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夏。
    陆羽昨天一早去进化,只买了一件明代的双螭耳杯玉,而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店里出售古玩,现在很多人宁愿相信拍卖行,也不愿相信古玩店,这让收购变得困难起来。
    陆羽出了门,正要前去程之轩的正一轩中坐一坐,店外突然来了一个六七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背着竹篓,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走到墨羽斋门外。
    陆羽看过去,连忙道,“老人家,您这是要去干嘛呢?”
    老太太面上发苦,牵着孙子的手紧了紧,“我想卖两本书。”
    “哦,是古装书吗?”陆羽问道。
    “是的。”老奶奶回道。
    陆羽连忙道:“那你快进来吧!”
    老太太朝着陆羽看了一眼,“小娃儿,你们老板不在吗?”
    陆羽笑了笑,很多人因为他的年龄不愿相信他能够做得好,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只好回道:“您就放心好了,我能做得了主的。”
    老太太狐疑地朝着陆羽看了看,还是跟着陆羽走了进去。
    进了店里,陆羽朝着老太太笑着道,“您请坐!”
    老太太有些局促不安,摇了摇头,拿出一个花布包裹放在桌上。
    陆羽笑了笑,也没有多劝,而是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递给了小男孩,笑道,“天太热,喝点东西吧。”
    小男孩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衬,面上干净清爽,他朝着陆羽看了一眼,又是唤了声“奶奶”,很是羞赧!
    老太太摆手,“不用了,他不喝。”
    “咕噜”小男孩咽了一口唾沫,让老太太显得有些尴尬。
    陆羽笑着又是把饮料递了过去,笑道,“不要拘谨,就算是来串门,喝点饮料也没什么。”
    老太太只好朝着男孩点了点头,“拿着吧,谢谢叔叔。”
    小男孩露出笑容,朝着陆羽道,“谢谢叔叔!”
    这才是把饮料接了过去,又是躲到了老太太的身后。
    陆羽嘴角微微抽了抽,我才二十岁,就叔叔了吗?然后朝着老太太示意了一下,打开了包裹,见到里面装了两本线装书,上面一本已经有些破损,纸张也已经完全变成黄色,接着陆羽面上忍不住笑了笑,因为这本书的名字叫做《千字文》!
    陆羽左手戴上手套,把下面一本拿了出来,见到上面写着《世说新语》,这一本保存相对完好,表面没有过多破损。
    《千字文》与《三字经》、《百字姓》并称“三百千”,是中国古代幼儿的启蒙读物。
    《世说新语》今存最早刊本为宋绍兴八年董弅所刻三卷本,共36门。其上卷为“德行”、“言语”、 “政事”、“文学4门,这正是孔门四科,说明此书的思想倾向有崇儒的一面。但综观全书多有谈玄论佛的内容,其思想倾向并不那么单纯。
    陆羽眼前这一本,正是其中一卷,看样子,应该是清代的刻本。
    陆羽看着眼前两本书,一边朝着老太太问道,“两本书都是祖传的吗?”
    老太太连忙应声道,“家里祖传的,孩子大了,要上学了,卖点钱好给他教学费!”
    陆羽抬头看了一眼,“你家里几口人?”
    老太太闻言苦笑,“就剩下我们祖孙俩。”
    陆羽愣了一下,“不好意思。”
    老太太摆手示意无事,场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陆羽看着两本书,眼前浮现光华,《千字文》上白雾要厚一些,而《世说新语》,也有近一半的白雾厚度!
    莫非这《千字文》,竟然是宋刻本的?
    陆羽看着《千字文》的种种表现,都符合宋刻本的特征,这让他不由很是吃惊。
    宋版图书很是珍贵,存世量极少,在明朝就已经发生过家王世贞以一座山庄换一部宋版善本的事情,更有朱大韶用身边美婢换了一本《后汉记》的记载!
    坊间有“一页宋版一两黄金”的说法,去年成交的一页宋版蒙古刻《玄都宝藏·云芨七笺》,成交价高达五万块!
    右手轻轻摸了两本书之后,果然与陆羽的初步判断没有太多偏差。
    陆羽看着眼前的《千字文》,他非常明白,如果是自己掏钱买下来,很有可能这一本书只需要花几百块几千块就能够拿下,但是他做不到!
    陆羽抬头,朝着老太太道,“您知不知道这本书的价值?”
    陆羽把《千字文》拿了出来,老太太有些茫然,“刚才走了几家店,他们都是只给几百块。”
    “这是宋刻版的《千字文》,价值很高,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卖给我,我给你五十万!”陆羽心里盘算了一下,郑重地说道。
    老太太顿时有些惊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又很期待地看向陆羽,“这,这是真的吗?”
    陆羽点头,“宋版书价值很高,这本书尽管只是启蒙书,但这并不影响它的价值!”
    “那好!那好!”老太太满面大喜,朝着陆羽道。
    “哦,还有另外一本书,我可以出五万块。”陆羽简单地翻阅了一下,这本《世说新语》书清代刻本,价值并不是很高。
    老太太脸上尽是喜色,只有连忙点头,“可以!可以!”
    “您手头有银行卡吗?”陆羽朝着老太太问道。
    “没有。”老太太摇头。
    陆羽略微思忖,“这样好了,咱们去银行直接办一张卡,我把钱给您打进卡里。”
    老太太点头应了下来,她已经被陆羽所说的价格冲昏了。
    到了银行,开了一张银行卡,在银行工作人员的见证下,两人签下了买卖协议,陆羽还拉了银行的人签字做了见证人。
    送走祖孙二人,陆羽这才是松了一口气,他本来是没有打算自己拿下的,但是宋版图书实在是少见,他实在没有忍住。
    回到墨羽斋,陆羽再次细细打量起来,宋版《千字文》是陆羽见到的第一本宋版图书,纸张的泛黄,甚至封面的小部分损坏都不影响它的价值。
    不过,想了想,陆羽还是决定要找专业人员进行修复。
    他先是给朱厚照打了电话,得知朱厚照正在考古发掘,抽不开身,让对方推荐修复专家,朱厚照先是诧异,“什么书啊,还要修复?”
    陆羽点头,“是一本宋版书,刚入手的。”
    朱厚照一听急了,立刻急切道,“你别动它,我这就暂停手头工作,马上到,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陆羽有些无奈,果然还是老牌教授,更醉心于此啊。
    想了想,又跟许春生打了个电话过去,知道他也是个喜欢收藏古籍善本的收藏家,这两本古书,陆羽也不打算自己保留了。
    索性还个人情给对方。
    许春生听说有宋刻本,也是立刻表示马上出发来墨羽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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