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国公府的婚事告吹之后,阮筝在府里着实过了几天松快日子。只是偶尔想起自己的私印还握在那人手里,心里又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坐在梳妆台前顾影自怜:“唉,也不是祸国殃民的长相,怎么那些男人都……连个不算男人的男人也这般待我。你说他扣着我的私印不放,莫非当真是想与我……”
    青黛正给阮筝画眉,没听清她后面说了什么,只听到了头一句,当时便笑了:“姑娘自谦了,虽说不是祸国殃国的长相,可您确实是倾国倾城呢。”
    “这话当真,你莫不是在哄我?”
    “奴婢嘴笨哪里会哄人,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阮筝点点头,轻叹一声:“那我当真是长得极美的了?我从来只当你们是拿这话逗我取乐罢了。”
    主仆两人一个自谦一个哄着,笑了一场打发了点时间。只是阮筝笑过后心情并未完全疏解,除了私印一时拿不回来之外,她的婚事也是令她揪心的一个点。
    如今虽是解决了南国公府的事情,可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她的婚事明面上还是捏在了长公主手里。这回为了南国公府的事情,她与长公主的母女情显然是有了几丝裂缝。虽还未到撕破脸的地步,可也没了往日那般的温情脉脉。
    这几日阮筝去长公主那儿请安的时候,十次里倒有七次见不着对方的面儿。次数多了她不得不多想,还得琢磨着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一二才是。
    想到这里她让青黛去小厨房吩咐人做几样糕点来:“美人酥糖莲子,还有那花生酪,快去。”
    青黛一听都是长公主素日里最爱吃的,当下便明白了阮筝的意思,急急去了小厨房亲自盯着人做去了。
    过了晌午阮筝歇了一觉起来,便带着白苏拎着食盒去了长公主屋里。她算准了时间,知道母亲每日这会儿定是刚睡醒,且刚醒之时脾气向来不好。这几日因为父亲的缘故只怕更是郁结得很,她屋子里那些个侍候的,别说是丫头了,就是心腹许妈妈日子都不会好过。
    阮筝这会儿来正合了她们的心意,许妈妈一见她便好似见到了替罪羊,忙不迭地说着好话哄着长公主见了她。
    阮筝也做好了来挨炮火的准备,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进屋前趁人不注意又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瞬间那双灵动娇妍的美目便盛满了一屋薄雾。
    她一进屋还没等长公主开口训她,自个儿倒先要哭上了。
    长公主正一肚子起床气,若阮筝是笑着进来的,今日少不得要被她找茬训一顿。可她竟是哭着进来的,倒把长公主搞得一头雾水。
    她斜睨了长女几眼,一时也看不出她是否在演戏。反正从小到大她惯会拿腔拿调地哄人,还总让人挑不出错来。
    阮筝泪眼婆娑地进了屋,从青黛手里接过食盒,亲自一样样地将新做的糕点摆在了桌上。只是她今日特别安静,摆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那眼泪便沾在眼睫之上,一副要落不落的模样,当真是惹人怜惜极了。
    长公主也是被她给搞懵了,脱口而出道:“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没有,府里人都待我很好。女儿做了几样母亲爱吃的,母亲过来尝尝。只是这糖莲子今日得的莲子有些小,母亲别嫌弃。”
    长公主一听便觉不对:“怎么,这府里竟是连大点的莲子都寻不着了?”
    “不是的,母亲别怪底下人,是我让青黛去得晚了。那些个好的大的都叫人拿去给三弟做莲子羹了。”
    一提起府里的三公子,长公主的面子便是一沉。那是富平侯的妾氏所生,却是这府里唯一的男丁。将来这侯位多半是要落到他头上,富平侯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是着紧得很。长公主向来瞧不上那孩子,再想到他那恼人的娘……
    她脸色不大好看,当即就要叫许妈妈过来去那姨娘屋子里找麻烦。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对她来说阮筝虽只是枚棋子,到底还是她手中的东西。那采苓院里的宋姨娘,却是她板上钉钉的仇人。
    平日里别说对着阮筝这样嫡出的小姐没好脸色,就是对她这个当家主母背地里也是埋怨颇多。长公主想收拾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阮筝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见好就收立马拉住了长公主:“母亲莫急,只是几颗莲子而已。”
    “今日是莲子,明日指不定是什么。再过几日这侯府难不成还要让个姨娘当家不成。”
    “那自然不会,母亲什么身份,岂是宋姨娘能比。她不过是仗着有父亲的几分宠爱罢了。”
    说到这里阮筝话头一顿,又轻叹一声,似是有苦难言。
    长公主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道:“如今你父亲为了你先前的婚事与我闹脾气,倒是便宜了那女人。”
    “那事儿原不关母亲的事儿,南国公府有心隐瞒,别说母亲,就是外人都只道他是饱读诗书之人呢。”
    阮筝就把顾鸿在菊花宴上做诗拔得头筹的事情说了:“……只怕那诗是他提前找人写好的,却骗了一帮世家公子。”
    长公主一听心里果然熨帖不少,果真不是她的问题,要怪只怪那顾鸿太会演戏。
    一时间她看阮筝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又由她扶着自己到了茶几边,拿起那碗花生酥尝了两口。阮筝趁胜追击,提出了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母亲若想跟父亲重归于好,女儿倒有个好法子。”
    “什么法子?”
    “不如母亲去找父亲,说想把祖母接回来住。祖母年世已高,身上病痛不少,在家养病总比在庵堂内来得好。父亲虽嘴上不说心里必定也记挂得很。母亲主动开口,父亲定然欢喜。”
    长公主一听眉心微皱。这确实是个法子,却也有不确定的因素,老太太若是回来与自己作对,她便是引狼入室。
    阮筝看出她的顾虑,站在旁边边替她捏肩膀边劝道:“祖母岁数大了,喝了这么多的苦药也只能稍稍下床走动。父亲知道了必定心疼得紧。”
    愈心疼便愈会念着长公主的好,而老太太病情不轻,也可解长公主的顾虑。
    一个老得快进棺材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赢她的。想到这里长公主面上终于露出笑意:“好,那便听你的。”
    -
    这事儿一旦定下,做起来便极快。阮筝主动请缨去青雀庵接祖母。
    “女儿前一阵儿刚去过,对那山路也熟,父亲母亲尽管放心。”
    富平侯一听这话,看长女的眼神立马变得很不一样。阮筝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却只当没看见,心里倒是早已盘算开了。
    接祖母归家她有几个打算,一来确实想让祖母过得更好些。府里比庵堂条件不知好了多少,侍候的人也多。刘长墨那日也说过,老太太若悉心调养,不愁没有十年二十年的阳寿好活。
    二来她也是希望在这府里多一个助力。老太太回来了自然会向着她,而父亲更会看重她。这样一来她的婚事上便有两个人帮着说话。
    尤其是父亲,虽说给她挑什么人是长公主在选,但最终拍板定下却必定要父亲点头。这次南国公府的事情让阮筝彻底认清了这一现实,也更想尽了法子要讨父亲欢心。
    此番接祖母回家,当真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儿。
    阮筝得了父亲的同意,第二日一早便坐车往青雀山去。出发前许妈妈还代表长公主过来送她一送:“大小姐惠质兰心,当真是极聪明孝顺的人。”
    孝顺是假,夸她聪明才是真。许妈妈人精一样的人物,自然比长公主看得更透彻。
    这个富平侯家的大小姐,从前倒是小看她了。这般的心智与筹谋,寻常闺阁小姐哪里及得上。便是长公主都着了她的道,白白替她做了一回铺路的急先锋。
    许妈妈面上含笑,装着一脸亲和的样子目送阮筝上车离去。
    -
    阮筝卯正出发,未到巳时车马便已停在了青雀庵的山门前。只是没料到她们到之前那里已有了一辆马车。
    待她们车马停下,阮筝一掀帘子,便见那辆车内下来一人,竟是她先前想见却一直未能见到的人。
    刘长墨下车后也不急着进山门,站在那里等着阮筝下车来,才主动过来与她见礼。
    阮筝自是不敢怠慢,也向人回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多日未见先生,听说先生前一阵子云游四方去了。”
    刘长墨隐约听出她这话里似有嗔怪的意思,不由内心苦笑。
    他知道阮筝来找过他几回,也知道她与封瀛之间发生了些什么。那几日她来寻他,莫说他当真不在,即便是在没得封瀛允许,他也不能见她。
    慎亲王殿下有自己的考量,他如何能插手管之。眼下也只能装作未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为寻几味药出去了一趟,昨日刚回,今日便想着要来给贵府老太太再请一次脉。只是听说老太太要回京了?”
    “是,祖母身子不好,父亲母亲惦记得紧,着我来接祖母回去。”阮筝说到这里心念一动,柔声道,“只是这番回去,以后若再去请先生过府诊脉,不知先生是否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老夫人既吃了我开的药,我自当时时过府请脉,姑娘不必担心。”
    说着刘长墨声调一压,趁着庵内的女尼还未出来相迎,轻声对阮筝说了句:“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望姑娘允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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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筝筝:没事凡尔赛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又能跟刘公子见面了,筝筝暗喜。
    封瀛:别高兴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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