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郑玲和周城是叁年前好上的。
    周誉执上露台抽烟时,偶尔能撞见周城的车于夜色中停在重家门前,然后周城会从车上下来,与庭院迎接他的郑玲会合,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内院。
    倒是不意外。
    母亲还在世时,自家父亲与除母亲以外的女人搂搂抱抱进出酒店和宴席的画面,周誉执已经看得将近麻木,只当郑玲也是那些鱼水之欢的女人之一,不出多时就会被周城抛弃。
    意外的是,郑玲却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她不仅有那个本事和周城好了叁年,而且还让他下定决心再婚。要知道,周城以前即便有过再多女人都没有带进周家来过——他虽为情场浪子,却还是在儿子面前保留了一份身为父亲的体面。
    郑玲是这些年来的第一个。
    如果说以前周城还有对抱病离世的母亲存有半分留恋,那么现在他准备再婚的行为就是在轰炸周誉执心里那根无法被僭越的底线。
    一向对周城玩女人的行为不理不睬的周誉执在那天早上发了很大一通脾气,家里能扔的扔能摔的摔,暴力表明了自己反对的态度,而一向顺着儿子脾气来的周城却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且毫不退让,执意要让郑玲进门。
    周誉执没想到周城会这么喜欢郑玲,就像他也没想到自己后来会这么喜欢重一礼。
    但在那一刻,周誉执只是很突然地想起那家人叛逆又堕落的女儿,想起秦南生日那天她在自己面前扔进浴缸的文胸和说过的挑衅之语,他舔着唇笑了,说行啊有本事你就娶。
    然后当天下午,他就把重一礼给睡了。
    周誉执在老教学楼底下找到重一礼的时候,周尧正站在她面前告白,紧张害羞地述说着上高中以来对她的所有心动与念念不忘。
    金黄的夕阳光大面积地铺在两人身上,处在黄昏暧昧时刻的少男少女浑身都在闪闪发光。
    重一礼安静地听着,视线却越过周尧的肩膀看到不远处的周誉执。
    周誉执背光而立,表情想来也不会太和善,视线交汇的那一刻,重一礼却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有趣地笑了起来。
    周尧本还低着头不敢直视她,听她笑了才懵懵抬头,重一礼收回视线,拉住周尧的手,上前半步轻轻拥住他,埋在他怀里说的话虽不清晰,但后者欢欣雀跃的回应显然印证了周誉执的猜想。
    重一礼同意了。
    周誉执看着两人拥抱的画面,胸腔里一种让人呼吸急促的情绪很突然地疾速扩散,说不清是为什么,他只知道那绝对不是喜欢,反倒更像是因为某些事情逐渐脱离掌控而产生的愤怒感。
    到底是在一起的第一天,周尧还很拘束,两人牵着手走到校门口便挥手告别,重一礼目送周尧坐上私家车,然后在半分钟后,当一辆出租车停在自己面前时,被人从后方一把推进了车后座。
    速度快到重一礼甚至来不及回头,高大的身影就挡住光,沉沉压进车厢,周誉执关上车门的同时跟司机报了个酒店地址,第二秒才回过头看她。
    重一礼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只是在座椅上撑起歪斜的身体,向他靠近时明知故问地笑着:“绑架啊?去酒店是要做什么?”
    周誉执没理她,不动如山地坐在原位。
    重一礼自问自答:“想跟我做爱了是不是呀,哥哥?”
    司机听见这近乎挑逗的语气,很实在地从后视镜里瞥了两人一眼,而后啧啧摇头。
    穿着校服的长发女孩分开双腿坐到男生大腿上,整个人都贴向对方,短裙掀至腿根,堪堪遮住底裤。
    重一礼和第一次在周誉执面前脱光那天一样,搂住他的脖颈,将嘴唇送了过去。
    八卦如学校里的吃瓜群众,他们了解所有与周誉执相关的绯闻及恋爱事迹,却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初吻,其实是被看似与他毫无瓜葛的重一礼夺走的——
    就在秦南家的浴室里,在百叶窗层层迭迭的光束下,在周誉执骂她有病的话音落下之后,重一礼光着身体走到他面前,拉低他的脖颈,然后踮起脚吻住他。
    她身上有极其浅淡的香水味,与周城身上沾染过的女人香不同,清新酸甜的花果香,像一朵只开半夏的嫩蕊娇花。
    周誉执被香气迷了半刻眼,正想推开她,浴室门被敲响。
    秦南的声音响在门外:“一礼?你刚才是给我打电话了吗?我刚和他们打了把游戏没听见……”
    现下浴室里的不堪画面几乎与所有原配上门捉奸的场景一般无二,重一礼却恍若未闻,在周誉执凝神听声时,一把跳到他身上,大胆又主动地将舌头闯进他没有任何防备的口腔。
    周誉执猝不及防,被撞得连连后退,最后用脚跟卡住门板才得以稳住身形,等到反应过来时,他的双手已经下意识托住少女臀部,掌心柔软弹嫩的触感让他怔了一瞬。
    “出什么事了吗?”听见动静的秦南说着就要转动门把。
    周誉执空出一只手将门锁拧上,而后别开头,对着门外道:“她不在。”
    “阿执?”秦南语气疑惑,但很快也想明白那通电话已经结束将近十分钟,重一礼估计早就不在浴室,“没事儿,我说开黑怎么没你,你快点出来啊,刚才跟那帮崽子输得可惨……”
    周誉执冷静地回了两句,等秦南走远了才将重一礼从自己身上扔下去。
    瓷砖坚硬,重一礼坐在地上揉着屁股喊痛,而周誉执只是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他知道,如果刚才不是自己意外走进浴室,这会儿与重一礼接吻的人就该是她的正牌男友秦南,而他只是个不速之客,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之一。
    无论是与兄弟的女朋友搞暧昧,还是做别人勉为其难的选项,都让周誉执倍感不爽。
    他是瞧不起重一礼的,准确来说,他瞧不起任何一个能随便在异性面前脱光衣服还问对方想不想跟她做爱的女人,更何况那还是在秦南家里,她作为秦南的女朋友,却连一点羞耻心和道德感都没有。
    本该狠狠唾弃她的低贱,可周誉执却又着了这个魔女的道,当晚便梦到她被自己压在浴缸里做爱的画面,他深入浅出地满足她,看阳光西斜,看投进百叶窗的光在她身上留下的一道道阴影。
    他本该是厌恶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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