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几秒时间,但程嘉懿已经看清对方的人数和装备——叁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唯一能庆幸的是对方只有一支枪。
    但一对叁始终是件难事,而且叁个人的站位都有些距离,程嘉懿也做不到一箭叁雕。
    正当愁眉不展之际,黎溪戳了戳他的手肘,摘下头顶的帽子甩了甩。
    无须言语,他立刻就懂她的意思。
    黎溪尾指按在拇指上,只留叁根手指向天。
    叁、二……
    程嘉懿将重心向前,双手抓紧握柄,黎溪平放手腕,五指夹住帽檐。
    一!
    黎溪用力将鸭舌帽扔到书桌另一侧,暴戾的枪声立刻响起,可怜的帽子被子弹射穿,冲击力之大直接让它分崩离析。
    “砰——”
    同一时间,程嘉懿从底衫起来,眯起左眼对准举着枪的人的手腕开了一枪,速度之快让对方完全反应不过来,生生挨下这一枪。
    “继续躲在里面别动!”
    程嘉懿冲了出去,弯腰捡起那支掉落的手枪扔到书桌后面,右手迅速调换方向,往离自己最近的人的大腿开了一枪,然后一个扫堂腿将对方绊倒在地。
    一下失去了两个战斗力,被剩下的大光头也只是慌张了一秒,直接挥起拳头冲向程嘉懿。
    对方动作太快,程嘉懿也不能开枪,一是怕浪费子弹,第二是怕过多的枪声会把其他人引来。
    他把枪插在腰后,以掌接拳,但这只是一招声东击西,对方突然起飞脚,直接将他踹退了几步。
    脚步刚站稳,刚被扫倒在地的人猛地起身从身后将程嘉懿扣住,大光头见状立刻上前,握着拳头铆足了劲砸向程嘉懿的脸。
    程嘉懿立刻低头,那砂煲一样大的拳头直接砸中后方的人的脸,在那叫惨绝的叫声中凶猛向前,用头猛烈撞向大光头的肚子。
    可能程嘉懿师承少林铁头功,光头被他撞得连连倒退,撞到无辜立着边角位看热闹的书柜上。
    书柜没有嵌进墙里,被这大块头一撞,不堪重负前后摇晃了几下,终究抵不过地心引力,直直倒在了大光头身上。
    “咚——”
    木柜加书把人砸了个半身不遂,看到叁个人都倒地不起,程嘉懿憋着的那口气松下来,腹部的痛楚立刻反扑,呛得他连咳了几声。
    动静声消失,黎溪也从桌子底下探出头来。
    程嘉懿看到她吐兔子受惊般的眼神,紧绷的心也软了几分,忍痛挺起胸膛向她走去。
    “你……”
    他笑容初露,黎溪神色突然变得冷峻,双手举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他的眉心。
    那柔软的食指扣动扳机,程嘉懿立刻向前扑倒在地,在枪声响起后一个翻身滚到了旁边。
    再回头,那个被他射伤手腕的人痛苦呻吟倒地,那只长满手毛的手按在大腿上,依旧无法阻挡鲜血汩汩流出。
    黎溪学电影主角,屈起手臂收回枪,对着枪口吹了口气,冲程嘉懿扬起下巴:“不用谢。”
    程嘉懿笑容无奈,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臂疼不疼,有没有受伤?”
    格洛克17的后坐力不算大,但黎溪没受过专业训练,拿枪的姿势不标准,自然会把伤害放大。
    刚经历过一场酣战,程嘉懿的手出了一层薄汗,手心滚烫,冰山将融。
    “疼……”黎溪垮下表情,可怜巴巴的眼睛泪汪汪,“你吹吹我就不疼了。”
    摸了摸骨头没发现有问题,程嘉懿放下她的手:“疼就忍着,找几根绳子上来,我先控制住这叁个人。”
    早知道他不会受这一套,但黎溪还是被他那颐指气使的语气气得不行,没好气道:“绳子没有,手铐倒是有几个。”
    程嘉懿没听出言外之意,认真对比过后点头:“手铐的确更容易把他们控制住。”
    然而又听黎溪问:“硅胶的也可以?”
    “……”
    *
    最后还是王姐在储物室找到了几根扎实的麻绳,程嘉懿把叁个人捆到了一起,才打越洋电话请示沉君言。
    沉君言把全程经过听完后,让沉默延续了好一阵。
    哪怕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根据那粗重的呼吸声也可以得知,他气得怒火中烧。
    毕竟这是第二次出事了。
    “我今晚的飞机,你先把人关在地下室,至于地下室的位置你问管家。其他事我会处理,包括别墅的安保。”
    他停顿一下,轻声嗤笑:“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程先生最好先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劝我放过你,因为这次我不想听任何一句求情,包括黎溪。”
    说完他也没有给程嘉懿反驳的机会,立刻将电话挂断。
    程嘉懿收起手机,和管家一起把叁个大汉押到地下室,然后返回书房。
    书房里一片狼藉,他就站在废墟一般的玻璃窗前,直到有人敲响门板。
    他回头,黎溪斜倚着门框,手里拿着张银白色的信函扇风,表情轻松,完全不把刚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事发突然,我以为黎小姐会吓到病发。”
    上次剧院门口都没有开枪,她就严重到要入院观察。这次不但开枪见血,她还能冷静地配合他声东击西,最后甚至开枪将他救下,实在令人惊讶。
    “这次我也挺佩服自己。”从不自谦的黎溪更加自大,扇风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可能是有程先生在我身边,格外有安全感吧。”
    程嘉懿故意不解风情:“上次我也在。”
    黎溪啧了一声,过去戳他肚子,等听到他吃痛倒吸凉气才收手。
    “这就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用信函挑起程嘉懿的下巴,目光迷离,却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说明程先生是我的药,长期服用,功力大增。”
    程嘉懿没有避开她的动作,眼珠往下移,看到信函上的印有施岚家度假村的Logo,正是她们说的邀请函。
    那份所谓的爱的证据。
    留意到他目光的去处,黎溪收回卡片,两只手指夹住摇了摇:“想知道?”
    程嘉懿别开眼睛。
    “想看就看吧。”
    她拆开信封,抽出里面带有香气的卡片,举到程嘉懿眼前。
    在一众大小一致排版整齐的印刷字里,手写的“黎溪小姐”四个字格外娟秀飘逸。
    而在秀丽笔的笔迹下,隐藏着五个印刷出来的字——沉君言先生。
    “诚邀”二字后还跟着前缀——明远集团。
    “沉君言正式成为明远集团总裁后,外界一致认为明远早已改姓沉,而我只是被他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黎溪将邀请函翻到自己面前,“他此举为的就是告诉其他人,我黎溪还是明远的中心人物。只要我们两个同时出场,作为伴侣的,永远只会是他。”
    “既然……”
    “既然我知道他的心意,为什么还是不相信他?”
    头顶监控里的红灯还勤勤恳恳地亮着,黎溪以纸掩面,却只能隐藏住嘴角不屑的弧度,留眼角眉梢的冷意呼之欲出。
    “因为我永远忘不了,当我在病房醒来时,沉君言在背后仇视我父亲的眼神。”
    狠戾得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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