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抬头看她,不知她什么意思。
    她苦涩地一笑:“吓着你了吧,舒小姐,我也真想像你们一样有朝气,有健康的身体,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在什么样的季节,就穿什么样的衣服,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夏天,只有凉天和冬天,一年四季,我都是长袖的,我怕我手上的针孔露出来,会吓着人,当然,我更不可能穿比基尼之类的衣服,我的心口。”她闭上眼,一手轻轻压在心口那里,像是无比痛疼地说:“这里千疮百洞的,做过的手术,我都记不清了,有些天生的怎么也治不好。”
    舒景觉得很心疼,替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
    “对不起。”她很内疚:“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唐小姐。”
    她用力地笑笑:“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如果你早认识我的话,你说什么也会对他敬而远之的,可是感情的事,我知道是不能勉强的,就像磁铁,会互相吸引的,这是一种缘份。就如我和他,我每次在医院的时候,就想着他会娶我,所以我就有勇气再坚持着,可这争气的身体,还是让人人都避而远之,我知道,我是配不上他的,我也曾经尝试过要把他放下,不能拖累他,可是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我做不到。”
    她说话很慢,很柔软,没有一点正室抓小三的那种盛气凌人,眼里还有点点的泪花在闪,可越是这样,舒景就越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也替她难受。
    “舒景小姐,我不知要怎么说才更正确,可是我想,我真的离不开他了,我也不知怎么办,所以我来找你了,我知道这样不好的,真的,请你原谅我的失礼。”她再也忍不住,泪水一滴滴滑落下来,看得叫人心疼。
    舒景听着这些话,一字一字,也如刀子在心里割着,这个柔弱多病的唐小姐,她的泪,她的无助,她的柔弱,都在鞭策着她的良心。
    她一咬牙:“如雪小姐,我答应你,我离开他。”感情断掉没关系。大不了自已再苦一苦,在煎熬里再游荡,反正她也习惯了。
    可是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叫她硬不起一点点的心肠来伤害她。
    唐如雪一听,泪都滑了下来:“谢谢你,舒景,这钱,你拿着,其实我也不想你离开他多久,就一段时间,我假装他的生命里就没有你出现过,我假装,我们还期待着一个盛大的婚礼,我下个月就要做手术了,这一次很重大,我不知道我会不会醒过来,所以,请你原谅我这样无礼的要求,如果我没有醒过来,我在天堂会祝福你们的,每个人的爱情,我都希望能开出花,结出甜美的果实。”
    说得多了,她有些累,端起温水喝了口,平息了些急促的呼吸:“舒景,我知道我跟你提这些要求过份了,可我真的很想在我有生之年,能为我爱的人穿上婚纱,我今年三十五岁了,我的医生说了,我的情况可能活不到四十岁。”
    她吸吸鼻子,假装说得轻松,努力地挤出笑。
    阳光下她的手透明得那血管毕现,她很恭敬地将钱递过来给舒景。
    舒景却摇摇头:“不用了,我不缺钱。”
    她很却诚挚地说:“我知道,而且这钱,断也不是就能买得了感情的,感情是无价的,我尊重你们的感情。可是我长这么大,总是很多人对我一直的付出,我的身体也不好,也没有心力来帮助很多人,所以,请你帮我捐出去吧,我知道你一直在做善事。”
    舒景想了想,伸手接了:“好,我就替你捐出去吧。”
    唐如雪笑了:“我还有很多收,只是也没有什么用的古筝和音乐用书,不知可否也帮我捐出去?”
    “好啊,书挺好的,谢谢你,唐小姐。”
    “我爸爸是教授,我妈妈以前也是教授,只是后来下海做了些生意,我家里什么不多,书就真的是挺多的,我好想能跟你做一个好朋友啊,你肯定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可惜,我只能从别人的世界里找些美妙的风景,从别人的书里,看别人的远方。”
    舒景心里有种难受,说不出来,可是在唐如雪的面前,还要假装的风轻云淡。
    唐如雪戴的手表时间一到,响了响,她不好意思地抬头微笑:“时间多了,我的医生在车里等我,我得吃药了,舒景,如果你难受,你就恨我吧。”
    “不会。”舒景强笑着。
    唐如雪走路很慢很优雅,到了门口,还有医生来扶着她上车,舒景一个人看着汽水的泡泡,爆了又生起很多个。
    一千万的支票,安静在桌子上。
    桌上的手机忽然变得鲜活了起来,燕云西的名字在跳跃着,可是她惧怕得不知要如何跟他说,她答应了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说要离开他。
    她都觉得自已很轻易就自认输,也无力反抗什么的,可怎么办啊,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她不敢接他的电话,二话不说赶紧就跑回片场去,这大热天的,还在马不停蹄地拍着,想要把这个电视剧赶紧拍出来。
    忙碌的人看到她,都很尊敬地叫:“景姐好。”
    她笑:“大家好,不要这样叫我,我不习惯。”不过是借燕云西的光,在这里得到很多人的尊重,趁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她即将要离开燕云西,是不是要再狐假虎威一次啊。
    “付导。”
    “景姐,你回来了,可热了,马上就要吃饭了,我特地叫人去订了几个好的饭盒。”
    “付导,我的戏,能不能往后押几天再拍,我有点急事,不过你放心,不超过三天我就回来,到时我会连夜把我的戏份补拍好的。”
    付导是大方得紧:“景姐,没事没事,你有事只管去忙,到时你有空了再打电话来,再补拍一些就好了,差不多的,都可以叫替身上,到时再抠图就好了,你只管去忙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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