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罗茜很想在考试结束后胡吃海喝一回,但偏偏发生了那件事,为了不让脸上留下难看的疤痕,她选择闭门不出,在家清茶淡饭,生活看起来比平日里轻松许多,可一直窝在床上那也太不像她了。
    她在家唯一的贡献大概就是每天中午在爸妈没有回来之前将饭煮好,至于菜,她还没有达到可以烹饪的水平,自然就等着妈妈回来掌厨,只是有那么一天,淘好了米,准备盖上锅盖却突然灵光乍现,空空的电饭锅里只有浸满了水的米,她若有所思的转身打开冰箱在里面搜寻了下,便拿出两个鸡蛋,准备尝试蒸鸡蛋。
    蒸鸡蛋是她为数不多喜欢的菜之一,每次看到妈妈从锅里端出水嫩嫩的鸡蛋来,总是被那淡淡的黄,以及与葱花融为一体的鸡蛋羹吸引,再配上点猪油,原本一碗食之无味的菜瞬间就成了下饭菜。
    用筷子熟练的绞打着鸡蛋,见鸡蛋勾打的差不多起泡沫了,便打开水龙头加了点清水,再稍微搅拌下直接给放在锅架上,合上锅盖按下“煮”的字样,便心满意足的上了楼。
    她满心期待着一碗像模像样的鸡蛋羹,可饭熟蛋散,鸡蛋羹成了鸡蛋水,她不甘心的喝了一口瞬间跑到水池边吐了出来,难喝明显的写在脸上。
    这是一碗没有放盐很失败的鸡蛋水,罗茜后来得知不能用自来水直接兑鸡蛋液,最好用温水,可以在温水中加入盐,这样汇兑在一块的鸡蛋羹才不会显得有些地方咸有些地方淡,而那失败的作品自然是顺着自家的下水管流入了下水道更所有乱七八糟的不明液体融为一体,想想还是蛮恶心的。
    罗茜得出的结论是有些东西千万不能瞎尝试,一旦尝试的不好只会给自己造成巨大的心理落差,谁会知道平日里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鸡蛋羹会那么难做,只这一次尝试她就不像再做了,人生何尝又不是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汇兑而成的呢,正因为有过失败,所以成功时的喜悦才更加的激动人心,只是这时候的她还体会不到这种心境,而失败了就逃避确实不是一个好习惯。
    在家的时间过得很慢,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从清晨的第一杯水到临睡前的最后一杯牛奶,她总能倒头就睡,可却在拿通知单的前一晚失了眠。
    “我在担心什么?”
    “是害怕考的不好吗?”她在心里反复的问,脑袋出奇的清醒,被窝里仅存的一点温度都因为她大幅度的翻动而流失,最后冻得裹住被子,至于什么时候入睡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才五点半,闹铃还没有响,本想继续在被窝里暖和一会,大概是晚上水喝多了,实在忍不住就鼓足勇气,抵住寒冷搭着一件棉衣蹦跶着去了卫生间。
    瑟瑟发抖的她嘴里哈出的气在清晨显得尤其清楚,却在洗手时透过窗户看着5点半冬天的早晨,外面是不是亮的不像话,可那种亮又不是白天太阳光照的亮,而是一种在黑夜的笼罩下暗淡的光亮。
    她没忍住伸出手打开窗户,寒风刺骨,透过狭小的窗户穿进来,直接穿透过她的衬衣,触碰在皮肤上,冷的不像话,本能的裹住棉衣,而目光却被外界的场景所吸引。
    她情不自禁的探出头去,窗外白雪皑皑一片,从外面飘来几片雪,想必这是风带走了光秃秃树枝上的雪迹,在她眼睫毛上停驻,眼前有些模糊,手轻轻触碰着模糊的那点,雪花氤氲成的水珠在指尖闪动,她不小心撇开嘴笑了。
    一定是下了一整夜的雪才勾画出着冰天雪地里白雪覆盖的美丽,大自然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鬼斧神工般的在你不经意间就给了你此刻美的享受,此时的天地融为一体,日出还没出来,天上的月亮还未消失,不远处的秃杆上偶然掉落的雪花,落在雪地里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小坑。
    在去学校的路上,她穿着雪地靴,望着眼前一整条被雪覆盖的小路,竟不忍心踩上去,好像自己的这么一踩就糟蹋了这幅美景,身旁突然一辆自行车穿过,划过一条长长的整齐的线,她便抬起脚,猜测深深地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踏的用心而认真。
    河水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般接了冰,远处她可以望见河面上被风吹起的涟漪,偶尔有飞鸟从水面划过,水波有规则的散开,循环往复,直到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见到同学们的心情是开心的,她从进学校起就一一与路过的每一个认识的人打招呼,看来大家都来的挺早,罗茜进班级的时候季子祥不在位子上,她以为对方还没有来,就跟刘晓燕和程杨闲扯了起来。
    距离老王说的八点班会还剩二十多分钟呢,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到齐了,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氛围显得尤为欢快,可能是因为这场雪,又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总之这样的氛围是罗茜最喜欢的班级的味道。
    刘晓燕穿了身新衣服,她说本来打算前几日就回老家的,但是又嫌领通知单还要再回学校麻烦,便跟她妈在租的房子里待了好几天,租住的房子简陋又没有电视,所以那几天她妈妈就带着刘晓燕逛街去了,他们的那个镇上过年好不热闹,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的,只要过年什么都得是新的,所以每年过年她妈妈都会带着她去买新衣服。
    罗茜听着刘晓燕家乡的风俗,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只是越长大越发现无论是自己也好,还是父母亲戚,都对过年没有再那么看重,一家人吃个年夜饭,走亲访友基本上都是年年必须要做的事,到后来过年没有了年味,就连小时候特别憧憬的新衣服也不再向往,有那么一瞬间她很羡慕刘晓燕,羡慕她的家乡还保留着这么传统的习俗,浓味重的年在这里突然成了奢侈品,她听得津津有味。
    突然季子祥出现在自己桌边,笑着说“罗茜你数学考了142,年级第一哦,”语气里透露的惊喜好像得了高分的是他而不是她。
    “啊,”她惊讶万分,表示不相信。
    “是真的,刚刚我在办公室帮老王整理东西的时候,他跟数学老师说的,”季子祥推了推眼镜,陈述事实。
    “这么牛,恭喜呀,”程杨两手抱拳做出恭喜的姿势,可罗茜依然觉得有些荒唐,到不是说自己没信心,只是简单回忆了下当初考试的情形,数学卷子是做的挺顺利,可短暂的两个小时自己不知道被那位总发出怪音的同学影响了多少回。
    她没有再继续争辩,不再跟别人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好像越是争辩越让人感到虚伪,何况眼前的这几个伙伴平日里学习都很优秀,她可不想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一旦有考试就有竞争,那时候倒宁愿自己成绩考的次一点也不愿自己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威胁。
    “对了,你们看我脸,是不是好很多,”她笑的很灿烂,脸被冷风吹过冻得通红,不过好在那些天在家比较忌口,曾经暗沉的疤开始渐渐变淡,再加上药膏的作用,效果显而易见。
    “都快看不见了,”季子祥盯着她的脸仔细瞅了下。
    “没事没事,不毁容就好。”程杨戏谑,只是一旁的刘晓燕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一声不吭。
    罗茜发现了后,故意找刘晓燕说话,脑袋瞬间产生,怎么了,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说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这些问题在下一秒就被她毫无痕迹的笑容所掩盖。
    “刘晓燕你早上有没有吃饭呀,”话刚说出口,罗茜都想抽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许久,转过的脸上依然满载着笑容,“吃过了,”罗茜心里的疑云消失,继续找刘晓燕说着即将到来的寒假。
    老王却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班级,湉着大肚子,眼神犀利的扫视群众,原本闹腾的班级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他慢悠悠的走上了讲台,免不了一顿教训,大家竖耳倾听,果不其然,噼里啪啦的一大堆,“你看看你们考的什么样子哦,还好意思讲话,过年可能过的好呀?”
    坐在下面的人群中总能够听到反驳的话,过年谁过的不好呀。当然这是老王听不到的。
    直到后来他开始讲这次的考试分数,班级排名到年级排名,然后特地将每一科的第一名都报了出来,报到数学的时候,罗茜真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惊讶写在脸上,所以季子祥并不是开玩笑的。
    老王的脸上分明写着骄傲两个字,对于一个尤其重视数学科目的历史班主任,老王对自己班上的学生在数学上考年级第一这回事感到非常满意,但罗茜的偏科依然很严重,老王同往常一样无奈的说,“你要是再把我的历史学的稍微好那么点就好了。”哄堂大笑,罗茜低头都觉得不好意思。
    程杨在身后拍着她的背,她转头低语,“我感觉我想屎。”女生脸红到耳根,可身后的两个男生分明笑的最欢。
    侧脸看到刘晓燕有些失落的表情,罗茜收起羞赧,内心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般,感觉很不是滋味。
    当成绩单都下来的时候,罗茜知道才知道,原来她真的就只有数学一门考的好,别的分数都很平平,尤其是历史差点挂了彩,当得知自己的排名在身边的三个伙伴之后,内心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可以去努力取得高分,但因为你们是她心里特别要好的朋友,所以不希望自己比你们棒,那些围绕在身边的小伙伴是她崇拜的对象,是她前进的目标,而绝不仅仅是成绩表上排前排后的竞争关系。
    刘晓燕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分数给她看,可老王报了班级前十基本上也猜到了对方考了多少分,总之不低,她心里乐开了花,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自己比他们的分数低。
    谁让你们是朋友,所以只想跟在你们身后,做一个默默的仰慕者。
    成绩分数当然重要,但对她来说,那些在学生时代结识的伙伴才是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友情在她心里早已开出了花,在那个与他们的未来里,她选择祝福。
    在与大家道别的时候,刘晓燕笑着说,“终于可以安心的过个好年了,”她又何尝不是呢,可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扬长而去的侧脸与失落离去的背影形成鲜明的对比,分数对学生来说真是个可怕的存在,高分与美好的寒假确实是个正比例函数,蓝天下,雪地里,他们尚且青春的脸迸发出生机,看,笑的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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