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微笑,“行啊。那我们先告辞了,不耽误各位工作。”
    “你就带着这伤兵走啊。”有兄弟不放心,“楚河街复杂呀,你们一个伤兵一个女性,真的很不安全。”
    “知道了。”纪荷笑,“有上次的经验,我们会谨慎行事。”
    说完,再稀稀拉拉的道别一番,她领着程诵,步伐利落的离开。
    ……
    宋竞杨立即回到楼上。
    不敲自进,大摇大摆将饭盒送上。
    “吃吧。人家纪制片惦记你呢。”
    男人伏案工作,眼皮都没动一下。
    宋竞杨愣了愣,接着笑,“干嘛?”
    江倾仍是不理。
    “人家没得罪你吧?”宋竞杨拉开椅子坐下,点了根烟,和他笑嘻嘻地,“怎么人家没死你不高兴啊?”
    “滚一边去。”对于死亡,他不允许任何人开她的玩笑。
    十年。
    何尝不是对他自己的一种嘲讽。
    钢笔在纸上顿住,江倾不耐地活动着脖子。
    眼神无比阴郁。
    偏偏宋竞杨像没看到,自顾自掀开饭盒盖,又是拆筷子,又是替他张罗。
    “吃饭,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掌间钢笔被夺,一双黑筷塞入。接着文件也被拿走,一只钢制饭盒取代视线正中位置。
    金灿灿的玉米烙、椒盐大虾、牛肉丸子,搭配翠绿爽口的两样素味。
    江倾挑食,厌油腻、厌素,自相矛盾的体系。
    饭盒中五样菜清清爽爽,没有汤汁污染到饭粒,素菜也尽是他唯一几道可接受的花样。
    从前在学校食堂,她专职给他打饭,骂得次数多了,掀桌的火气也发地足了,她才聪明掌握他所有喜好。
    没想到还有让她给自己打饭的一天。
    做梦都没想到……
    微微闭上眼,再睁开,饭菜依然在这里。
    江倾放下筷子。
    一口都吃不下。
    堵是真堵……
    难受也是难受……
    劫后余生也好,忽泼一瓢冷水也好……
    他都真正清醒了。
    毕竟,活着和狠心,两者不冲突。
    她可以淋漓尽致玩转。
    “你真失恋了……”宋竞杨头大的凝着眉,“我觉得发疯、醉酒、莫名其妙消失一天……都没你现在这样子可怕!”
    “什么样子?”重新拿起筷子,江倾冷淡地瞟他一眼,接着先夹了一只虾进嘴里。
    一边嚼,一边盯着眼前的饭菜,恨不得盯出一朵花来。
    或者叫做,盯出这里面她对他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情感来。〔铱驊〕
    结果一顿饭结束,江倾只失望地盯出……
    操。
    这女人要饿死他吧,这点分量,喂狗呢!
    放下筷子。
    他还想再吃十大碗。
    宋竞杨说,“我先给你再打一碗饭。”他看他没吃饱的、一脸烦躁样子,赶紧自告奋勇,端起饭盒就往楼下冲。
    大学四年,江倾可是306寝打饭小能手。
    他们这帮警校的吃饭跟狼一样,最大爱好就是下课冲食堂干饭。
    但江倾是个神经病——他喜欢打饭!
    无论体能课多么辛苦,别人累的像狗,恨不得趴食堂桌上就睡着,他能面不改色,万事无阻给他们排队,一人打六份,站在长长队伍中,不但丝毫不反感,还挺享受这份时光似的,任何人不准打扰他。
    他大学有很多奇怪的行为。
    不一一论述,但总结起来就是——特别愿意为人民服务!
    他这种大少爷啊,开学第一天他那南霸天爸爸就开宾利到学校门口、和校长在门口寒暄的太子爷架势。
    竟然一心为民。
    宋竞杨就是被他感动,少了他冬天无法赖床,夏天无法喘气,而深深和他结交成好朋友。
    不止他,大学里相识的,谁要找江倾做个什么事儿,只有他行,他绝对帮忙。
    那个热心架势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后来某夜醉酒,吐真言,“你们对我真好……”
    寝室里人都懵了。
    大家关系的确好,但用得上他大少爷这么感恩肺腑吗?
    接着这家伙语出惊人,“你们应该骂我……说我土包子……穷酸……什么都做不好……”
    ……小伙伴们一人头顶一百个问号。
    这怕是有受虐倾向哦……
    ……
    “来了,来了!”宋竞杨难得有为大少爷打饭的一天,兴高采烈、速度飞快地热情服务到位,照着他刚才的菜色,一模一样打了一份。
    放在桌前。
    江倾不客气地打开筷子,吃了两口,将筷子一扔。
    “饱了。”
    “卧槽。”宋竞杨不干了,“你耍我呢!”
    刚才还饿死鬼一样,恨不得把饭盒啃掉。
    现在怎么了?
    江倾面无表情,将东西推开,一边打开文件,“你下午要没事干,把这些收了。别跟这儿烦我。”
    “我烦你?”宋竞杨诧异,思考了几秒恍然大悟,“是不是……不是纪制片打的饭就不香啊?”
    “你要想死,就继续提她。”
    “恼羞成怒?”
    “滚!”
    幸好宋竞杨闪得快,不然被筷子插眼没跑。
    他真怒了,一通火后,把文件都推一边去了,烦躁地从烟盒里撞出烟来抽。
    “在青海,你跟她说什么了?”一口烟草进入肺部,他微眯眸,喷出一口白烟,细问。
    “听真话假话?”宋竞杨留有余地。
    “真话。”还有什么话,是八百辈子的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更狠的?
    江倾觉得自己没什么话不能听。
    他低头,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到肺部。
    “说了你有一张她的照片。”
    江倾半眯的眸光一凝……
    “她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
    江倾笑了,舌尖尝到烟草苦涩的味道。
    ……
    下午一点,楚河街。
    一辆白色汉兰达停在发廊一条巷。
    纪荷先跳下车。在肖冰的理发店前抻抻懒腰,又跑去门前敲门。
    “肖冰!”连叫五分钟,无人应答。
    她皱眉,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左右巡视,一边拨对方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连绵不绝在手机里响。
    程诵跟在后面,挠着头上的纱布说,“不在,我们先去陈颜那儿呗?”
    “这孩子昨天就关机了……”纪荷心里觉得奇怪,这小子能跑去哪儿?
    连续两天不做生意?
    难道那天被当众羞辱,刺激到这孩子自尊心,不打算见她了?
    “唉……”叹一口气,纪荷收了手机,抬头望老旧的门头,几秒后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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