单的倒数第一位。
    张珏坐在观众席上叹气:“果然是不擅长比短节目的人。”
    这惨烈翻车的样子,和他自由滑浪到沟里的衰样也差不多了。
    话说,她这次失误和痛经、牙龈流血没关系?
    张珏有点担心,不过这丫头既然还能在kisscry和镜头比心,那应该还好。
    第64章 拇指(补更)
    张珏的对手们已经快被他带来的压力压爆了,基本上大家已经放弃了和张珏争夺冠军宝座,转而将目标放在了领奖台的另外两个位置。
    四周跳在青年组属于高维武器,可以轻易的对身处低维的对手们进行降维打击,张珏惊讶的发现在四周跳稳定以后,他几乎没了对手。
    哪怕是理论上国籍优势最大的安格斯.乔,在他面前也弱得和小鸡仔似的。
    成年组的赛场便要激烈残酷得多。
    第二天的比赛以成年组各项目的短节目为主。
    女单的达莉娅在总决赛的短节目拿了第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叶冢妆子依然是不可小视的对手,强大的难度让她随时可以翻盘。
    正值盛年的瓦西里此时在男单项目依然具有统治力,但法国的麦昆、和他同国的谢尔盖、伊利亚都对冠军宝座虎视眈眈。
    诚然大鹅一哥的确牛逼,但大家都有四周跳,比的也就是谁临场发挥更好了。
    现在男单普遍都只掌握了一种四周跳,所以最厉害的瓦西里也就是短节目上个4t,自由滑上4t和4t 3t,大家都差不多,所以打起来特别激烈,比赛看头就上去了。
    这次中国没成年组的运动员进总决赛,双人滑一哥一姐金梦/姚岚双双因伤病住院,双人滑不说断档,但也在断档边缘徘徊所以等到明年,黄莺和关临将不得不和张珏一样踩着年龄线升组,他们再不升,前辈们就要顶不住了。
    于是张珏今年也没法再举着小红旗在观众席上给前辈们加油,只能干坐着看其他国家的选手争锋。
    双人滑短节目开始时,张珏就听到马教练提着两个娃子数。
    “这对组合是亲兄妹,他们的默契是如今的双人滑第一,法国那一队的表现力很强,俄罗斯的花滑是传统强项了,但德国那一对才是你们的劲敌。”
    张珏听得都要同情这两孩子了,小小年纪就要去和这些大人们比赛,上领奖台时的视觉效果,和他的凹也差不多,尤其关临在双人滑男伴里还算小个子,身体天赋不够就要靠努力补,所以只能比谁都拼命。
    所以这对未来的双人滑一哥一姐在职业生涯后期也是伤病不断,退役的时候都快哭得不成了,一哭职业生涯的艰辛,二就是哭后继无人,但自己已无力继续支撑。
    想到这里,张珏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胸口也有点闷。
    他要是退了,其实情况也差不多。
    有人将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
    “花样滑冰是世界上最接近飞翔的运动之一,当你在冰上打开双臂,有那么一瞬间,你会想要就这么飞到地老天荒。”
    张珏转头看着沈流,就见这位前一哥温和的俯视着他:“但没人能一直飞下去,落地并不可怕,那只是另一种新生活的开始,不过你还可以飞很久,现在先不用想那些。”
    真奇怪,明明沈流就是为了男单崛起的梦想才到他身边来做教练的,可是在提到退役的话题时,他的态度和张珏想象的不一样。
    比起将希望张珏一直滑下去,将男单赛场好好地撑起来,沈流反而更注重于让张珏对于“退役”有一个正确的认知。
    张珏感激他对自己的用心与爱护,小屁股蹭到离他更近的地方,柔软的嗯了一声。
    沈流:这小孩不学熊猫嗯嗯的应付人的时候真的挺可爱的。
    然后一股奶香接近,张珏和沈流一起顺着味道看过去,就见张俊宝黑着脸走过来,手里提着外套,身上只穿着一件略紧的黑色毛衣。
    张珏鼻子动了动:“老舅,你不是买热牛奶去了吗?”
    张俊宝挥挥手:“嗨,别提了,被人碰了一下,牛奶全撒我胸口了,那个人一直和我道歉,还拿手给我擦,还缠着我要电话,说是把衣服送去清洗还给我什么的,谁要给一个不认识的外国人电话啊,我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个人回来了。”
    张珏和沈流的目光一起落在他的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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