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一出门就开始撒欢,陈驰星朝刘璃瓦伸手道:“我来牵吧。”
    刘璃瓦将牵引绳交给他。刘璃瓦和陈驰星的手短暂一叠,看起来像陈驰星将刘璃瓦的手包在手心里。
    他的手那么大,和他一对比,刘璃瓦的手像一个小朋友。
    很快,陈驰星接过绳子,刘璃瓦收回手,将手背在了身后。
    清晨阳光熹微,树影斑驳,他们牵着狗,并肩走在一起,有时候陈驰星说了一句玩笑话,刘璃瓦便笑起来。
    时间仿佛无限凝缩,凝缩回童年那一个点,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一生也还很慢。
    “如果以后养狗,你会养什么狗?”陈驰星问刘璃瓦。
    “看缘分吧,福宝就是孙奶奶捡回去的,所以我想,如果有缘分的话,它会自己来的。”刘璃瓦微微侧首,看向陈驰星。
    阳光下,她的瞳孔从棕色变成剔透的金色,像玻璃弹珠一样圆润美丽。
    陈驰星和她相视一眼,他笑着慢慢点了下头,肯定她的话:“有缘的话,自己会来的。”
    上午上班后,陈驰星和考察队说了一下孙奶奶的这种情况,书记觉得还是有必要进行走访调查,就安排陈驰星上午去走访几户老人家庭。
    考察队毕竟脸生,怕居民不放心,社区就安排刘璃瓦负责带路和敲门。
    上午走访了五户人家,下午还能再走访五户。
    刘璃瓦和陈驰星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一袋垃圾从天而落,砰地一声砸在了他们面前。
    陈驰星伸手护住刘璃瓦,刘璃瓦吓得后腿了一步,尖叫出声。
    陈驰星的脸色一下拉了下来,他抬头往上看,只见七楼有人探了下头,又飞快缩回头。
    刘璃瓦吓得差点魂飞魄荡,看清前面四散的一摊垃圾,一下气炸了,冲楼上喊道:“是谁扔的垃圾?高空抛物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这下七楼连窗都关上了。
    “是七楼。”陈驰星肯定道,他拉住刘璃瓦问:“你们这附近有监控吗?”
    刘璃瓦环顾四周,在隔得比较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探头。
    “那有一个。”
    陈驰星看了下距离,说:“那个只能拍到它落下来的那一下,拍不到楼上。”
    刘璃瓦瞪大眼睛说:“就没有证据了吗?”
    陈驰星从兜里掏出一双白色的塑胶手套戴上,蹲下身开始翻看垃圾,不一会还真从垃圾里找出了一张外卖单。
    外卖单上有详细的地址,果然是黎明社区十一栋二单元七楼,陈驰星脱下手套,将外卖单递给刘璃瓦。
    “这上面有信息,先拍下来。”
    刘璃瓦先用手机将地上的垃圾和小票信息都拍下来,保留证据,接着将垃圾都捡回垃圾袋,提着垃圾袋怒火冲冲地往楼上去。
    刘璃瓦要敲门的时候,陈驰星把她扒拉到了身后去,叩了两下门道:“你好,社区调查。”
    屋里没人开门,估计是躲着不敢露面了。
    陈驰星继续敲门道:“我看到你们家里有人,麻烦请开门。”
    依然无人回应,这次他叩门,口吻更强硬了,“再不开门,我们就请警察来敲门了。”
    里面传出一些说话声,陈驰星示意刘璃瓦打电话,刘璃瓦默契地将电话打给了社区办公室:“喂,你好,十一栋二单元七楼这边有人高空抛物,我们现在在门□□涉,对方拒不开门,麻烦派人过来……”
    刘璃瓦电话没打完,门就开了,是一个打赤膊的男人,他急赤白脸道:“大清早的干什么呢?”
    陈驰星提起垃圾道:“请问这个是你们扔下去的吗?”
    “不是!”男人说着就要关门。陈驰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门把手,他加重语气道:“我看到了是从你们窗口扔出去的。”
    男人急吼吼道:“你有证据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从我们这扔出去的?”
    “先生,楼下监控拍到了。”陈驰星说。
    男人哑火了一下,很快他又骂骂咧咧起来:“*你妈,楼下监控根本拍不到。”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承认这袋垃圾是你们扔的了?”
    男人横起来,嚷嚷道:“是又怎么样?又没砸到人,你还能告我?”
    “即使没有砸到人,高空抛物也是危害公共安全,危害公共安全您知道吗,是要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陈驰星在这里偷换了一下概念,将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等同于危害公共安全罪。
    男人显然被唬住了,说话声音分贝都降了下来,道:“不就是扔了个东西,有什么犯罪不犯罪的。”
    刘璃瓦压着火气道:“先生,你的垃圾直直掉在我们身前,但凡我们往前多走一步,你的垃圾就不是掉在地上,而是在我们头上了!”
    男人还想张嘴狡辩,刘璃瓦又道:“我们两个还是两个年轻人,被吓一跳也就算了,如果是个老人呢?这个社区有多少老人,你是不知道吗?如果被你的这么一扔吓到心梗或者脑血栓,你能承担得起责任吗?!”
    “你个小娘皮,年纪不大,说话怎么这么横?”看她是个女的,男人显然不把她当回事。
    陈驰星挡在刘璃瓦前面,挡住了男人的手,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陈驰星有一米八多,比男人高出了一个头还多,往前这么一拦,男人也对他有些怵,骂骂咧咧地不敢动手了。
    等了一会,社区的人赶过来了,是社区的赵师傅带了物业几个人,他气喘吁吁地问:“你们七楼往楼下扔垃圾啊?”
    男人心眼一转,立刻改了口,嚷嚷道:“你都说是七楼,怎么就只调查我们家了,万一是隔壁那户呢?我们家没扔过垃圾,你去问隔壁的!”
    刘璃瓦都被此人的厚脸皮给震撼了,陈驰星拿出小票说:“这是从垃圾里找到的,你们家外卖的小票,上面有你们家的地址,其次,刚刚你已经承认垃圾是你扔的,我们也已经录音了,如果你还想要狡辩,那我们只好报警处理了。”
    五六个人站在门外,因为这边嚷嚷声,楼上楼下都有人跑出来看热闹了,人多势众加上男人也心虚,僵持了一会,男人终于道:“对不起,我道歉,行吗?”
    赵师傅拍拍陈驰星的肩膀说:“辛苦你们两个了,这边我们来处理吧。”
    “等一下,”陈驰星拉过刘璃瓦,对男人指着她道:“向她道歉。”
    男人唾沫横飞地嚷嚷说:“对不起,我不该乱扔垃圾,行了吗?”
    “还有,”陈驰星说,“你刚刚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向她道歉。”
    男人也觉得丢脸,闭着眼睛吼:“对不起,不该对你们两个说脏话!”
    “你原谅他吗?”陈驰星问刘璃瓦。
    刘璃瓦点点头,说:“嗯。”
    陈驰星和赵师傅说:“好,那我们先走了。”
    对他考察队的,赵师傅很客套,连连点头说:“好好好,这边交给我们吧。”
    陈驰星拉着刘璃瓦走了。
    刘璃瓦本来不觉得有怎么,但走着走着,她的眼眶就开始热泪盈眶,眼泪汩汩地流了出来,她觉得有点丢脸,走到五楼的时候,她用手心擦了下眼泪。
    陈驰星感觉到她情绪不对,立刻停下了脚步,放软了声音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刘璃瓦闷闷地说。
    她扯起衣领,将头埋进衣领里,重重地吸了一下鼻涕,呼气的时候她的气息还是抖的。
    一半是被气的,还有一半是……还有一半是委屈和感动。
    很久没有人给她讨过公道了。
    干社区工作有时候真的是,干着最累最麻烦的活,拿着最低的工资,还要被人瞧不起。
    她本来就是最不会吵架了,只要一开口,声音就颤抖,哽咽,热泪盈眶,今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吼了起来。
    对方朝她抬手的时候刘璃瓦其实很害怕,是陈驰星挡在了她前面。
    陈驰星还要对方和她道歉。
    刘璃瓦的头缩在衣服里,肩膀抽动。
    陈驰星将纸巾塞进刘璃瓦手心里,说:“你小时候没有这么爱哭吧刘璃瓦,你这些年不仅个子不长,胆子也不长了?”
    “要你管。”刘璃瓦闷声说。
    “好吧,这位变成乌龟的刘璃瓦女士,距离你下午的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刘璃瓦一下把头从衣服里露出来了,她顾不上悲伤,悲愤崩溃地道:“怎么不早说!”
    “哭得真难看,擦擦眼泪吧,我带你走。”陈驰星朝她伸出手,刘璃瓦的手裹在袖子里,将袖子递给他,陈驰星抓住她包在袖子里的手拉着她飞奔起来。
    他跑得那么快,刘璃瓦的眼泪都被他身后的风吹干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刘璃瓦到办公室,眼睛还是红的,办公室的同事见了纷纷她这是怎么了,刘璃瓦就又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要我说这高空抛物,就应该都去坐牢。”一个同事说。
    另一个同事说:“要我说还是得装那种防止高空抛物的监控摄像头,不然都觉得没人看到就随便扔。”
    赵珂就坐在刘璃瓦对面,他将一盒糖递给刘璃瓦道:“吃糖压压惊。”
    “谢谢。”刘璃瓦拿了一粒水果糖。
    赵珂这几天也感受到了刘璃瓦对他的客套疏离,因而赵珂也没有再接近,而是礼貌尊重地和她保持了同事关系。
    陈驰星回到考察队,何蔓和他同是实习生,有意想和他拉进一点关系,转过椅子笑着问他:“陈驰星,你和那个刘璃瓦怎么了?她一回来像哭过一样。”
    “她胆子小,被吓到了。”陈驰星将资料叠整齐,说到刘璃瓦的时候连嘴角都带上了不自觉的微微的笑,声音温和。
    “噢!对了,陈驰星,听说你爸是房管局的领导,是真的吗?”何蔓压下声音好奇地问。
    陈驰星手上动作一停,他耸肩笑道:“假的。”
    “真的假的?哎,果然小道消息都不能信。”何蔓叹气。
    过了会,她从桌上拿了一瓶牛奶问陈驰星:“哎,陈驰星,你喝牛奶吗?”
    陈驰星摆手说:“不了,谢谢,我不喝牛奶的。”
    何蔓道:“哈,不喝牛奶都能长这么高,果然这长高还是得靠基因。”她抱着椅子靠背问陈驰星:“你平常会玩什么手机游戏吗?”
    “不玩。”
    “那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也没有爱好。”
    “啊?不打游戏也没有爱好?你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其他男孩子。”何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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