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河忐忑的,看语气缓慢,字里行间透着大师意味的王宝峰老先生。
    他的提案跟他的人一样文艺,说要把这独屿县打造成世界级的文化旅游城市,还例举了县里的几位不太能耳熟能详的名人,开办什么书法文化大赛,以此来吸引人来游玩等等。
    这个方案不说好不好,会有多少年青人会喜欢。单说要武文弄墨,计百家之长什么的,人家去那些孔子故居、儒家学院不香吗?要来这山沟沟的小县城看只沾皮毛的东西?
    要陶冶情操,去国家博物馆或西安碑林等地方去。
    要旅游玩耍,就正正经经的玩,别整那些不三不四的。
    李星河听了会儿,就避着些甲方爸爸们打开手机,处理工作信息。
    她回完何萧和曾宏博等人的信息,就看到甲方爸爸快宠我后宫群的聊天记录炸了。
    是杨来安在群里各种吹她。
    真想按着他打一顿。
    李星河直接在群里讲:结果还没出来,都专心工作去。
    然后单独@杨来安:明天来我办公室。
    咔咔两条信息发出去后,群里安静了。
    旁边的杨来安也安静了。
    嗯,看来自己渐渐有了威信,是好事。
    李星河扫了眼杨来安,就忐忑的等着,等王宝峰老先生讲完。
    但这老头子精神极好,一讲就讲到天黑,少说快两小时了。
    等他讲完。
    秦枫看本子上记下的问题,分别问了几家广告公司,想看他们要怎么解决这些事情。
    想来这一天的提案,他从头到尾都是在认真听的。
    至于其它几位甲方,只粗略的问了些事不关已的事。
    秦枫等话聊得差不多了,看了看时间,低头问几位领导要不要商议一下。
    坐在最中间的领导,看会议室的六家公司,为难的讲:“你们的提案都很精彩,让我们看着非常心动。不过根据我们对独屿县的规划来看,我们觉得王宝峰老先生更适合些……”
    他这就是直接定了。
    没有讨论,没有回去等消息,没有二次竞标。
    直接得就像刚认识一天,第二天就结婚一样突然。
    李星河错愕,望着上边客客气气的甲方,气得想冲上去打他一顿。
    m的!把他们这些竞标的人当什么了!
    她以前输给陆辰舟虽有不甘,可好歹也是心服口服。
    这什么王宝峰做的提案是个什么玩意?简直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说真的,他们即使没选择长盛国际,就f·j或是猎狮设计任意一家,李星河最多是难过失落。现她简直是生气,气到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
    杨来安看面目扭曲的老大,害怕得抱住自己。
    呢玛!虽然甲方很气人,可是老大好恐怖啊!
    对比李星河无声的愤怒,风以未他们等人显得特别冷静和淡定。
    以及。
    不在意?
    风以未和唐云宪在甲方讲完后,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他们在出去的时候,都看了眼脸色惨白的李星河。
    最终他们什么没说,低头走了。
    聂磊跟王宝峰的人说了两句,就晃荡到李星河身边,叹了口气。“李总,别想这么多了,一起吃饭啊?”
    李星河抬帘,沉默的望着他。
    “竞标就是这样啊,不是自己就是别人,你不是早习惯了吗?”
    “聂总,在我还能克制前,赶紧滚。”
    “唉,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请你吃饭是看得起你,别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啊。”
    杨来安听到这话啪桌而起。“聂总你这又是什么话?我们老大差你这顿话?我告诉你,想请我老大吃饭的人多去了,不差你小子这一顿。”
    聂磊被他怼得,指着他们两,最后气呼呼的甩袖走了。
    李星河看渐渐空掉的会议室,再次攥紧拳,用尽所有力气的冷静讲:“来安,收拾东西,走吧。”
    杨来安立即把电脑和本子一股脑的塞进背包里。
    这时,第一家到的公司的人过来,跟李星河讲:“李总,有空联系。”
    李星河木然的点头。
    陆辰舟走到她身边,看低压着眉,极力保持镇定的女孩。
    他忍着把人抱进怀里安慰的想法,准备说点什么。
    李星河感到他的视线,抬帘淡漠的看了他眼,便和杨来安走了。
    她这带着隐忍、愤怒和克制的惊鸿一瞥,在陆辰舟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竞标对他人而言是重在参与。
    对她来说,更像是一场考核,检验她每一次的成长和进步。
    这一次,她准备充分,志在必得,誓要交份满意的答卷,结果才发现根本没有考核,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陆辰舟跟着出去,走到在等电梯的人儿身边。
    在他沉默的思索要说什么时。
    秦枫跑来叫住李星河。“李总,请等一等。”
    杨来安以为甲方改主意,就问:“秦主任,有什么事吗?”
    秦枫有些尴尬。“那个,我们领导跟王宝峰老先生讨论了下,觉得你那个宣传视频做得挺好的,想问你愿不愿意出让?我们可以给钱。”
    李星河抬帘冷冷的看他。“给多少?”
    听到她的话,杨来安和黄婉睛他们有些意外。
    毕竟她现在的愤怒,隐藏得不是很好,怎么还会想跟他们做生意?
    秦枫笑着讲:“这个好说,李总你要多少?”
    “一千万。”
    “呃……李总,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谈的。你也不想自己辛苦做的东西……”
    李星河狞笑。“想要我们的创意跟那块臭裹脚布一起宣传?别tm糟蹋我的东西!”
    秦枫被她这要吃人的样子吓到了。
    显然做为一个文明人,没遇到过她这样的。
    他看好好一姑娘被气得面目扭曲,没生气,倒是挺不好意思的。“李、李总,这事领导早就定了,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李星河咬牙。“滚!”
    秦枫被她吼得吓一跳,往后退了退,干巴巴的挥手。“那个,各位再见,我就不送了。”
    说完拔腿跑回去了。
    杨来安见老大样子,立即安慰。“老大好样的,我们什么没有,就是有骨气。饿死也不要这些钱。”
    黄婉睛本来也挺不甘心的,现看青面獠牙的李星河,心想不就是一次竞标嘛,虽然甲方没有选择她,但还是可以选择性合作的。
    “李总,他们开价应该不会低。”黄婉睛理性的分析。“服务费加上广告片的费用,应该够弥补你们的付出了。”
    哪里够弥补?怎么弥补?
    落选就是落选,她现在要是接受,那他们不仅是夺走大家的热情,还夺走众志长城的创作及名誉。
    独屿县后面要起得来,她们把这视频免费放出,是好是坏自有答案。
    到时属于她团队以及公司的荣誉自然会回来。
    李星河看了下黄婉睛以及她身边的陆辰舟,没说什么的进了电梯。
    她这平静冷漠的一眼,一字未说,却总觉得她在骂人。
    而且连带把陆辰舟也骂了。
    到了一楼。
    陆辰舟问她:“李总,想回酒店还是先吃饭?”
    李星河冷漠讲:“我们要回酒店。陆总,你们要是去吃饭的话,就别管我们了。”
    杨来安也讲:“是啊陆总,我们可以打车。”
    他虽然有点喜欢黄婉睛,但是经她刚才那句话,他决定不喜欢她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辰舟给她开车门。“顺道,一起吧。”
    李星河没多说什么,抬腿坐进车里。
    在回去酒店的路上,车里很安静,谁也没说话。
    这一天的会议开下来,大家确实都累了,尤其是李星河。
    气的。
    生气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李星河靠在车窗上,望着外边夜色中冷清的城市。
    她忽然想到他们来这里的那晚上,那个司机大哥的话。
    想到专耗自己,还带她去动物园爬山的陆辰舟。
    想到提前离开的叶朝繁和陈简之……
    当然知道结果后,之前的一切疑惑就有了解释。
    这个游戏她原以为是大佬们的终极对决,她以为是他们这些大佬陪自己玩,可结果是他们这些大佬坐一边在看自己玩。
    李星河忽然忍不住想哭。
    她等到了酒店就冲下车,闷头上楼。
    杨来安担心的想跟上去。
    陆辰舟叫住他,让他去停车,自己去。
    黄婉睛见他们一前一后的,抱怨的讲:“这还吃不吃饭啊?我都饿了。”
    刚发动引擎的杨来安又停下,冲她讲:“黄经理你快去吃饭吧,别饿着了。”
    “没事,我跟你一起吧,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不好意思啊,我想一个人吃。”
    另一边。
    李星河余光瞥见陆辰舟,在电梯到了后,立即按上关门键。
    电梯缓缓关合,仿佛像是分割出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别人的,一个是自己的。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世界,她可以做不用感到后悔、不用顾及它人的任何事情。
    可在电梯抵达六楼后。
    李星河咬着后牙根,看站在电梯门前的陆辰舟。
    酒店电梯不同写字楼,这小县城的电梯也不同一线城市,它没那么快。
    陆辰舟看她澄澈漂亮的眼睛盈满水雾,像小老虎一样凶恶的样,忍不住笑。“要谈谈吗?”
    我谈你m!
    李星河拧着眉,越过他就去自己的房间。
    陆辰舟在她慌乱的找房卡时,勾住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按进自己怀里。
    李星河用力推拒,抬腿踹。
    在她剧烈的颤动中,眼里的泪没擒住,掉了一滴下来。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就在这一瞬间。
    对她野蛮的,横冲直撞的,极尽全力的挣扎。
    陆压舟一手压着她脑袋,一手紧锢住双手的抱住她腰,将人按在墙上。
    身后是坚实的墙壁。
    身前是温暖的胸膛。
    被夹在中心的人不知是觉得十分安全,还是已经没了力气挣扎,忽然一下安静下来。
    陆辰舟抱着她,感到她压抑克制的颤抖,摸她头。“不丢脸,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耳边的轻声低语,带着纵容与宠溺。
    而他这肯定与赞扬的话,一下戳中心窝。
    李星河委屈得,崩不住的哭起来。
    是那种无声的抽泣。
    然后是压抑不住的低呜。
    哭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陆辰舟在她咬住自己的衣服,哭得喘不过气来时,拿门卡开了自己的房间,把怕人看到的女孩带进去。
    等门关上。
    陆辰舟安慰的拍了拍她后脑勺。“没什么,你现在所有的情绪都是正确的。”
    听到这话,李星河哭得更大声了。
    她这哭的,天昏地暗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其实李星河一开始是生气,后边是意难平,再后边就纯属是因为陆辰舟的话。
    极委屈的她,一时就越哭越起劲,到最后连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
    陆辰舟在胸前的湿意热了冷,冷了没会儿又热后,想她原来这么能哭,平时真是一点没看出来。
    他在哭声渐小,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后问:“饿吗?”
    李星河点头。
    “我叫人送餐来?”
    李星河再次点头。
    但她没松开抓住他衣服的手。
    没脸见人的李星河,闷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十分可笑?”
    听到这抽噎的话,陈辰舟收紧了手臂,沉声讲:“哪件事都不可笑。”
    “你们都在看着我,只有我一个人在玩。”
    “我们是在欣赏。”
    “真的吗?”
    “嗯。”
    陆辰舟亲了下她头发,松开她,握住她因用力过度而泛红的细白手指。“我先叫餐。”
    李星河被他拉着,一点点松开攥住他衣服的手。
    她等他去打电话,才迟疑的想刚才陆辰舟是不是亲她了?
    他为什么要亲她?
    啊?
    啊!
    李星河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心里有大哭后的懊悔,有哭累的虚脱,还有被他亲的迷惑。
    脑袋嗡嗡的响,感觉它要卡死,转不过来了。
    陆辰舟打完电话,看还怔在那里的女孩,拿毛巾给她擦脸。“怎么?还没缓过来?”
    李星河被他擦得有点别扭。
    “毛巾是我的,干净的。”
    李星河:……
    啊啊,你为什么拿你的毛巾给我擦脸啊!
    想到他可能拿它擦过身体的李星河,蹭的红了脸。
    还好她刚哭过,眼睛鼻子都是红的。现在红也了脸,倒是均匀了。
    陆辰舟给她擦干净湿渌渌的脸,捧着她脑袋,看她水汪汪的眼睛和绯红的唇。
    与他晨暮般的眸子对视的李星河,心里忽得一紧。“怎、怎么……?”
    不等她问完,便眼前一暗,唇上一暖。
    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得大概就是现在的李星河吧。
    俗话说得好,用魔法打败魔法。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竞标失败这件事了,脑袋瓜比之前还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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