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曜同路南音对视,车内突然安静了好几秒。
    终于,宫曜移开目光,命令韩立。
    “停车,让她滚!”
    韩立不敢多言,立刻把车子停稳在路边。
    路南音不顾三七二十一,车子刚停稳,她就直接推开车门,迈步下去,用力摔上了车门。
    她沿着马路,随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只要她不和宫曜待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她的心不住的抽痛,刚才在车里歇斯底里吼叫的时候,仿佛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浑身的力量被抽空了。
    她迎着风,漫无目的的走着,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涌出来。
    如今和宫曜在一起,是煎熬的,她随时都要面临抉择,一边是父母,一边是他,她在中间摇摆不定,却又不能同时兼顾…
    这个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路南音拿出口罩带上,她低着头,穿梭在人群中。
    路南音几乎在外面游荡了两个小时,吃了点东西,直接回了出租房。
    原本她以为母亲会在,可推开门,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路南音看着潮湿冰冷的房间,盯着陌生的环境,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冷透了。
    她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出门时,外面已经灯火通明。
    她直接去了医院,打算去看看父亲。
    路南音到达医院,还没有到病房门口,远远的她就看到江妈正坐在病房外面长廊的长椅上,端着一个不锈钢饭盒正在吃东西。
    她走近,这才发现江妈正在吃面条,清汤寡水,只有几片菜叶。
    江妈一转头看到她,连忙放下饭盒起身,有些兴奋道。
    “小姐,你来了!”
    路南音看着江妈,心头莫名发酸。
    她冲江妈扬起微笑,轻声问道。
    “江妈,怎么现在才吃饭?”
    “刚才陪老爷做检查了,忙着耽误了吃饭,等他睡下了,我才吃。”
    路南音心头一痛,莫名地想哭。
    她想象不到,这个时候,她在意的这些人,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江妈,如今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路南音忍着心痛,佯装平静开口问。
    “爸爸已经睡了吗?”
    “老爷检查完很累,就睡着了,需不需要我去叫醒他?”
    “不用了,让他睡吧,江妈,你赶紧吃饭吧,我进去看看。”
    江妈点点头,没再说话。
    路南音推门走进病房。
    病房里很暗,路南音借着微弱的光慢慢走到床头,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她看着躺在床上苍老不已的父亲,心情复杂。
    路南音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在黑暗里静静的看着他的脸。
    幼时的回忆再次浮现脑海,路南音在黑暗中,呼吸慢慢沉重,她无声的流泪,抬手一次次拂去泪水,可是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越擦越多。
    路南音咬着下嘴唇,生怕发出声音吵醒父亲,她哽咽着,视线一次次被泪水迷蒙。
    过了好久,她的情绪慢慢平稳了一些,她的两只眼睛肿胀着,她趴在床沿,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路南音被江妈叫醒。
    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正在病床阳台的一床上躺着。
    路南音连忙起来,看着江妈,开口问。
    “我昨天在这里睡了一夜?”
    江妈点点头,低声开口道。
    “昨天我看到你趴在床边睡着了,就叫来一个护士一起把你挪到床上了。”
    路南音一听,下意识皱眉。
    她知道,虽然这是vip病房,但是房间不大,也就在阳台上多了一张小床而已,平时江妈就在这里休息,她睡在这里,就占了江妈的床。
    “那你睡在哪里了?”
    江妈看她一脸担忧,连忙解释。
    “护士让我去隔壁睡了。”
    路南音听到她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
    路南音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屋子里,发现父亲还在沉睡。
    她跟着江妈一起走出病房,陪着江妈一起去买了早餐,她吃了几个包子,喝了碗粥,感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她跟着江妈回到病房,在门口正好碰到了医生。
    医生手里拿着登记本,看样子是来看情况,在得知路南音是路承业的女儿后,他叫她跟他去旁边聊一聊。
    路南音打小就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如今看到医生一本正经的说要和她谈谈,她更是紧张。
    路南音跟着医生走到了走廊尽头,医生才停下。
    “路小姐,不知道你现在对你父亲的病情有没有了解。”
    路南音有些木然的摇头,她深吸气,开口道。
    “我只听我妈说过,还需要做一次开胸手术。”
    医生点了点头,开口道。
    “是这样的,这个手术是要做的,如果不做,病人的情况会很不稳定,心脏状况不容乐观,而且这场手术,要尽早做,但是我们手术组讨论了,这场手术会有一定的风险。”
    路南音两只手绞在一起,有些紧张。
    她停顿了几秒,随后开口问道。
    “成功的概率大概有多少?”
    “百分之五十。”
    路南音只觉得像是有一颗炸弹在她脑海里瞬间炸开一样,她深吸气,气息不稳。
    只有一半的成功率,意思就是说,她的父亲一旦决定做这个手术,被推进手术室之后,就有可能丧命在手术台上。
    这个冰冷残酷的现实让路南音有些难以接受,如果需要手术费,她无论如何都会尽力去凑,可是手术成功概率的事情,是她决定不了的。
    甚至可以说,是她想努力帮忙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路南音用力呼吸,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医生看出了她的担忧,开口说道。
    “手术可以选择不做,只是不做的话后期就充满很多未知了,我们医生也没办法保证具体的时间…比如他能够健康半年,一年还是三年…这个说不准,你能明白吧?”
    路南音点点头。
    她当然清楚,如果父亲不做这个手术,可能他生活的每一秒都有可能成为最后一秒。
    但是如果选择做手术,那么代表这个赌约他们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
    “具体做不做手术,还要看你们家人的决定,我把事情说清楚,你们自己商量,尽早决定。”
    “好的医生。”
    医生冲着路南音点头,随后就迈步走开。
    路南音一个人呆滞的站在走廊的窗前,心头忐忑不安。
    她就像是被点了穴位,半天都一动不动。
    终于,她深吸气,迈步想要朝病房走去,却觉得腿一软,差点摔倒。
    她扶着墙,身子无力。
    她慢慢地蹲下身,一低头,泪水不受控的掉落下来。
    所有一切的希望,在生死抉择面前,完全不复存在。
    路南音的心口一阵阵疼痛,她靠着冰冷的墙面,盯着地板上的不规则花纹,无声落泪。
    突然,一个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她看到了一双光亮的皮鞋。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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