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房门被关上,苏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拨通了那个刚才没有接通的电话。
    只是几秒钟,电话就被接通。
    “老师。”她先开口,只是这一句之后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开门见山道:“小印,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苏印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的一角,冷风直直的灌进来,可她就跟感受不到冷意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她说:“我没有和谁在一起。”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我和谁在一起,那又怎么样,这是我的私事。老师,你说对不对?”
    “苏印,你收收情绪,好好说话。”徐陵一如既往的好脾气,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好像连情绪失控都没有过。
    苏印关上了窗户,她走到沙发边,将自己摔进沙发里,像是攒着力气一字一句道:“你早就知道了吧?我现在和周焕,哦,应该是许校程在一起。”
    说完,等着电话那头的反应,那个冷静自持的徐陵,那个照顾她这么些年的徐陵此刻会给出什么反应?说实话,苏印并不好奇。
    只是她,心里有些厌烦。
    “苏印,你疯了!”冷静自持的人,此刻还是没绷住情绪,语气里面带了些凌厉。
    “老师,我没疯。和谁交往,和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之前我听你的话,以后我想有自己的生活i,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来干涉我。”她顿了几秒,继续道:“连您也不行。”
    “你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徐陵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小印,别胡闹了。”
    他开口说这样的话,就像苏印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他或许也从来都是把她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来看的,可是现在小姑娘长大了,羽翼丰满之后开始渐渐的不受控制。
    他深知她的脾气倔,看着文静很少说话,但是主见很多。几乎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想到这里,徐陵放软的语气,“别说这样的孩子话,你和谁在一起当然是你的自由。你和别人交往我也没阻拦过不是吗?但是许校程不行,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苏印问。
    徐陵沉默了,还能为什么?
    其他人,不管是陈隽还是赵隽,都没什么问题。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肯定和苏印走不到一起。
    徐陵什么人,早已经活成了人精。
    在他帮助苏印的时候就知道她不会和他在一起,不光他那段迟迟不能结束掉的婚姻。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除了感激是没有爱的,可是徐陵又想,没有爱又如何?
    她还年轻,有几段感情也无妨。等她玩儿累了,自然就会发现他徐陵才是最好的,最合适的。
    这么些年,徐陵都是一派悠然的站在一旁,看苏印各地奔波,看她和那个年轻人陈隽在一起。他都没怎么在意过,因为有信心苏印最后不会和他们在一起。
    苏印和陈隽分手后,徐陵就等着她回澳大利亚,好好和他在一起。可是这时候却出现了许校程。
    许校程在苏印这里有什么分量,徐陵比谁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他才按捺不住打了这么一个电话。
    “你是还被他伤的不够深吗?还是早忘记了当初的疼了?苏印,不管任何时候脑子都要保持清醒。”徐陵语重心长道。
    “老师,这么多年了,我们之间或许应该算清了。”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我知道我们之间现在牵扯了很多的利益关系,不是那么容易分割清的。但是之前不是有一份合同吗?就按着合同来。”
    电话那头,徐陵反应了好半晌才明白苏印的意思。
    “你是要脱离我和我的工作室,是这个意思吗?”
    苏印答:“是。老师,我想有我自己的生活了。谢谢你的照顾,我没有什么可以还你的,这几年画画的所有收益,都按照当初的约定,按百分之九十给你。”
    徐陵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压这极大的怒气,“你这是要和我分家?”
    苏印继续道:“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要,我现在有的一切不能说全是老师您给的,但是要是没有你,我也走不到现在。如果您觉得生气和不值,也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回去。”
    徐陵迟迟没有说话,苏印也没有挂断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挂断电话的时候徐陵才说:“这么大的事不是一两句就能说的清的,见一面吧,见一面让我再听听你的想法。”
    苏印应了下来。
    这件事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错在当初明知道徐陵对自己可能有别的想法,还是还是加入了他的工作室。
    只是后来,苏印慢慢的名声起来了,她接受着徐陵的帮助,同时也为他获得了实际的经济利益,各个求所需,互不亏欠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但是当徐陵特意送给她那只猫之后,苏印就明白了,这件事情从来不是互不亏欠。
    她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自己的这位儒雅博学的老师,在徐陵的眼里,她跟那只他捡到的流浪猫无甚区别。甚至,他也希望自己乖巧的像是一只畜生。
    突然觉得有些累,苏印躺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很多时候她都分不清,是自己错了还是别人错了。
    年少时,她幼稚的想要利用许校程报复自己的母亲,结果却没守护自己的心,在他身上陷了进去,和他分开后也走不出来,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这么些年。
    后来遇到徐陵,他爱护她,培养她。他让她成才,叫她成名,哪怕她对徐陵是极度的感激。可是心里总有一个角落是明白的,徐陵的爱能有多少,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赚钱的工具,甚至想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她想要单纯的爱一个人,也想要单纯的感激一个人。
    可是,却总是被现实重击。
    **
    许校程开完会,真去苏印之前一直爱去的那家店去买牛肉粉丝汤。
    等到苏印楼下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他也没有给苏印打电话,直接上了楼。不清楚她怎么会选择这么高的楼层,就算是乘坐电梯也需要一会儿时间。
    在楼道里,许校程迎面碰到一个人。
    戴着眼镜,看起来异常儒雅的男人。这人许校程并不认识,只是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对方偏头打量了他一眼。
    许校程没理会,径直走到苏印门前,抬手敲门。
    他回头,那男人已经乘着电梯下楼了。
    苏印来开了门,可她似乎状态不佳,脸色有些苍白。
    许校程进去,看见地板上一只玻璃杯被摔碎了,水撒了一地。而那只肥猫还蜷缩在角落里,瞪着眼睛看着他们。
    这种情况,叫许校程都有些诧异。
    “发生什么事了?”
    苏印拿了扫把,扫了玻璃碎屑,又拽了几张纸去擦地上的水。
    她还是极为平静淡漠的回答他:“没事。”
    这态度让许校程有些恼火,他站着看了一会儿,弯身一把拉起了她,双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可是语气却是温和的,“到底怎么了?刚才那个人又是谁?”
    “真没什么事,他是我的老师,也是工作室的老板。我和他一点事没协商好,谈着谈着就来了脾气。”
    “来了脾气就在你这里摔杯子?下次来了脾气是不是还得甩你一巴掌?你这老板从哪个时代穿过来的?”
    他一连好几个问,苏印听的一愣一愣的。
    “许校程,是我没控制住脾气,杯子也是我摔的。”
    许校程:“······”
    苏印看到许校程突然安静的模样,嘴角有了笑意。伸手推开他的手,叫他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自己很快的收拾了房间。
    收拾完顺便还把蹲在角落里的肥猫关进了卧室。
    回到客厅,见许校程还盯着自己看,忍不住吐槽一句:“洗过手了,可以吃饭了吗?”
    他拆开了饭盒,就算是在店里买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苏印这里,可外面零下几度的天气,汤还是成了温热状态,粉丝也黏在一起。
    苏印却像是真饿了,吃的认真。
    “工作上有什么事,值得动那么大火气?”许校程问。
    苏印刚喝了一口汤,说话口齿都有些不利索,“想和他解约,出现了一点分歧。”
    “你们画画也有解约这么一说?”许校程不免诧异。
    “有啊。”隔行如隔山,她的事情就算是说了许校程也不一定能了解。苏印只是简单的应付了一句,就再没说什么。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刚开始就只是单纯的画画,可后来知风系列意外大火之后,事情就变的不再那么简单,也简单不了。
    刚才,和徐陵谈的时候,她提出将现在所有的收入都给徐陵,她无所谓。
    可就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徐陵,他质问她突然这么想离开的原因,质问她是不是因为想和许校程重新开始,所以才急着撇清关系。
    苏印觉得可笑,有什么关系是需要撇清的?
    谈到最后,苏印没忍住摔了杯子,说了一句:“我不是你的傀儡,也不是你养的鱼或者猫。”
    徐陵听到她这么说后,只问她:“离开的心意已决是吗?”
    她回答:“是。”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只留下一句:“你别后悔就好。”
    ···
    “这种问题不要自己解决,必要时候请律师。”许校程提醒她。
    他隐约记得沈然好像提到过苏印的老板,叫徐陵。
    “知道了。”
    见许校程还一派悠闲的坐在这里,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你今天不工作吗?”
    “今天休息。”
    苏印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是周五。
    什么时候周五成了休息日?
    “你可是老板。”
    许校程一本正经的答:“老板也要休息。”
    这逻辑,怎么觉得没毛病?
    苏印也不问了,低头喝自己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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