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第三世还没活个一年半载,就因为这种原因又死了吧。想一想后世,夫子们给学生们讲起史,说大燕朝有个皇帝,走了狗屎运才坐上皇位,结果就在学骑马的时候死在马上,他心里就禁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他才不要这种不雅窝囊的死法,燕秦试图用理智去对抗身体的本能,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他的手指总算不那么紧张地抓住马儿脖子上的鬃毛了。
    尽管在外人眼中,小皇帝看起来还是和先前没有什么区别,但燕秦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慢慢地克服身体本能的恐惧,在外人眼中,慢慢“学会了”骑马。
    之前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教习对自己的成功显得很得意,他还说:“微臣说过了,初学马是如此,陛下做得很好,想来过不了几日,便能在秋猎一展您的马上英姿。”
    燕秦下了马,在别人看不到的对方,他的双腿微微发软,甚至因为感受了一把濒临死亡的滋味,现在还在发抖。
    他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大了许多的教官,慢慢地眯起了眼睛。阳光仍旧和先前一样明媚,皇帝年轻的面容却越来越阴沉。
    弯腰低头的宫人们看不见小皇帝的脸,却能听见少年稚嫩中带着几分阴郁的声音:“来人,给孤把王教习压下去,押入天牢!”
    摄政王在的时候,摄政王最大,其他时候,皇帝的话还是十分的管用,他的命令一出,立马有人动手把今日教导他骑马的教习押了下去。
    王教习家里有老有小,不是那种委屈了胡乱动手的莽汉,但他还是大声地叫喊:“臣冤枉,臣做错了什么,何至于让陛下如此处罚臣?!”
    燕秦站在原地冷漠着一张脸,对自己的行为不发一言。
    作为皇帝,他自然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想要处死一个身份不怎么高的教习,甚至都不需要理由。但有一点很麻烦,这位王教习是摄政王燕秦亲自给他挑的。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小皇帝的这一行为,落在旁人眼中,便是在挑衅摄政王的权威,亦或者是试探。
    很显然,这么想的人里也包括摄政王燕于歌,所以在他把王教习关在天牢里才不过两日,燕于歌便为这事来找他了。
    第5章
    小皇帝处置的只是个小小的武术教习,官职不过从五品,因此燕于歌并没有在朝堂上发作,而是耐心等到下了早朝。
    燕秦这会虽然没有掌握足够多的政权,但是每日该批的折子还是不少,他一下了枯燥无味的早朝,便早早地爬上那把对他现在这个身板来说还过高的太师椅批阅那些折子。
    前两世的经历让他养成了一目十行的阅读习惯,他一边飞速批着内冗长枯燥的折子,一边算着摄政王来的时间。
    差不多等他右手边批阅过的折子堆了二十张的时候,内侍尖尖的嗓音便在御书房外响起:“摄政王到。”
    伴随着那从外传入内的尖细嗓音,穿着玄色官袍的高大青年迈入御书房来。
    按照正常的规矩,没有通过他这个皇帝的批准,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御书房这等重地,但是燕于歌没等通报就进来了,没人敢拦,也没有人觉得应该拦。
    在内心狂写了几个忍字,燕秦调整了一下表情:“摄政王叔日理万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他这个时候到底还是记得自己这一世是要走骄纵跋扈路线的,先皇会安排燕于歌为摄政王一事本来就疑点重重,而作为一个处处被摄政王压制的小皇帝,他们两个之间注定就是水火不容。
    他如今不过十四岁,若是太过隐忍反倒会让让对方忌惮怀疑,面上隐忍,说话的时候却忍不住时不时地刺对方一下才比较符合他这个年纪。
    反正相处了三世,他深谙对方底线和容忍度高低,甚至可以说天底下他最会看的也是摄政王的脸色,自然不会傻到去踩对方不能踩的点。
    在他意料之内,燕于歌并没有计较他意有所指的嘲讽话。可能是觉得燕秦太简单好糊弄,他甚至懒得和小皇帝说那些弯弯道道的话,直接开门见山道:“臣听闻,殿下把王山押入了天牢,可是陛下对他有什么误解?”
    皇宫里的消息,就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燕秦当时在马上的情况只有他本人自己清楚,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小皇帝耍脾气无故发作了教习。
    王山对他来说,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手下,但到底是他亲自安排的人,他并不乐意让小皇帝下他的面子。
    他话音刚落,小皇帝却立马变了脸色,他没有正面回答摄政王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摄政王觉得谋逆之罪该如何处置?”
    后者愣了一下,答道:“依大燕律法,当凌迟处死。”
    谋逆之罪向来都是无法辩驳的死罪,若是罪行严重的,判诛九族都不为过。
    像王山这种没有地位权势的人,皇帝若想给他安给谋逆罪名,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理由,换做是一品大员或者是其他在朝堂上影响深远的人物,则需要帝皇拿出来足以服众的铁证。
    燕于歌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小皇帝,他当然不信王山有那个胆子犯谋逆之罪,那不是传话的人没有把当时的情况讲清楚,便是小皇帝有意敲打他这个摄政王。
    比起传话的人欺瞒自己,自然是后者的可能性大的多。容颜俊俏到了极点的青年唇角露出几分讥诮,谁给这毛都还没长齐的小皇帝这个胆子,这屁股下的位置还没坐稳,就想着拿他开刀。
    可能是怒极的缘故缘故,他看起来一点都没生气,甚至唇角微微上扬,倒像是在笑。
    他向前两步,手撑在年轻天子的高椅上,居高临下地道:“陛下的意思是,那王山竟犯了谋逆之罪不成?”
    若是王山真这么做了,他自然不会花什么心思去保他,但若是只是小皇帝随口按的罪名,这次是不重要的王山,下次指不准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因为这份不悦,燕于歌看着皇帝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压迫感,语气也显得有几分咄咄逼人。
    作为臣子,摄政王的所作所为显然十分大逆不道,不过这样的情状落在御书房的其他宫仆眼里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没人敢站出来指摘摄政王的不对,包括对小皇帝忠心耿耿的常笑。
    燕秦早就习惯了燕于歌这副样子,他也知道燕于歌是想把王山保下来,不过他早就有准备,当即拍了拍手:“把人带过来。”
    说完这话,他就由坐改为站在椅子上。因了生母身份低贱又早逝,他幼年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上一世也是做了皇帝后好吃好喝才开始抽条,这会他还是个矮个子,站在地上比体态修长挺拔的燕秦矮了一大截。
    方才燕秦那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实在是让他不爽,现在他站在椅子上,一下子比这个讨厌的家伙高多了,心里自然舒坦了。
    燕于歌让人把关在天牢里的王山带了出来,还有几个在练武场上侍候的宫人也一并带了过来。
    他并没有让人对王山用刑,甚至都没有让人换上囚衣。不过在黑咕隆咚的天牢关了两天,这个时候的王山看起来已经十分憔悴了。
    看到摄政王在场,王山便猜到可能是摄政王亲自来为他说情了。他一个小小武官,何德何能……想到这里,王山对着摄政王的方向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口中疾呼:“微臣冤枉啊!”
    不就是卖弄可怜么,谁不会啊,白牡丹当初的手段可比王山高多了。燕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冷着声,先是让人把场上的情景一字不漏复述了一遍,又扬声问王山:“他们说的,可有半点出入?”
    复述的宫人拿不准主子的心思,不过也知道王山是摄政王安排的人,倒不敢有半点添油加醋,完完全全就是按照当时的场景说的,每个人说的话都一字不漏。
    王山仔细想了想,这些话可不足以作为他谋逆的理由,便点了点头。
    燕秦就等着他认呢,他摆了摆手:“把人带出去。”
    屋内剩下他,燕于歌,还有常笑。
    看了眼一脸紧张的常笑,燕秦又补了句:“常笑,你也出去,孤有话同摄政王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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