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荷准备拨肖冰号码时,才想起那小子没有手机,懊恼一叹,握着手机往楼上奔跑。
    夜晚空旷的医院,她从一楼窜到十二楼,用时五十秒。
    到达肖冰所在科室,已经气喘如牛,打开病房门,忙不迭发声,“你现在很危险……臭小子你有事瞒我……”
    “瞒什么。”低沉稳重的男音哪是乳臭未干肖冰的调调,背对门,身形高挑,气场强大。
    纪荷脚步一顿。
    眼睛睁大。
    巨大的落地幕窗是背景。
    房里除了病房上躺着一个,一共站了三个大男人。
    江倾不用说,他背影最瞩目,是传说中脚后跟都能吸引女人注意的人,何况他不止给了她一个脚后跟。
    纪荷是个色批,如果王宗海不是拎一百万人民币来,而是直接七八个男模,她没准动摇。
    这会儿,刚和她分手不到两个小时的男人,站在肖冰床前,可怜的孩子都要被他吓死,面色苍白着,纪荷来都不敢说话。
    他腰上还别着枪套,就纪荷上次没摸成功的那款。
    用后背对着她,她视线从他拉开的肩线一直扫到窄腰,到结实的臀和长直双腿……
    她真想甩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江队……”气息的确喘,一路着急加奔跑,脑子很混乱,来到他身后,扣扣他左胳膊衣料。
    得到江倾一个无与伦比的似笑非笑,“干什么?”
    “……”纪荷懵。她是真不明白他心思了,半点猜不透,和年少天壤之别,她想找个裂缝凿进去,窥视一星半点,却发现完全徒劳。
    最后问肖冰,“怎么回事?”
    “他报警说要自首。”江倾代他答,“所以我就带人来了。”
    “来多久?”
    另外两名警员都给他录口供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这不是一时半会就搞定的吧?
    肖冰躺在床上,表情闪过一丝愧疚,扭头不看她,“你先出去。”
    “……”纪荷恨不得对这家伙竖中指。
    转身,怒气冲冲出了病房。
    “你们继续。”江倾交代一声,也转身出门。
    科室外的大厅,她站在幕窗前,气消不掉,整张脸都涨红,任何人最好不要靠近她的样子。
    江倾走近。
    她推开一扇通风窗,夜风裹入,吹乱了她的头发。
    “没回去休息?”江倾背靠护栏,双臂环胸,轻问她。
    因为寂静,他的声音无限回荡,像挠着她耳朵。
    纪荷赶了一天,累又迷惑,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别用刚才的报警自首糊弄我。”
    “的确是他报警。在你下楼的十分钟后。”
    “那你的人什么时候来的?”
    “他一住进医院,我们就在。”
    “他杀人了?”
    “无可奉告。”
    纪荷垂着眸思考,她能感觉到两人气氛很平静,但不能说的他坚持不外泄。
    怎么说呢,她很在意肖冰。一直在旁敲侧击他的罪行到底要判多久。
    而江倾公事公办,判刑的事也不是由他做,加上深沉,他简直密不透风。
    那天中午在他办公室,她质问是不是杀人罪,他只说对方是畏罪潜逃,罪名却丝毫未提。
    纪荷先入为主,现在觉得自己傻透了。
    她问,“他难道是你们的证人?”没等他回应,纪荷警告,“今晚王宗海来找我求情……你不告诉我、你们在干嘛,我就不告诉你,他们在干嘛。”
    “他们……”江倾倏地一笑,无尽嘲讽对方。
    纪荷抬眸看他。
    他眼底漆黑深邃,迎着她视线,丝毫未闪躲。
    她在里头看到自己睁着大眼睛疑惑的影子。
    继续看下去,气氛就适合接吻了。
    纪荷笑了,转眸望着外面夜景。
    “笑什么。”他轻问。
    纪荷妥协,“他们好像狗急跳墙,突然来找我和解,通过鸿升集团,牺牲了很大利益,所以一定是很麻烦的把柄在你们手里。如果没猜测,肖冰是你们的关键证人。”
    “你猜对了。”他吃软不吃硬。
    前两次她都对他来硬的,拔枪、威胁、自己擅自行动……但只要她软和一点,和他在她家谈点过去的事,送点生日礼物什么的……
    再比如这会儿,轻言轻语,眼神柔和……
    他就吃她这一套。
    没有男人不爱女人柔情似水,江倾也喜欢,可他爱上她却因为她的刺,根根分明,被扎多了,他就会痛。
    十年,再见面得先拿出一点治他伤口的诚意,他马上就能对她倾囊相告。
    这四个字,你猜对了……
    纪荷聪明,眨着大眼睛问,“那看来……江队在下一盘大棋?”
    江倾垂着眸,给自己点烟,迷离的远处灯火像一条长龙,无限延伸。
    他喉结一直在滚,暗夜使血液沸腾,“说了会给你讨回公道……我没忘你忘了?”
    纪荷眼一酸,笑着,彻底说不出话了。
    ……
    夜深。
    市中心的医院大门前没了白日的凄苦喧嚣。
    一辆不起眼的辉腾轿车停在香樟树下,四个大汉脚步一声比一声重,赶到了车前。
    车门拉开,后座坐了一个穿白衣的男人。
    是乔开宇。
    他手上抱着阿展,这姑娘最近深得他心,乖又听话,让整容就整容,和纪荷气质也越来越像。
    他每天都离不开她。
    这会儿听手下汇报,眉头倏地簇紧,“说什么?”
    “楼上都是便衣警察,我们连科室门都不敢进去。”
    “你们还挺骄傲?”乔开宇脾气上来,一下扔开阿展,对着站在门口的手下就是一脚。
    那人被踹得痛哼,一下倒退,摔在地面,狼狈至极。
    乔开宇下了车,双脚踩在水泥地面,白裤子在夜风中鼓荡,“一个病号都搞不定……养你们干什么!”
    “宇哥……”
    “闭嘴啊。”声音从牙缝里蹦出,乔开宇抬头望楼上,因为医院在市中心,地皮紧俏,住院部内景在大门前清晰可见。
    他看到十二楼一对男女在幕窗前点烟。
    男人垂着首,唇中叼了一根烟,那女孩侧对幕窗,伸手给他挡风,打火机火苗瞬时跳升,那烟雾和男人倏然抬头看她的眼神……
    乔开宇都似乎看得清清楚楚。
    “江倾……”琢磨着这两个字,他眼猩红着转身,对下属,“灌他水泥,沉江。”
    第31章 蛊   泡澡是独有爱好。
    乔开宇在明州只手遮天, 现在要干掉一个条子,只要他想,对方就得消失在明州。
    不管什么方式。
    坐回车内, 那四个却在外头杵着像木头桩子,乔开宇越看越怒,忽地一双柔夷轻轻揉着他胸口, 令郁结之气些许消散。
    “宇哥,消气……”阿展揉得用心, “这个江倾是纪小姐小时候的朋友。”
    “我能不知道?”乔开宇又怒上心头。从见面那晚纪荷形容对方是她朋友时,他就查消息了, 倒不是对方多厉害,而是任何一个出现在纪荷身边的男人, 他都得查一清二楚。
    高中同学。
    母亲雇主家的儿子。
    两小无猜?
    越想越气。
    胸膛起伏的像跑马。
    阿展替他揉着,低声安抚, “做完楚河街的采访,对方对纪小姐的价值就没了。她是个为新闻拼命的人。这时候和人家走得近没什么特别。您不要放心上。”
    乔开宇问, “她跟你说了?”做完新闻就撤?
    阿展笑,“这倒没有。不过,她向来这样啊, 一个案子结束马不停蹄奔到下一个,对方一直扎在明州, 咱这明州也不能时时大案吧。”
    纪荷是出差狂魔,一年有半年在明州就算天大悠闲。
    平时总不见人影。连她干爸都见不着她人。
    这丫头倒好,知道两个男人记挂她, 跟个没事人似的,等得空了才上门一顿撒娇,哄得人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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