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好长时间没见安安了,见了孙儿自是好一番亲热,抱着孩子稀罕了半天还不舍得松手,偏安安今儿特别给祖母面子,在太后怀里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乖巧得不得了。
    谢明端看臭小子在母后怀里待得安生,心思便忍不住活络了起来,趁着太后抱着乖孙亲热,偷偷拽着靖竹的小手把她拉出了明华宫。
    靖竹被动地跟他到殿门外,没好气地睇他一眼:“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安安在母后那待的不是好好的。”谢明端笑了笑,攥紧她的小手:“咱们出去走走吧,自从有了安安以后,咱们还没有单独相处过。”
    “老夫老妻了,哪还有那么多风花雪月的心思”,靖竹嘴上这样抱怨着,抬眸时却微笑,心里甜丝丝的。
    二人才出宫门,便有暗卫拦在二人面前,晓得殿下对王妃的宠爱,暗卫直接在夫妇面前禀报道:“殿下,沈家二小姐离家出走,沈将军阖府派人四下寻找,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靖竹掀了掀眼帘。
    谢明端瞥了瞥她,问道:“是被人绑走的,还是自己离开的?”
    “应该是自己离开的。”暗卫回道:“沈将军夫人今日晨起时被人送回了府邸,沈二小姐得了消息就收拾了包裹离家,路边有行人见过她的踪迹,但她人到底去了哪里,尚不可知。”
    谢明端只在前阶段沈靖玉表现出对靖竹的嫉妒之意时派人监视过她,后来靖竹1从凌云山回来,夫妻二人因为之前的事情和安安的问题磨合了好一段时间,哪还有心思理会旁人,自然是撤回了盯着的暗卫。
    靖竹闻言顿了顿,沉吟片刻方道:“我们先回沈国公府看看吧。”
    谢明端本来计划好的二人时光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打乱,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很乖,靖竹既然这样说了,那他自然也不敢反对,答应一声就让人去备车。
    之前两个人是一路走路出来的,现在要回府,走路起码要两个时辰,谢明端担心靖竹吃不消。
    一路赶回国公府,沈怀安果然已经在家里急得不行,他虽然偏疼靖竹,但靖玉也是他自小疼爱到大的,都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没有不着急的道理。
    “你们几个,去城外找找,还有你们几个丫头,二小姐平时喜欢去哪儿玩,你们多带人出去看看!还有你们说的那个刘小姐!快派人过去问问靖玉在不在他们府上!”沈怀安瞪着不成器的一堆下人们:“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找!”
    下人们如梦初醒地各自去做事,正厅中只剩下靖竹夫妻和沈怀安夫妇四人。
    沈怀安还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倒是陈氏,她最疼爱的女儿不见了,她却淡定地坐在主位上喝茶,仿佛失踪的不是她的孩子。
    靖竹瞧出了不对,走上前盯着陈氏问:“你知道沈靖玉去哪儿了?”
    陈氏放下杯盏,看向靖竹的神色不善:“靖玉不见了,还不是拜你所赐!”
    靖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身为她最敬重的长姐,凡事不懂得让着她,反而事事压她风头,靖玉她还那么小,怎么受得了光芒被压制的落差?若不是你太过自大不知谦让,靖玉又何至于在你的点心里下毒?又何至于内疚出走?”
    看来陈氏是真的什么都知道啊。
    靖竹抿起唇角,忽然就不着急了,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妇人。
    沈怀安听出了些门道,凝着陈氏问:“你刚刚说什么?靖玉在靖竹的点心里下毒?”
    为了防止陈氏反咬靖竹一口,谢明端忙向岳父解释:“是沈靖玉在给靖竹的点心里下毒,靖竹因为此事生产时难产,险些丧命。”
    陈氏忙不迭解释:“那是因为靖玉被人用我的命胁迫,她是逼不得已的!”
    “呵,若不是有人本心存恶,又何至于连一点威胁都受不住就用毒伤害怀着身孕的长姐?”
    “靖玉会出手害自己的亲姐姐,她自然有错,可是她既然能这样做,难道不也说明这个姐姐做事未必尽善尽美,才引得妹妹生出不忿之心吗?”
    沈怀安简直被陈氏奇葩的思路惊倒,“要照你这么说,那些杀人的恶人之所以会做错事,都是因为那些受害之人自己不够安分的缘故吗?”
    陈氏一噎,动了动唇想解释什么,但转眼想到靖竹到底险些因此丧命,终究是住了口。
    “混账!”沈怀安气的额上青筋暴起,在原地气的直转圈,靖竹只好放过陈氏觑安慰父亲,毕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生个气动肝火对身体也不好,靖竹不想长辈为自己这些琐事烦心。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靖竹搀扶父亲坐下:“这件事情牵涉甚广,靖玉的母亲被人抓走,她一时着慌失了分寸也没什么。”
    沈怀安对这个发妻关注不多,再加上陈氏平时性子阴晴不定,院子里的下人被她吓跑了大半,剩下唯二忠心的赵嬷嬷和秋娟也被北临人打昏了过去,此事除了看到北临人留书的沈靖玉自然没有人知晓。
    沈靖玉做出这种事情,沈怀安是又失望又伤心,失望小女儿的行事,又对大女儿充满愧疚:“是为父没有教好她,靖竹,委屈你了。”
    “父亲说什么傻话。”靖竹淡了但容色,忽然认真道:“女儿是刁钻惯了的脾气,父亲您一惯晓得。靖玉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是被人所逼,但女儿和您说一句实话,即便没有今日之事,我也会想法子让靖玉离开国公府出去生活,女儿还没有那么善良,能容忍一惯曾经要伤我性命的人好端端地活在我眼皮子底下。”
    靖竹很明白,若是换作几年前的沈靖玉,即便受人威胁,她也一样会坚持将事情真相告诉自己,而不是私下将毒药喂到自己口中,表情里还显不出半分愧意。
    她到底是对自己有多不满,才能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
    “这事是靖玉不对,若是她日她归家,我……”沈怀安正要给女儿保证,一旁的陈氏却开了口:“靖玉她不会回来了。”
    父女二人并谢明端齐齐看向她。
    陈氏哼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封信递过来:“父亲在乡下老家有一座宅子,靖玉她说做出这种事情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所以不想在京城久留,打算在乡野之地了此残生。”
    “这是靖玉给你的信。”
    靖竹接过陈氏递过来的信封,点了点头,转头又对父亲安慰了两句,这才和谢明端一同离去。
    两个人出了沈国公府的门,没有再上马车,靖竹拉着谢明端的手慢悠悠地向前走,一直到了午后,她抬起眼若有所感地看了看四周,才发现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郊外。
    谢明端见她回神,温和地问她:“累了吗?”
    靖竹摇了摇头,弯身要坐到草地上。
    谢明端见状忙拉住她,抢先脱下外袍垫在下面才放她坐下:“那封信呢,你不看看?”
    靖竹瘪瘪嘴,找出那封信拆开查看里面的内容。
    沈靖玉信上的内容很真挚,大致是在为先前的事向靖竹道歉,靖竹看完信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她对一个人的信任只有一次,沈靖玉做了对不住她的事,即便是被逼无奈,她也不能接受。
    “早说了那丫头太傻了嘛,我劝了她那么久她就是不听。”
    陌生的女声传入耳中,靖竹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个脑袋正在自己一旁盯着信纸。
    靖竹看了看旁边的谢明端,他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刘珠自来熟地坐到靖竹身旁,对着靖竹好大哥似的笑了一下:“我是沈靖玉那傻丫头的好朋友,我听她说过你的,你应该听说过我吧,我叫刘珠。”
    靖竹隐约记得这个名字,便点头。
    “她啊,其实就是觉得你的光芒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其实只是嫉妒你而已。我早就劝过她克制自己,她偏偏不听……”刘珠感叹之后又拍了拍靖竹肩膀:“对了,她其实是很在乎你这个姐姐的,她拿着毒药给你之前给自己也准备了一粉,说你要是死了她也会给你偿命,说什么不想欠你的。”
    靖竹一怔,低下头不语。
    刘珠站起身:“好啦,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走了。”
    靖竹觑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直到她的脚步声远了,谢明端才凑过来握住她的手,没有再提起沈靖玉的事情,拉着她起身:“走吧,我带你四处走走。”
    靖竹闷闷地嗯了一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临近此处有一座古寺,谢明端觉得最近的糟心事有点多,就拉着靖竹走了进去。
    古寺小径幽幽,恰好一声钟响,靖竹被拉回心神,抬起头看向周遭。
    谢明端在靖竹怀孕之前从不信佛,只是后来靖竹失踪,他死马当活马医般到了寺庙请求佛祖将他的妻子还给她,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的,可是没想到过了几个月,靖竹竟然真的回来了,还带着他们的孩子。
    那次以后,谢明端对待佛祖多了许多敬畏之心。
    但是他不想让妻子看到自己拜佛时的蠢相,所以晃了晃和靖竹相握的手,道:“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靖竹有些奇怪,谢明端一向黏她得紧,平时恨不能连她上茅厕都一起跟着,今天是怎么了?
    但是她也没有多问,刘珠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冲击,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让他去。
    古寺后院似乎有溪水途径,谢明端走后靖竹沿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心里想着和沈靖玉昔日相处的事情,脑海里不住地闪过沈靖玉笑嘻嘻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笑脸。
    是她不好,口口声声说她是自己最喜欢的妹妹,到头来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她。
    靖竹想,回家之后她要把她的妹妹接回来,好好地和她道歉,争取她的原谅。
    这样想着,这狭窄的小院似乎已经容不下她,谢明端久去不回,靖竹有些坐不住,循着谢明端先前离开的方向寻了过去。
    路上有僧人偶尔经过,靖竹打听过后一路向前,最后停在僧人口中的大殿外。
    远远地,靖竹看到谢明端伟岸的背影跪在佛像前,靖竹正欲上前,却听殿中传来男子虔诚的许愿声。
    “拙荆身体不好,平日大病小灾不断,弟子愿将此生寿数一分为二,求佛祖保佑我与爱妻生死与共、风雨同舟。”
    靖竹定定地凝视着他,看着他对着佛像深深叩首,目光中水意盈动。
    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于她而言,大抵就是有一个人,从前时常训斥别人怪力乱神,却在某一刻,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而在佛像前敬求满天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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