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首明显没了主意:“兄长,现在该怎么办?”
    中行林父脸色阴沉,过了好一会才道:“不行,老夫还是得去找一找赵朔,看他怎么和老夫交待!”
    中行林父立刻让人准备车马,很快就来到了下宫。
    得知中行林父到来,赵朔自然是亲自出迎,将中行林父迎到了大堂之中,并让人奉上时令瓜果饮品。
    两人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纯属客套的废话,中行林父咳嗽一声,决定进入正题:“听说赵孟前些日子派了韩大夫带了韩氏兵马前往白陉?”
    赵朔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笑道:“是啊。不瞒中行伯,那人参之事……其实也是有我赵氏一份的。前阵子魏相前来向我禀报,说是有人想要打人参的主意,所以我便悄悄的让韩厥尾随魏相前往白陉,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要捋我赵氏的虎须!”
    听完这番话之后,中行林父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过了好一会才干笑道:“不瞒赵孟说,老夫的庚儿和罃儿这段时间也正好带人前往白陉,似乎和魏相起了一些冲突,老夫觉得这里面可能会有些误会。”
    赵朔的身体停顿了一下,随后颇为惊讶的抬高了声调:“中行伯说笑了吧,中行嗣卿和魏相、韩厥又不是不认识,又怎么可能发生什么冲突和误会呢?”
    对于中行林父这样的老江湖来说,赵朔的演技显然过于浮夸了一些,让中行林父一下子就断定——赵朔已经知道了中行庚和智罃被魏相韩厥捉住的消息。
    中行林父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确实是有些误会,犬子和老夫的侄子智罃已经被魏相扣押,就连侍卫长的人头都被送到了老夫的面前。老夫就想要问问,赵氏究竟是意欲何为呢?”
    既然赵朔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么中行林父也就只能把话说得更加直接一些了。
    看着一脸冷厉的中行林父,赵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片刻之后,赵朔不紧不慢的说道:“中行伯,我赵氏的生意竟然有人想要搞埋伏打伏击,你说我赵朔若是对此毫无反应的话,又怎能让赵氏众多臣子信服呢?”
    中行林父冷冷的说道:“庚儿和罃儿都是将来的卿、大夫,你赵氏家臣对他们两人出手,那就是坏了规矩!”
    赵朔哈哈的笑了起来,不无嘲讽的说道:“怎么,中行氏对我赵氏附庸魏氏下手的时候怎么不说坏了规矩,如今魏氏只不过稍微反击了一下就坏了规矩?若是中行伯觉得中行氏的规矩比赵氏的规矩要更大一些,大可以去君候、去郤伯那边好好的讨论一下这个规矩嘛。”
    中行林父沉默片刻,道:“所以赵孟这一次是不肯给老夫和中行氏留一点颜面了?”
    赵朔收敛起笑容,同样冷冷的说道:“颜面这种东西是相互的,中行伯在责怪赵氏不给颜面之前,先想想中行氏有没有给过赵氏颜面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中行林父直接站了起来,离开了下宫。
    看着中行林父离去的身影,站在大堂门口的赵朔冷冷一笑,然后呸了一声。
    “倚老卖老?早便受够你了!”
    一名赵氏心腹家臣站在赵朔身边,低声道:“主君,那魏相向中行氏索要十八万钱,这个是否有些过分?”
    魏相这段时间的走红可是被不少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抓住各种机会给魏相上眼药的人从来都不少。
    赵朔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道:“中行氏有的是钱,反正这里面也有我们赵氏的一份,哼哼……也就是魏相此人心慈手软,要是我的话,直接杀了中行庚和智罃其中一人,只留一人性命,岂不快哉!”
    赵氏心腹家臣顿时目瞪口呆。
    这个魏相,擅自绑架嗣卿和未来大夫不受斥责就算了,居然还是“心慈手软”了?
    中行林父离开下宫之后的第二站是郤府。
    作为晋国上卿执政,郤缺的态度很多时候能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郤缺的大笑声远远的就传进了中行林父的耳中:“中行伯大驾光临,实在是让老夫意外啊。”
    中行林父脸上同样露出笑容,正想要说一番客套话,突然看到郤缺身边站着的一人,笑容突然僵住。
    士会朝着中行林父拱了拱手,微笑道:“中行伯,不想今日在此遇见。”
    中行林父和士会眼神交汇,心中顿时一紧,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士会可是魏相的老丈人,今天却偏偏在此……
    果然,在片刻之后,郤缺摸着白须,缓缓做出答复:“中行伯,此事虽然魏相和赵氏确实有些过分,但是毕竟也是你们中行氏有错在先。依老夫看来,这十八万的数字确实是多了一些。这样吧,等会老夫再去和赵朔说情一番,就减成十五万,你看如何?”
    中行林父:“……”
    这件事情的关键是给十八万还是给十五万吗?只要给了钱,就算是只给一个钱,中行氏的颜面也就直接扫地了。
    但看着一脸淡然的郤缺以及郤缺身边微笑自若的士会,中行林父知道自己今日在此必然不可能得到更好的结果了,于是便朝着郤缺拱了拱手,道:“那老夫就多谢郤伯了。”
    中行林父离开之后,郤缺看了一眼士会,哑然失笑:“你啊你……这是你第几次为了你那女婿出头了?”
    士会将脸色一板,淡淡的说道:“那是老夫最宠爱的女儿之夫,老夫不为了他说话还能给谁说话?”
    郤缺哼了一声,道:“老夫发现你最近说话是越发的滑头了,莫不是受了你那滑头女婿的影响?你给老夫说实话,这人参一事有没有你的份?”
    士会摸了摸胡须,不无得意的说道:“人参所得利润嘛老夫也所得不多,也就是三份里取其中一份罢了。”
    郤缺先是一愣,随后怒道:“好啊,这岂不是说卖一颗人参你便要得三百三十三钱?不行,老夫也要有份!”
    士会重重的哼了一声,冷笑道:“郤伯此话就没意思了,这人参份额都是事先定好的,焉能随意更改?不给!”
    郤缺怒道:“士会,你这个老家伙如今怎么也见钱眼开了!怎么,老夫这个上卿的名头不好使了,还是执政这个词被你误解了?”
    士会呸了一声,道:“你养战士不要钱,日常耗用不用钱,出征打仗不用钱?你郤氏家大业大,凭什么和我士氏争这点钱?”
    郤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好一会才道:“好好好,等你下次再来找老夫,你看看老夫帮不帮你的忙!”
    士会沉吟半晌,试探性的说道:“老夫拿的是三成三分,要不……给你三分利?”
    砰的一声带着哗啦啦的一片响,却是郤缺气得把桌子掀了。
    “老夫今日才知道,郤氏居然穷到去图别人家的三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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