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院长可是位喝酒宗师,刘主任也是位酒中仙人,高勇少说也有个一斤半的量,尹伟稍微差了点,但七八两高度白酒却也奈他不何。
    这四人,二对二,谁都不服谁,难免爆发一场血拼。
    另一边,杨兮一杯酒看到底,剩下的连向东也不肯闲着,将矛头指向了吴卫华。吴卫华酒量一般,但为了柳泉镇的荣誉,也是咬牙切齿地撸起了胳臂,和连向东肉搏在了一起。
    好一顿大酒。
    六人干掉了8瓶原浆。
    高勇忘记了舌头还会打弯,尹伟错把茶杯当成了烟灰缸,林院长也是醉眼迷离,刘主任更像是春天里盛开的一朵桃花,鲜艳无比且随风摇摆。
    至于连向东和吴卫华,这俩货能耐不济,早已是不省人事。
    杨兮叫来了吴卫华的老婆,接走了吴卫华,然后搀着连向东,引领着东摇西晃的另四人,去到了柳泉镇最豪华的一家宾馆。
    杨兮挨个将那仨送进了房间,放倒在了床上。
    空闲之后,再看那林院长,手上夹着根没点着的烟,整个人斜靠在杨兮房间的门框上,就像是已经站着睡着了一般。
    “行了哈,别装了,您有多少量,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吗?”杨兮走过去,拍了下林院长的肩。
    林院长陡然清醒过来,双眸中的迷离已然不见,将手中香烟叼在了嘴上,点着了火,道:“谢了哈。”
    杨兮笑道:“谢我干嘛,好歹咱才是一家人不是?戳穿了您,对我有啥好处?”
    林院长跟着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随手开了瓶赠送的矿泉水,咕咚咚喝下了一小半,然后道:“老刘先回去了,我留下来是想跟你说说咱们贷款的事。”
    杨兮撇嘴道:“贷款不贷款,那是你们领导的事情,我一个小医生,掺和个啥?”
    林院长摸出口袋里的半包香烟,丢给了杨兮,同时道:“你那一套在我老林面前不管用,封你一个院长助理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么?我丑化先说在头里,这贷款的事情说不透,你小子就别想睡觉。”
    杨兮叹了口气,苦笑道:“那好吧,你说,我听。”
    林院长再喝了口水,道:“上次打电话跟你说,银行那边答应给咱们贷500万的款,利息只算4分4,我心想着既然利息这么低,那不如就多贷些,于是就在贷款申请上填了500万。银行那边说,批是没问题的,走个流程,等过了十一假就能领到款,不过呢,人家却说这笔款只能是专款专用,这就有点挠头了不是?”
    杨兮乐道:“地不花钱,镇里还给30万,您还藏着掖着了百十万的家底,盖个宿舍楼,最多也就是两三百万的事,您说,您贷那么多干嘛呀?留在手上付利息玩?”
    林院长重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嘛,这想巧是个当,想把贷款金额改过来吧,人家又已经上了流程,撤不下来,你说,这事咋整好呢?”
    设计中的宿舍楼可容纳80名单身狗,而镇医院现有的单身狗只有20多条不到30条,也就是说,未来三年,即便镇医院的规模能翻一翻,那一幢宿舍楼也足够使用的了。
    换句话说,绝无因为钱多而多盖一幢的理由。
    “奶奶个腿,没钱没地,犯愁心,现在钱多了,地大了,更是犯愁心,这日子,不好过呀!”但见杨兮沉思不语,林院长借着酒劲发起了牢骚。
    杨兮忽地露出了笑容,道:“林院您说,像高老大这样的特聘专家是不是越多越好呢?”
    林院长点头应道:“废话不是?”
    杨兮接道:“那以后这些个特聘专家来柳泉镇都住哪儿呢?就这种破宾馆么?”
    林院长恍然,大喜道:“好主意!那咱们就多盖几幢专家楼……”
    杨兮笑着打断了林院长,道:“镇里给咱们批了几亩地?你不是说有十五亩之多吗?那么大一块地,你盖楼?我可提醒你哦,专家来了柳泉镇,一忙就是一整天,再让他爬楼梯,您这良心过得去吗?”
    林院长秒懂,猛地一拍大腿,乐道:“那咱就盖别墅,独门独院,让那些个专家住进来就舍不得走!”
    杨兮立时竖起大拇指,赞道:“领导就是领导,英明神武,高瞻远瞩。”
    相处了一年多,林院长对杨兮的这些个小套路早已经产生了免疫力,这小子,想拍马屁的时候你拦不住,想怼人的时候,同样是防不胜防。
    “行吧,了却了这桩心事,我也能睡个踏实觉了。”林院长起身准备离去,来到了门口,再转过身来叮嘱道:“等明天高主任他们醒了,跟我打声招呼,我过来再陪你们吃个早餐。”
    送走了林院长,杨兮嫌弃身上的一股子羊膻味,忍着困意,草草地冲了个澡,可再躺回到床上的时候,却是困意全消。
    眼前,总是晃悠出那个患了胆囊息肉的贫苦妇女和她的儿子。
    母慈子孝,多令人羡慕嫉妒,虽然家境贫寒,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人生能够选择,杨兮宁愿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中,也不愿成长于像杨副校长和周老师这样的父母膝下。
    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但自打上了小学之后,杨兮似乎就没感受过所谓的父爱如山母爱如水,他记得最清楚的便是父母的种种教诲以及各种随时而来的惩罚惩处,游戏没得玩,漫画没得看,想看的书不给买,给买的书他一个字也不想读。
    幸亏还有项运动叫篮球,也幸亏他在篮球场上颇有些天赋,每每到了郁闷不堪之时,总是能在篮球场上发泄一通,不然的话,只怕自己绝难逃过抑郁症的魔爪。
    再想到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杨兮亦是唏嘘不已,想当初读高中时,他也是县中年级前二十名的存在,只要正常发挥,即便考不上985,拿下个211也是把里把攥,可是,当他走进考场的那一瞬间,情绪却突然崩溃……
    算了算了,往事不堪回首,少点回忆多点美梦,据说可以护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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