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呢。当李渊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霍长笙从里面再也感觉不到无处宣啊泄的怒火和恨意了。
    霍长笙走到李渊面前,站在台阶上,虽然是居高临下,可她的目光里却没有高人一等的样子,她很平静的问道:“安安静静的递上来拜帖,平平静静的站在门前等待,李大人,你是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李渊觉得母亲说的果然是对的,当他不被愤怒和难堪屈辱操纵,当他平静下来之后,他看着霍长笙,也不再觉得她面目可憎,居心叵测了。
    “是的,我想我明白了你真正的意思。”李渊不再因为自己是什么年长的人儿端着身份,真的放下颜面,恳切的求道:“霍姑娘,我知道你有能力帮助李家度过这一次的劫难,而就像你说的,若是你不想帮助我们,你大可不必透露给我,这反而给你带来了麻烦,甚至会让我们家更加憎恨你。”
    “而你既然主动让我们知道,那就不会是想给自己找麻烦,不管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李家是会因为你的帮助而受益的,这对于李家就足够了。我们李家也应该只有感激的份。之前是我被愤怒冲昏头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恶毒的话,还请霍姑娘不要计较,也恳求霍长笙能帮助李家。“
    霍长笙歪着头打量李渊,眼睛里是真的有了惊奇的光芒:“你说的对,你终于说对了一句话。我想帮你们不是心血来潮,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若是一开始就心平气和的和我说,后来你不用经历你觉得更难堪没面子的事情。”
    “我能问一句,是什么让李大人有了这种彻头彻尾恍然大悟的改变呢?”
    李渊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和霍长笙谈话,也是第一次不觉得累了,他甚至僵硬的扯出一个笑,这笑不是对霍长笙的,而是因为想到了他可亲可敬的母亲:“是我母亲,在关键时刻,是我母亲的一番良言点醒了我。”
    霍长笙点头,没有惊讶和夸张的表情,只是平静的真诚的恭维道:“李大人真是有一位好母亲呢。老人家身体可好?”
    李渊一愣,没想到霍长笙会问候母亲,他道:“母亲身体还算硬朗,只不过我们这些不孝儿孙,让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为我们操心着急上火的,想想也是觉得对不起母亲的。”
    “李大人多幸运,年纪不小还能有母亲为你操心,有些人,甚至已经记不起母亲的样子了。”霍长笙感叹一句,一抬手道:“李大人里面请吧,我总不好让李老夫人一番良苦用心白费了。”
    霍长笙说完率先进府。
    李渊看着霍家四敞大开的大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是从角门进去的,第二次根本没有进去,而第三次,霍长笙亲自迎出来,短短几番交谈,竟然就打开大门迎接自己,这差距不可谓不大。
    向来进出高官豪门府邸都来去自如的李渊,不知为何,在霍家门前,跨进霍家门槛的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由衷而来的骄傲感。这感觉却是母亲赋予他的。他知道,此刻能光明正大被霍长笙从正门迎接进去,这份殊荣,是因为他的母亲。
    二人落座,看茶。
    李渊还没有喝,就已经嗅到了渺渺飘香的茶香味,他又是一愣,抬头看了眼霍长笙,见她正悠然的品茶,李渊也就端起来品茗,此刻他们倒像是握手言和的忘年交,心平气和的相对而坐,品茗闻香。
    放下茶杯,李渊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原来差距竟然这般大。霍姑娘第一次招待老夫的茶叶,只怕连三等茶叶都不是吧?不知这次为何要用这最极品的雨前龙井招待老夫?”
    霍长笙笑道:“因为第一次李大人来,我知道我们不会心平气和的说话,那时候李大人来带着怒火和杀气,怀疑和猜忌,我脾气不好,李大人火气又大,我们不打起来都算好的了。到时候真上了这般好的茶叶,李大人一不会感激我,二无心品茶,三,还有可能毁了这御赐之物,我又何必浪费呢?”
    “而这次,李大人是我亲自请进来的客人,客人来了,自然是要用好东西招待的,我也知道李大人这次来,是心平气和的来和我商量事情的,我自然要用心款待了。这好茶,只有用心的去品,才能品出它盛名之外的品格和动人之处。”
    李渊一愣,再一次用惊奇的目光打量霍长笙,良久才苦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看事情竟然看得如此长远和细致,这一番话,也不像你这个年纪能说出来的,有如此领悟,老夫确实不如你良多。”
    霍长笙放下茶杯,笑问:“还有谁和李大人说过我吗?”
    李渊道:“我母亲,刚刚在我来这里不久之前,在家里和我说你,拿得起放得下,不是一般的姑娘。虽然我母亲没有见过你,但仅仅凭借着一些听闻,还有你今天的几句话和做的事情,母亲就能真正的品透你。可我却仿若是个有眼无珠之人,哈。”
    李渊笑声有点惨,但却又有点释然。
    霍长笙听出来了,笑道:“老夫人过奖了。但老夫人也是真的挺厉害的。这么快就走对了路线。”
    李渊抱拳道:“老夫是个粗人,总以年纪出身品性过往经历去看人,确实是把人看死了,之前种种,老夫也不求你原谅,但老夫真心诚意的给霍姑娘道个歉,是老夫小人之心了。”
    霍长笙立刻就让李渊看见了什么叫现实版的吃软不吃硬,霍长笙也站起来给李渊行了一礼,笑道:“李大人的道歉我收下了,这是我赢得的尊重。也请李大人受我一礼,之前多有言行冒犯,还请李大人莫怪。”
    李渊没想到霍长笙竟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来了这么一手,反而让李渊更加的羞愧,以衣袖掩面道:“霍姑娘快别这样做,真是羞煞老夫了,老夫真无颜面对霍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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