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到京市游玩的旅客众多,街上人群摩肩接踵,重一礼吃饱喝足就不想多待,一听周誉执还在附近影院订了票,立即不情不愿地拉下嘴角,不满地问他家里不能看吗。
    ——家。
    喜悦不动声色跳上眉梢,周誉执显然被她如此顺口的用词取悦到,他低下头,用比耶的手势提了下少女耷拉的嘴角,说:“能,当然能,家里有个小影厅。”
    “……”
    所以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去影院啊?
    重一礼没问,但周誉执从她迷惑的眼神中猜出一二,牵住她的手原路折返:“本来打算带你看首映的,现在想想回去看老片也挺好。”
    旁边就是大学城,夜色渐深时,本就生意兴旺的老街又鱼贯而入一批来吃夜宵的大学生,人一多视线容易受阻,重一礼过马路的时候没看清台阶,脚下踩空,眼见着就要摔到路中央,周誉执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回自己怀里。
    外卖小哥骑着电瓶车“唰”地从眼前飞速掠过。
    周誉执眼皮一跳,少见地沉声训诫:“为什么不看路况?”
    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再晚半秒就有可能发生事故。
    但现在不是教训人的时候,重一礼白着脸在怀里吸气,周誉执心都提了起来,将人抱到栏杆旁边扶稳站好,自己蹲下去检查伤势。
    周誉执一手握住她裹着白袜的脚踝,抬离地面后不怕脏地用另一只手扣住鞋底,谨慎地绕着脚踝转了转,“扭到没有?这样痛不痛?”
    左脚别了一小下,方才那两秒确实是疼的,但恢复过来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还好……”重一礼实话实说,“没有很疼了。”
    周誉执还是不放心,握着她的脚检查了好几遍,才拍掉掌心的尘灰站起来,“我背你回……”
    “家”字还没说完,他发现重一礼反常地朝马路对面看,听到他说话也没有反应,于是也扭头去看。
    马路对面与重一礼对视的女生这时移开视线,看向了周誉执。
    是个五官清秀的女生,从刚才开始就站在那边一动不动地盯着重一礼看,眼神里透露出的细微敌意惹得她认真回忆了好几秒曾经相处不善的同学,但得出结论是她并不认识这号人。
    重一礼回神,左脚踩实地面,扶着栏杆轻轻跺了跺,不疼,这才漫不经心道:“是你前女友吧?”
    其实从那个女生转头看向周誉执那会儿,重一礼就已经有答案了,毕竟那双眼睛里的情意绵绵不是能随便对陌生人产生的。
    周誉执答:“嗯。”
    偌大的京市,偶遇熟人的几率已经够小,更别提这个熟人还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前女友,彩票都没这么准的。
    重一礼自认心胸宽广:“你们要叙叙旧吗?”
    “没什么可叙的。”周誉执回头牵住她的手,“脚还疼吗,能不能走路?”
    重一礼笑盈盈地凑到他眼前,“哥哥干嘛转移话题,是遇见老相好心虚了吗?”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周誉执捏她一记,理直气壮地反问,“跟你的情史相比难道不是小巫见大巫?”
    可是现在的情况又不是她遇上前任。
    重一礼无所谓地耸肩,“那你们就叙呗,择日不如撞日,人家可是含情脉脉……”
    再回头去看,那人已经不在原处了,四处没找着,原来女生走到了他们身前。
    “你就是重一礼吧?”
    女生语气平静,视线快速扫过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后,伸出右手,友好地跟重一礼打招呼,“你好,我叫舒文雅,是阿执竞赛班的学姐。”
    避重就轻的话术让重一礼深感戒备,与舒文雅回握的同时,身体悄然往周誉执身边挪了挪,“你认识我?”
    “我们高中可没几个不认识你的。”舒文雅开朗一笑,然后看向周誉执,“阿执,你们这几天是来京市玩吗?正好我也没课,可以带你们转转……”
    “不必。”周誉执当着她的面,将重一礼往怀里拢了拢,“我们有安排了。”
    舒文雅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秒,但还是稳住神色继续说道:“啊,那就好,你们俩在京市碰到问题都尽管微信找我哈,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忙我都可以尽力……”
    这前女友可真是闲的。
    重一礼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并对其热情好客的行为嗤之以鼻。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舒文雅并没有半点不对劲的举止,可重一礼就是无端地感到不快,连带着对周誉执偷情似的捏她手的行为也厌烦起来。
    谁让舒文雅还在喋喋不休:“昨晚我和同学聚餐时喝多了,不小心给你发了几条信息,不知道你看到没有……”
    除了重一礼,几乎全校都知道周誉执生日在元旦,因此这两天他手机上的祝福一直不少,他没心思挨个点开红点,自然更不会注意到已经被人读过的会话框。
    不等周誉执回答,重一礼抢先说,“抱歉啊学姐,我昨晚玩他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只不过当时陪他庆生没来得及转告他,你不会介意的吧?”
    方才还大度地让两人叙叙旧呢,现在真聊上了却立马变脸,重一礼是个自己不爽大家都别想高兴的臭脾气,好好一句话非要说得这么讨人嫌。
    舒文雅干干地笑了两声,“当然不介意,我就是想祝个生日快乐而已,没打扰到你们就好。”
    重一礼真心实意地夸赞:“学姐你性格可真好。”
    转瞬又皱起眉头,抬头看向周誉执,做出一副娇弱委屈的模样,半真半假道:“阿执,我脚还是好疼,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连阿执都喊上了,听得出来是醋得不轻。
    周誉执好笑地看她一眼,到底还是满足了某人的虚荣心,特意弯下腰将重一礼背上身之后才跟人道别。
    没人知道,刚穿过马路,重一礼就掐住他耳朵实行幼稚的报复。
    周誉执甘之如饴地受着,心里默念:好一个醋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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