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理沈骆安,站起来就走。
    沈骆安连忙拉住她的手腕,诚恳地说:
    “冉冉,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来看看你,我不知道会让你困扰。”
    “是啊,不知道会让我困扰……”
    冉糖苦笑,其实那些女人说的有错吗?她确实出卖了某些东西,却还要假腥腥地假装要洗白自己……谈什么努力,谈什么自强,多可笑!
    到头来,只有一个正在睡她的男人,还有一个想睡她的男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狠狠嘲笑着她这莫名其妙的自我哀怜!
    她的情绪跌到谷底,拂开他的手,快步走了。
    回办公室拿了自己的东西,跟人说了声出去办事,就出了公司。
    沈骆安追出来,她打着伞上了天桥,原本挺得纤直的背微微弓起,在滂沱大雨里,像一株快压折的含羞草。风把她的伞吹得翻过来了,雨直接打在了她的身上,她用力收着伞,可伞却被风刮得乱舞,还刮到了她的发髻。
    沈骆安懊悔极了,他知道自己伤到了冉糖的自尊。
    他大步跑上了天桥,一路叫着她的名字,也不管雨水打湿了裤角,钻进了他昂贵的皮鞋,追到了她身边,用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冉糖转过头来,一脸的平静,没有他想像的红肿了眼眶。
    反倒是他有些局促起来,不知道怎么理解她此刻平静如梦般的眼神。
    “沈总还有事吗?”她轻声问他。
    又是一个以为她会哭的男人!看不到她哭,会失望吗?
    “不是……我……冉冉……”沈骆安有些语无伦次。
    冉糖用力把伞扳好了,举起来,仰头看着伞说:
    “你看,就算是伞,也要买好的,才能给人遮风挡雨,钱真是好东西,沈骆安你既然这么大方,不如广告投入再大一点吧,那我跟完了黎穆寒就去跟你。”
    沈骆安听着她毫无情绪的话,心又狠狠痛了一下。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急切地说:“冉冉,我不是想看轻你,你……”
    “走吧,去吃火锅。”
    冉糖转过了身,往前面走去。
    沈骆安像个做事的孩子,跟在她的身后,然后钻进她的伞里,两个人快步往天桥下面跑去。
    全都淋湿了。
    就在路边的小店里,一人买了身新衣裳换上。
    沈骆安很少有不是名牌的衣服,穿着觉得有些新鲜。
    冉糖却很自然地穿着泛着仓库积压味道的,三十五块一件的棉布衬衣走出来了,她穿牛仔裤很漂亮,包得臀又翘又紧,腿又长又直。打湿的皮鞋包了起来,衣服都用塑料袋拎着,等着他开车过来。
    冉糖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沈骆安一起出去,或者是因为太久没有人这样追着她跑了,尤其是在这大雨里追上她,有那么一会儿,触动了她心里的脆弱。
    多想有人比这伞管用些,为她遮去这大风大雨,不让她受到这风雨的侵袭,不让她欲哭无泪,眼睛痛得都不敢眨,不让她害怕彷徨,怕被所有人嘲讽嘲笑……
    冉糖再怎么坚强,也只是一个女人,她的心很柔软,她很想有人听听她的心,听她哭,听她笑,听她诉说苦恼……
    她一言不发地上了车,任他载着自己在路上乱转。
    大雨把一大半的人都浇进了大楼里,偶尔有行人匆匆跑过,一身狼狈。
    “去年不是有地方涨大水,车门打不开吗,你说会不会突然涨水,然后把我们两个关在车里?你说报纸会怎么报道我们?雌雄双煞?黑白大盗?”
    沈骆安开着玩笑,企图让她开心一点。
    “狼狈为奸。”冉糖转过头来,看着他认真的说。
    沈骆安的笑声噎在喉里,好半天没缓过神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声说:
    “得,我也不再乱开口了,冉冉,你才叫真毒舌,我这大好青年怎么在你眼就这样下三滥呢?”
    “哦,大好青年。”冉糖点点头,转头看向车窗外。
    卡宴正从车边开过,里面的人也正扭头看过来。红灯正好亮起,两辆车几乎并排停下。
    冉糖心里发毛了,有没有这样背运?隔着两扇车窗,滂沱得像天被捅出洞的大雨,她直视着黎穆寒的脸。他的车里坐着那个红衣服的女人,这时候趴了过来,趴在他的怀里,也看着她。
    “没关系吧?”
    沈骆安也发现了这边的状况,手指摁在开窗按钮上,随时准备听她的命令,打开车窗。
    “快开车!”
    冉糖却突然小声尖叫了一声,她为什么要受黎穆寒的折磨呢?他又不缺少女人……多脏啊!
    她想着那事,心里百般难受起来。
    沈骆安却认出了那个女人,他看了一眼冉糖,把快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黎穆寒的妹妹。
    他也只见过一次,但是印象极深,短发,单眼皮,为人高调直爽,惹她不高兴,不管你是谁,那就是霹雳闪电一般的拳脚。没错,这女人会泰拳。这年头,居然有这样看上去瘦瘦的女人去学泰拳,亏得她长得那般斯。
    绿灯一亮,他脚下油门紧踩,如离弦的箭射了出去。
    黎穆寒的车也紧跟上来,几乎和他并驾齐驱。
    冉糖没再朝那边看,反正这婚姻没人肯承认,他又不缺女人,他就没资格管她和谁在一起。她没发现自己一直在微微发抖,那种被戏弄的感觉又涌上心里。
    她其实明白,自己应该明白,像黎穆寒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少了女人?不是红衣的,就是绿衣的蓝衣的黄衣的……唯独她是他心里的一抹白色,最容易被他涂抹的,想涂成什么样子,就涂成什么样子。
    沈骆安的手机响了,他塞上了耳机,听了几句,转头看向车窗那边,然后低声说:
    “那就试试,我对她很有兴趣,大家都是男人,你想什么我就想什么。”
    这话挑衅的味道非常浓。
    在生意场上,他们是对手,正在竞争两个大项目。
    在女人这里,他们也成了对手。
    沈骆安也是个狠角色,可不怕黎穆寒来势汹汹。不过沈骆安和冉糖都太不了解黎穆寒了,一个靠自己双手起家的人,他内心的强大是沈骆安现在不能窥透的。
    他扯下了耳机,扭头对冉糖笑,“没事,不用理他。”
    冉糖没出声。
    谁都可以不理,黎穆寒却不能不理。
    她静了会儿,小声问:“你认识一个叫海岚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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