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心的笑容有点苦,有些尴尬,有些酸涩,看得齐羽飞莫名有些心疼。
    感觉有一道怨怼的视线射来,齐羽飞连忙敛了敛心神,对云振海打了声招呼,坐到云锦婉的身旁,轻轻地握住她紧握在膝盖上的手,无声的讨好,云锦婉的脸色这才没那么难看。
    没过多久,打完电话的张悦画走过来,说是云扬已经在和朋友吃饭在外面吃过了,云振海意思意思地数落了几句,转头吩咐吴阿姨开饭。
    这是一顿注定食不知味的午餐。
    云振海宣布开饭,众人依次落座。
    长方形的餐桌,云振海力理所当然地坐在上首的位置,张悦画坐在他的左手边。
    云锦婉坐在张悦画的对面,沉着张脸,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齐羽飞自知理亏,时不时地给云锦婉夹菜,同时在她的耳边轻声细哄着。
    见状,云锦心的眼底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黯然。
    她食不知味的嚼着饭粒,想着即使在齐羽飞追求她的时候,她也不曾见他如此好声好气地哄过他。
    也大概,是因为她不需要人哄吧。
    因为齐母一直反对他们两人的交往,近年来云锦心又有意无意地给他施加结婚的压力,齐羽飞两头受气,脾气变得相当不好。
    常都是以云锦心的沉默无言以对,齐羽飞的暴走无可奈何作为收场。
    就拿他们分手前的那次争吵来说,也无非是齐羽飞一直解释他有多么地为难,希望云锦心能够再体谅她。
    云锦心口拙,不擅长辩论,跟不擅长与人争吵,她只能以沉默抗议。
    最后,齐羽飞摔了电话。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就是告知她他成了她妹夫的那件事。
    两人交往多年,除了那次在露天咖啡座云锦心把请柬甩在齐羽飞的脸上,基本上云锦心从来没有对齐羽飞发过脾气。
    他曾经很好奇地问过,锦心,难道你就没有脾气吗?
    同时他又说,他很庆幸。庆幸她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生气了就对男朋友大吼大叫,他也不用因为哄她而焦头烂额的。
    齐羽飞说过,锦心,能够和你在一起真实最开心不过的事情。
    你就像是我炎炎夏日吹来的凉风,不管我有什么烦心事,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所有的烦恼忧愁就统统不见了。
    那时的云锦心也很庆幸。
    爸爸死的那年,她经常看见妈妈和外公两人当着她的面吵架。两人常常是争得面红耳赤,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不是妈妈摔门走人,就是外公摔杯子骂人。
    之后妈妈就会冲进她的房间,那她撒气。
    妈妈会拿鸡毛毯子来打她,后者用她长长的指甲来掐她的胳膊,小腿,她的眼泪越掉越凶。她的眼泪掉得越凶,妈妈就越来气。
    大骂她是丧门星,是赔钱货,和她的死鬼爸爸一样。
    当时她的年纪太小,还听不太懂丧门星是什么意思,却也大概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声地反驳爸爸不是什么丧门星。
    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才不是什么丧门星。
    结果换来的当然是厚实的一顿胖揍。
    挨揍的次数多了,她渐渐地总结出了规律,只要她哭,不反驳,妈妈凑她的时间就会缩短。
    久而久之,云锦心的性格越来越内向。
    她是沉闷的,不想妹妹那样活泼可爱讨人喜欢。
    齐羽飞是生命里第一个对她说喜欢的异性,最重要的事,他说,他会给她一个家。
    家呢,从五岁那年爸爸过世了以后,她就没有家了。
    她多么渴望有一个家啊。
    只是,谁能想到呢,那个一口一句深情叫着自己老婆的人,如今却要和自己的亲妹妹组成一个家庭了。
    命运若是呈现网状,为何她的人生非要与云家牵扯在一起呢?
    “锦心啊,别光顾着吃饭,来,你要多吃点柔。你看你这孩子瘦的。”
    云振海笑着给云锦心夹了块糖醋排骨。
    齐羽飞见了,不由地暗叹云振海的气度。
    锦心和他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他不但视如己出,还一视同仁,甚至于云振海对锦心这个继女比对锦婉还要稍好一些。
    如果换做是他,恐怕未必会做得到这种地步。
    也难怪自己的父亲会让他多跟云振海这个未来岳父接触,他的身上的确有很多需要他学习的地方。
    云锦婉放下了筷子,相当得不满,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有姐姐在,爸爸的注意力就会被姐姐夺走。
    到底谁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委屈的瞥了眼张悦画,都是你啊,妈,好端端的你把她给叫过来干嘛啊。
    云锦婉心里清楚,没有张悦画的命令,云锦心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的。
    她可是比谁都清楚姐姐有多不喜欢待在这个家。
    张悦画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妈还能做没意义的事情?妈把她和羽飞都给叫来,当然有妈的用意。
    云锦心正想得出神,冷不防的听到了云振海的声音,已是一惊,还来不及反应,云振海夹着糖醋排骨便放到了她的碗里,云锦心一慌张,动作太大,不小心将碗筷全部都打翻了。
    在客厅的五嫂听见这边的动静,立即跑了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你爸爸给你夹菜,你还要给你爸脸色看不成?”
    张悦画啪地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拉下了脸。
    云锦心低垂着头,不敢做任何的辩白。
    她已然养成了习惯,即使便冤枉,辩解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相反,只会火上交油而已。
    “悦画。你看你,都说到哪里去了。锦心只是一个不小心而已。五嫂,把碗筷收了吧,重新再拿一副来。”
    云振海安抚地拍了拍张悦画的画放在餐桌上的手,转头对吴阿姨吩咐道。
    “不小心?我看她是成心的才对。成心不让我们家好过。”
    张悦画看着云锦心垂着个头,一副焉不拉几的样子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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