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衣是龙盟当家主母,她的决定就是裴凤桐的决定。
    有那么一个瞬间,云疏影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不得不说啊,一样米养百样人,出身云家也不都是奸诈诡诈的人,云亭不错,我们都觉得他不错。”唐子衣挑眉笑了,“我想如果我们都觉得他好,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龙盟那边,裴凤桐我会去说,至于其他人……”“我呢?”云疏影忽然开口,打断唐子衣。
    “你,什么?”唐子衣看他。
    云疏影脸上没有表情,连一向的温润浅笑都没有了,“龙盟想和云家联姻,可云家不想和龙盟联姻,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能怎么样?”
    “所以,你现在是以云家掌权人的身份在和我说话了?”唐子衣一下子就笑了,“好啊,既然你要拿捏身份,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换了个姿势,一双媚眼清冷地看向云疏影,“云大少,你不愿意和龙盟联姻,可你就那么确定云亭也不愿意吗?万一逼急了,云亭脱离云家,我们是无所谓,龙盟不会亏待云亭,可你们云家又该怎么办?”
    云家现有的直系继承人,云漠不会再回头,云疏影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孩子,只剩云亭一个人,如果云亭脱离云家……那结果,才是不可估计。
    云疏影没说话,唐子衣站起身,对云疏影笑了,“云大少爷,如果我是你,我就冷静下来想想,到底怎么做,才能共赢,而不是……满盘皆输。”
    云疏影输过吗?
    从来没有。
    不管什么阴谋算计,云疏影从未输过,如今也不过是叶落茗唐子衣几个人在捏着沐千樱施压,他却有种窒息的无力感。
    上楼推开了书房的门,沐千樱正和云亭坐在书桌旁,沐千樱画东西,云亭看书。
    一人一个杯子,杯子里的水也波纹不起,无比和谐。
    云疏影没说话,轻轻关了门,转身下楼。
    打开车门坐进去,云疏影仰靠在皮椅上,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说,他什么也没想。
    空。
    脑袋空,心也空。
    秋亦寒说过,他不是沐千樱的唯一,现在看来,秋亦寒说的果然是对的。
    唯一。
    从来都不是。
    纯白的跑车开出别墅,云疏影沿着海岸公园漫无目的地开,等开到天都黑了的时候,停下车摘了眼镜,站在海湾上,任由衣服头发被海风迎面吹起。
    再进一步,是永远无法解开的爱情。
    再退一步,是和沐千樱彻底划清关系。
    他说过,自己一定不会进,那退呢?
    沐千樱离开别墅,或者,沐千樱不离开别墅,云亭会照顾她,沐千樱依赖云亭,就像依赖自己一样。
    唐子衣说动裴凤桐,花羽茜说动沈闲……龙盟的人接受云亭。
    然后裴凤桐会来和他谈这场联姻彼此能获得的好处——他不会拒绝,因为沐千樱嫁给云亭,他等于是掌控了武者,又得到了龙盟势力支持,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从这个角度考虑,他该答应,不,他会答应。
    因为这场联姻好处显而易见,他没有道理甚至没有权力不答应。
    他是云家的掌权者,对云家好,对临海好,他就必须答应,没有选择的权力。
    再然后……也许云亭会带沐千樱出国,以后……
    以后……
    ……没有以后。
    云疏影闭上眼,冰冷的海风彻底吹开了他的心,利益的浓雾被吹开,露出了最柔软的心房,一碰就疼,疼的那么明显。
    转身,背靠着海岸蓝岸,后面惊涛拍浪,心里却茫然无措。
    一辆车从路上开过,过了一会儿,又开回来。
    车门打开,钱可心跳下来,微微惊愕,“云疏影?你怎么在这里?”
    云疏影没戴眼镜,她在第一眼还没认出来。
    听见声音,云疏影缓缓抬头,一痕眸色锋锐明亮,看得钱可心心口一跳。
    以前只觉得云疏影温和优雅,从来不知道,他不戴眼镜的时候居然是这样的气势。
    钱可心在怔楞后也没当回事,本来嘛,以云疏影的身份,要是真的那么温和又怎么可能压得住云家,压得住临海。
    “你怎么在这里?”钱可心又问了一遍。
    “我随便走走。”云疏影淡声道。
    “你可真悠闲啊,”钱可心哼了哼,“还有时间给你随便走走,我都快忙死了,一天没休息,还得给你去西区宣传雨林园!”
    云疏影听她抱怨,露出了点淡笑,“辛苦了。”
    “打住!”钱可心抬手,“别跟我这么客气,上次你客气的时候,我就被你哄得接了这坑爹的通告,现在好了,恨不得有八条腿,给你把临海跑个圈!”
    云疏影笑笑,“也不是完全在哄你接,官方出资不少,你少说赚了也不下千万。”
    “你以为我缺钱啊,”钱可心翻白眼,“要不是你,多少钱我也不接!还不是看上你,想讨好你,不然我吃饱了撑的这么奔波。”
    钱可心从来不吝啬说她对云疏影的感情,喜欢就喜欢,云疏影未婚,她也未嫁,喜欢当然就要说出来了。
    云疏影看着她,目光复杂。
    “……怎么看着我做什么?”钱可心蹙眉,“我是很累,抱怨一下而已,我又没说不给你做,既然接了就会做完,除了为你以外,我不是也拿了酬劳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我懂。”
    钱可心以为云疏影觉得她在抗议,其实她并没有,为了云疏影,做再多也是值得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云疏影定定看着她,片刻后,低声问,“你喜欢我,只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包括我的身份?”
    “这是什么问题啊,当然是你的人了,我也不是没有钱没有名,贪图你身份对我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钱可心说完,翻了个白眼。
    她是钱锦森的妹妹这没错,但那不代表她和钱锦森一样。
    以她现在的身份,要钱有钱,要名有名,一点也不在乎云疏影的身份背景。
    “是吗……”云疏影转身,淡淡看着栏杆外的滔天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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