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家里,人不是人,是世家体面的木偶。”杜青珂脸上扭曲的笑意消失,他看着隆丰帝:“我不能选择我想要的,而你身边的女人,因为利益背叛你,你又比我风光多少呢?”
    “这话说得过了,你在父皇面前,毫无可比性。”玖珠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开口道:“父皇有母后心疼,有殿下敬爱,还是深受百姓爱戴,得朝臣拥护,肯定比你风光许多。”
    隆丰帝矜持地轻咳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杜青珂沉默了。
    被太监带过来,跪在地上的韦婕妤,更是想撕了明玖珠的嘴。
    她扭头看向杜青珂:“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故意陷害我?”
    “婕妤娘娘说笑了,你不也是在想方设法陷害我?”杜青珂讽刺地笑了:“你把静王妃锁在宫里,不就是防备着事情败露以后,与杜家撇清关系?”
    “你这种又蠢又贪婪的女人,算什么东西?”他轻嗤一声:“也配利用我?”
    “若不是想让天下人看一场妃嫔与皇子背叛皇帝的好戏,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够指使我做事?”杜青珂看着隆丰帝:“皇上,你的儿子想要你的性命,你可难过?”
    隆丰帝没有说话,玖珠小声道:“殿下,静王去哪了?”
    “陛下,陛下。”外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静王鬼鬼祟祟想要偷跑,被小的逮回来了!”
    第127章 很甜 与你再次相遇,从此永不分离(正文完)
    众目睽睽之下, 静王被几个金吾卫押解着走进来,为首的金吾卫还朝太子咧嘴笑了笑。
    “陛下。”苏后在隆丰帝耳边小声道:“有什么事,待祭祀礼结束以后, 由大理寺与宗人府来审查,今日先把他们关押起来, 你意下如何?”
    静王再不成器, 那也是皇家血脉, 在文武百官面前闹这么一场, 丢脸的还是皇家。
    隆丰帝怒不可遏,他甚至不敢去想,若今日不是玖珠站在皇后身边,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冷冷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人,良久后闭上眼,疲惫地叹息一声。
    “父皇。”云渡卿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儿臣第一次带您的儿媳参加芒种祭祀礼, 您不可能半途而废。”
    “先把这些人押下去。”隆丰帝再次睁开眼, 眼中已经一片清明:“祭祀礼继续正常进行。”
    “玖珠。”苏后把掌心的桃木葫芦递到玖珠手里:“帮母后把这个系好。”
    “这是……儿媳给母后雕的那个桃木葫芦?”
    桃木葫芦带着苏后掌心的温度,玖珠屈膝认真地替苏后系好, 笑着仰头问她:“母后很喜欢这只葫芦?”
    苏后弯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扶起来:“这是你亲手做出来, 为我挡煞的好东西,我很喜欢。”
    “母后喜欢就好。”
    云渡卿站在旁边,默默伸出手,借着宽大的袖摆遮掩, 把玖珠另外一只手牵住。
    注意到儿子的动作, 苏后笑出声,她松开玖珠的手,转身走到隆丰帝身边。
    两人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太子与太子妃, 隆丰帝伸出手,苏后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
    帝后二人,再次踏上了祭台。
    祭台之上,太子妃青丝飞舞,可是无人说她姿态不雅。
    礼官在书页上,记下了几句话。
    明氏有好女,貌若明珠,帝后喜之,与太子亲。隆丰十六年芒种,拔簪勇救帝后,以身护之,忠孝两全。
    尽管闹出一场荒唐的皇家刺杀案,但是祭祀礼后,在场所有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努力营造着五谷丰登的热闹。
    暖阳下,云渡卿换上一身短打劲装,挽起裤腿,手里拿着秧苗,像模像样的插起了秧苗。
    “殿下。”玖珠换了一身窄袖水色束腰裙,满头青丝编成简单的辫子,仿佛荷池中才长出尖角的嫩叶,谁见了都要心生出几分喜爱。
    她站在田埂边对他挥手,似乎格外钟爱她的阳光,为她多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云渡卿直起腰,怔怔地看着她。
    闻着泥土的芬芳,晒着暖洋洋的阳光,看着鲜活微笑的她,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
    她总说,他是最好的殿下,是从天而降的仙男。
    其实她不知道,她才是跌落他心间的小仙女。
    那日初见,别在她发间的缠枝钗在闪闪发光。
    她在他眼里,也在发光。
    再后来,她眼中的他,也总是变得那么的闪亮。
    “来。”他走到田埂边,朝她张开双臂。
    她毫不犹豫扑进他的怀里,踩进这片能够孕育出无数粮食的淤泥中。
    “传说,新婚的男女若在芒种节那日,互相为彼此点上良田里的淤泥,就会受到上天的保佑。”他伸出沾了泥的食指,在玖珠额间轻轻一点:“愿上天保佑我们家的明小猪永远都被阳光照耀,平安喜乐,不为忧哭所恼。”
    话音刚落,他的额间也被点了一下。
    “也愿我家殿下无病无灾,长寿安康。人不离,月常圆,吉吉利利,万事顺意。”
    两只沾了田泥脏兮兮的手牵在了一起:“还愿天下太平,歌舞升平。”
    树荫下,隆丰帝看着田间的一幕,对站在身后的明敬舟道:“当日朕怀着私心让玖珠做了渡卿的王妃,玖珠跟渡卿在一起后,助他良多。”
    “陛下,小女长于乡野,性格天真,幸而有陛下与皇后娘娘体谅。”明敬舟拱手一揖:“微臣对她疏于教导,让陛下见笑。微臣才微力薄,不堪辅国公之位,请陛下收回恩典。”
    “爱卿何出此言?”隆丰帝转身看向他:“明家满门忠良,朕都明白。”
    明敬舟沉默下来。
    “这些年,朕有愧你们明家。”隆丰帝拍了拍明敬舟的手臂:“朕亏欠你们。”
    “陛下乃千年难得一遇的仁德之君,得遇陛下,乃臣等之幸。”明敬舟作揖到底:“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士为知己者死,陛下给予了明家最大的信任,明家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护天下太平。”
    君臣二人,谁也没有提玖珠师父的事。
    帝王从未对明家生出过猜忌之心,而明家也懂得珍惜帝王的这份信任。
    因为玖珠师父的身份与来历,并不重要。
    “看看这些小辈。”隆丰帝指向田间,不知何时,怀王与安王夫妇也都进了田间,互相拿着泥巴扔来抹去,毫无皇家仪态可言。
    明敬舟侧首看了眼帝王脸上的笑意,也跟着笑了起来。
    当他看到太子把女儿护在怀里,后背上全是淤泥时,眼中的笑意更甚。
    芒种节过后,京城里那些本就苟延残喘的世家,终于轰然倒下。他们干过的桩桩件件恶事,全都被翻了出来。
    越是腐朽久远的家族,酿过的恶,造过的孽就更多。
    被关在牢中的杜青珂,听着这些世家最后的下场,快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整日游走在世家里的,早已经不是人,而是腐朽的,披着世家子弟皮囊的怪物。
    他看着牢门外的云渡卿,笑声顿止:“太子殿下是来感谢我,帮你除掉一个别有用心的兄弟?”
    “啧。”云渡卿往椅子上一坐,反问:“你以为,孤需要?”
    “是我想错了,太子确实不需要。”隔着牢门,杜青珂看着云渡卿:“或许有些人,生来就受到上天厚爱,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太子殿下就是这样的幸运人。”
    云渡卿把玩着腰间的桃木雕件,不置可否。
    这个桃木雕件,是他厚着脸皮跟明小猪讨来的。母后都有的东西,他这个做夫君的,怎么能没有?
    “殿下可想听听,我这些年推翻世家的计划?”想到那些世家,一个个都倒下,杜青珂脸上露出快意的笑。
    “孤不太想听。”
    杜青珂脸上的笑容僵住。
    云渡卿生来就不是让别人称心如意的善心人,他懒洋洋地站起身:“等我下次想起你,再来听你讲故事。”
    “你也别急,反正你会在大理寺天牢关一辈子,总能等到孤心情好的那一天。”说完,云渡卿转身就走。
    他没有兴趣听一个意图派人刺杀他母后的人,讲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
    憋不死他!
    大理寺最里面,有几个隐秘又安全的牢房,这里往往关押着身份不凡的人物。
    静王就关在此处。
    云渡卿看到静王时,他还穿着芒种节那日的亲王袍,衣摆有些脏,头发却梳得整整齐齐。
    卸去平庸沉默伪装的他,神情十分阴沉,看向云渡卿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云渡卿与这个哥哥私下来往很少,两人的关系向来不咸不淡,论不上有多亲近。
    现在回想起来,当日在璋六宫,兄弟五人围坐在一起吃暖锅,竟是他们兄弟五人最后的友好相处时光。
    “三哥,你可曾后悔?”
    “成王败寇,我筹谋这么久,最后败在女人跟金吾卫手上,只能怪老天让我时运不济。”静王自嘲一笑:“皇家马场你没死,我派人在你用的香料下毒,没想到你连香料都不用。本打算杀了云延泽,结果他不仅没死,反而让父皇把我们所有人,都关在了璋六宫。”
    这就是命?
    老天何其不公?
    “这些事都是你做的?”
    “皇家马场的事,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徐氏、吕氏、云延泽,都不想你活着走出马场。瞧瞧,想你死的人有多少?”提到这件事,静王不甘心极了:“那么喜欢骑马驯马的你,那一日明明说过要驯马,为何最后却连碰也没有碰那些马?!”
    看着三哥满眼的怒火,云渡卿沉默。
    只因那日,他当了马夫,牵着矮脚马,带着他家小猪在马场遛圈。
    “凭什么?”静王愤恨地质问:“凭什么你不仅受父皇偏爱,还受上苍厚爱?”
    “可能我命比较好吧。”
    此言一出,静王眼神更加愤怒。
    云渡卿摸着腰间的桃木雕件:“而且我有仙女相助,你没有。”
    真没意思,也许他今天不该来这里,应该在麒麟宫陪明小猪画画。
    “那日,把我抓回来的金吾卫,去了哪?”眼见云渡卿准备离开,静王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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