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将相遇后带着三个孩子一同上药鼎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屈雍当时受伤也很严重,柳曦城稍微好些,若不是送到药鼎,恐怕他们两个都活不下来。
    “可惜,雍儿还是因为先天不足,没留下来。”老夫人想起当时的场面,狠狠地摇了摇头。
    “当时我觉得,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事后也安排过人在发现你们的地方打听,但是,什么事情都没听见,也不曾有任何人寻找过孩子。”
    屈雍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仿佛母亲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般。
    “那为什么在我和曦城之间,选了我?”屈雍问道。
    老夫人淡淡说道:“当时曦城受伤轻些,已经醒了。你一直高烧昏睡,昏昏沉沉。药鼎老人说,要是想消除记忆,你的情况更合适一些。”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屈雍突然觉得自己前半生有点草率,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曦城没说我们是什么身份吗?他当时也是六七岁,应该有记忆了。”
    老夫人摇摇头:“那孩子吓坏了,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傻愣愣的,只有药鼎老人的医书能吸引他,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反应。”
    这倒是很符合柳曦城之后的表现,什么都学不进去,武学也只是稀松,但是医学一点即通,所有师父都没有教他超过三年就没有什么可传授的了。
    “药鼎老人也看过他,说是受刺激太大失去记忆了,因为爱才,你治伤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药鼎学医了。”老夫人缓缓说道,“当时我觉得也好,有这孩子将来在你身边,万一有一天你想起什么,他也能有办法控制。大约三个月后,药鼎老人在你脖子上施针,教会曦城如何护理如何拔针,我们就启程了。当时,齐岳国正准备为三皇子发丧,守卫相对松懈,你这么趴着一路回来,倒也没遇到什么盘问。”
    屈雍了解了经过,还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问道:“那为何会有那封信呢,您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写下来?”
    老夫人痛苦地摇了摇头:“当时,我一个人带着儿子去看病,就在选择你要放弃雍儿的节骨眼上,我实在只撑不住了,就写了这封信给屈胜,想让他帮我拿拿主意。但是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情没有第二个办法了。当时,脑子一热,就写了信加了印,派亲信送回西归。但是我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落在承阳府手里。千防万防,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当年我刚十几岁,父亲将城主之位禅让,然后说要与母亲寄情山水,也是因为这封信吧。”屈雍终于明白,当年父母走的那么着急,是因为什么了。
    “不错,是被要挟的。只是,当时承阳府的人以为,你年纪那么小面对内忧外患定然不能支撑,到时候蚕食城主府,再开始夺权。”老夫人赞赏的看了屈雍一眼,继续说道,“但是,你做的很好,非常好,比我和屈胜希望的还要好。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回来,那封信没有我们直接对证,效力就会差得多。”
    “直到我要娶东临郡主,母亲觉得让您失望了,是吗?”屈雍缓缓问道。
    “不是的,雍儿,你想娶谁,我是很想成全的。我和老城主这么多风雨,也从未想过分开另娶,我是可以理解你和郡主之间的感情的。”老夫人着急解释道,“我这次回来,其实是因为老城主,承阳府派人,扣住了屈胜。”
    屈雍一脸顺从认命的神情陡然转阴:“父亲?他们抓了父亲!?您为什么不早说!?”
    老夫人摇摇头道:“前年开始,屈胜就开始生病了,断断续续一直用药,始终不见好。今年我决定再去药鼎,没想到去泸州的路上,居然遭遇伏击。”
    “父亲人在哪里?”屈雍着急问道。
    老夫人摇摇头:“我也一直没见到,可是宋和威胁说,要是我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他就要将屈胜……”
    即便年轻时候也是马上巾帼,但是这些年殚精竭虑日日心惊,这位老夫人显然已经经不起再失去丈夫了。
    她白发苍苍,这几个月来仿佛熬干了心血一般。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不是我你就不会得什么癔症,也不会搅进西归城这趟浑水之中,屡次遇险。”
    屈雍扶起几乎要下跪的老夫人,轻声道:“但是没有您,我可能根本活不下来。不是应该您道歉,是我应该道谢。”
    说罢,屈雍撩起前襟跪倒在地:“之前也给母亲磕过头,但是今天,是感谢恩人,感谢您与老城主的养育之恩。”
    随着屈雍的第一个头磕在地上,老夫人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大门推开,宋和缓缓走了进来,看着哭成一团的两个人淡然道:“都交代清楚了?”
    丁潇潇坐在院子中央,一把太师椅是古董级别的品质,从木头到椅子垫,都十分考究。
    她开始有些喜欢这座宅院了,虽然,自己可能住不长。
    “承阳少君留着咱们的命,是准备恭贺他登上城主之位的时候,多几个白眼儿吗?”丁潇潇见临邑沉闷的就像丢了魂一样,盘起小短腿儿蜗在太师椅里,开始循循善诱道。
    “他!?我这辈子只认城主一个主子,其他人休想让我甘心臣服。”临邑咬牙切齿道。
    “所以,你留着我们干什么?”丁潇潇又问。
    宋和心机之深,就不用丁潇潇多说了,临邑守着他同在西归城这么多年,何曾发现过这厮有如此野心。
    临邑认真的开始动脑子,仔细想了想丁潇潇的问题,没等他回答,丁一先开口道。
    “临邑大人是难得一见的武将,在城中也颇有威望,许是宋和忌惮的原因。至于主子,想来比起您郡主的身份,宋和应该更看重您和山居士的地位吧。”
    就是这个,丁潇潇一拍大腿:“和山居士我听过好几次了,到底什么是和山居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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