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学生叫东方,五岁,不小了,能坐得住的。”东方赶紧道:“玉姐儿虽然才三岁,也能坐得住的。”
    “她有三岁了?”宋问竹站到书桌前,手掌虚虚按在墨玉头上,估量一下身高道:“这么矮?”
    东方给墨玉虚报半岁,是为了让人感觉墨玉稳重成熟,当下听见宋问竹质疑,却又无师自通,认为自己这样说,可能是弄巧反拙,一时情急智生道:“她两周岁零一个月,论虚岁,是三岁。”
    墨玉:“……”
    “哦!”宋问竹见东方说话清楚,倒是点了头,示意他坐下,自己问墨玉道:“叫什么名字,多少岁?”
    墨玉答道:“学生墨玉,两岁出头。”
    “咦!”宋问竹讶异了一下道:“居然答得周全!”
    田嬷嬷在旁边笑道:“玉姐儿说话早,早前就会说一些短句,现说话就像五六岁娃儿一样,舌头并不打结的。”
    宋问竹容色稍缓,示意墨玉坐下,说道:“先上几天课看看,要是坐得住便罢,坐不住可得回家,不能耽搁别人。”
    墨玉脆声应道:“先生放心。”哼,朕从前当太子女时,一天坐足两个时辰练字,一样挺过来了,现下不就坐半个时辰学堂么,哪会坐不住?
    因东方和墨玉年小,又初来上学,宋问竹便只教导他们认字,让他们描红。墨白萱几姐妹,却另有功课。
    东方本来聪慧,且早前就认得字的,宋问竹教导的几个字很快就记住了,又在纸上描红。
    墨玉看着帖子几个字,却是犯难了,如果认字太快,写字太漂亮,会有什么后果?
    得,朕只能尽量低调了。墨玉微叹了口气,决定认得字就好,写字的事就算了。
    宋问竹巡了过来,见得东方在描红,墨玉却叹着气,便停下问道:“不会写?”
    墨玉违心道:“笔太重,不好拿。”
    宋问竹便绕到墨玉身后,俯下身握住她的手,在纸上写出一横,讲解道:“落笔须棱角突显,飒爽精神,收笔须外散内聚,与落笔互为呼应。”
    墨玉看着纸下那一横,心下对宋问竹起了敬意,夸道:“先生厉害!”
    宋问竹淡淡道:“才一横,你就知道厉害了?”
    墨玉:先生和朕以前的帝师一样毒舌不好侍候啊!
    一堂课毕,众小娃得以出去活动手脚,更衣喝水。
    东方蹲下给墨玉揉小腿,问道:“麻了么?”
    墨玉严肃状道:“还好。”
    东方揉完小腿,又给墨玉揉手腕,问道:“握笔辛苦么?”
    墨玉点头道:“好辛苦!”明明会写,要装着不会,还要装着握不住笔,硬写出丑丑一横,太辛苦了啊!
    东方赶紧安慰道:“再练练就习惯了。”
    墨玉一时内急,便喊住墨白萱道:“萱姐姐,更衣室呢?”
    墨白萱忙过来牵住墨玉的手,耳语道:“我带你去。”
    东方耳尖,听得清楚,已是嘱墨白萱道:“要麻烦姐姐给玉姐儿解衣带,她还不会。”
    墨白萱九岁了,略略晓事,听得东方的话,不由笑道:“才多大啊,管这么多?自己赶紧去解决,别等会上课,拉在裤子上。”
    东方一下红了小脸,慌慌转身去寻茅房。
    墨玉解完手,和墨白萱出来时,就见走廊那一头来了一行人,走在中间的,一个是中年儒雅男子,一个却是七八岁的娃儿。
    田嬷嬷见了人,已是上前相见,对着中年男子称白画师,又喊小娃儿王五郎。
    墨玉听了几句,便知晓,中年男子是宫庭画师,王五郎却是王太后的侄儿、当今皇帝的表弟王敏光了。
    王敏光浓眉大眼,长得颇为精神。
    族长等人围在白画师和王敏光身边,皆有兴奋之色,白画师还罢了,这位王敏光,可是正宗的皇亲国戚啊!
    族长夫人一眼见得墨白萱等人,已是喊道:“萱姐儿,玉姐儿,快过来见过王五郎并白画师!”
    墨白萱听得祖母相喊,便牵了墨玉过去,躬身福一福道:“见过王五郎!”
    王敏光傲慢道:“免了。”说着见墨玉不行礼,却是“嗬”一声道:“小娃儿怎么这么没礼貌?”
    “是啊,小娃儿没礼貌!”墨玉奶声奶声应一句,一眼见宋问竹过来,便走到宋问竹身边。
    宋问竹先前也被王家礼聘去当过西席,教导王家子弟琴艺棋艺,当时也教导过王敏光半载光阴。
    王敏光见了她,倒有些怵,不敢太放肆,乖乖行礼道:“宋先生!”
    “嗯!一来就欺负我小弟子?”宋问竹瞥一眼王敏光,视线再淡淡扫一眼白画师。
    王敏光便解释道:“没欺负她,是她不跟我行礼。”
    墨玉仰头道:“你谁啊?”
    “我是王家五郎。”王敏光瞪眼道。
    墨玉“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王敏光看着墨玉这模样,莫名就牙痒痒,心下道:小娃儿,等着,待会不吓哭你,咱不姓王了。
    白画师本来一派儒雅,一见着宋问竹,动作却僵硬起来,略略不自然,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一行人进了学堂,白画师朝宋问竹道:“你只管上课,我就在这儿看看她们。还得过两天才能落笔画画。”
    宋问竹知道,白画师画人,却先要观察一两天,到时落笔画出来,才能画出神韵来。
    王敏光见宋问竹看向他,赶紧解释道:“我这阵跟白画师学画画,也要交一幅画给太后娘娘的。”
    意思是,他也要跟着白画师观察墨家几姐妹。
    课堂上多了两个观察者,墨白萱等人顿时有了压力,听课时不由自主就走神。
    墨玉却是注意起白画师面对宋问竹的异样态度,心下道:莫非这两人有恩怨?
    观察了一会儿,白画师便领着王敏光走了,众人这才松口气。
    第二堂课下课时,宋问竹便对东方和墨玉道:“下午是学琴,你们不须过来了,布置的功课,回家好好做,明儿交上来。”
    她布置给东方的功课是描红三页,布置给墨玉的,是记熟三个字。
    那一厢,王敏光却命令小厮捉了一条蚯蚓,候得东方牵着墨玉从走廊那边过来,他便跳出来,把手里的蚯蚓甩在墨玉脚下,然后跳开两步,准备等着墨玉被吓哭。
    墨玉停了脚步,看看地下蠕动的蚯蚓,再抬头看看王敏光,很是不屑:大胆小娃,居然敢拿蚯蚓吓唬朕!
    王敏光见墨玉一点也不怕,还挑衅似地看着他,不由看向身边的小厮,斥责道:“你怎么不捉一条丑些的蚯蚓?这一条太漂亮,根本吓不了人。”
    ☆、第28章
    东方暗暗估量自己和王敏光的身高,感觉着真打起来,自己没法护好墨玉,因一拉墨玉道:“跑!”
    两个小娃朝族长夫人居住的地方飞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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