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骆安看向冉糖,他再不济,也不会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受欺负,冉糖的眼睛是瞎了吗?
    “沈骆安,我的人做错事,我自会教训,不劳你动手。”黎穆寒面色阴沉,紧盯着沈骆安。
    “哦,她是你的人?”沈骆安冷笑着,用力甩开了林耀。
    冉糖把托盘往林耀怀里用力一塞,匆匆说:“够了,一个比一个疯,都回去,沈骆安你再胡闹,没得朋友做了。”
    “朋友?挺亲热嘛,别忘了这个人是总裁的敌人,他们家就是害死总裁母亲和妹妹的罪魁祸首。”林耀尖刻地指责着,抱着双臂,满脸激动。
    “滚下去!你再多嘴半字,滚回美国。”黎穆寒一记眼神刺过来,语气凌厉。
    林耀的气焰顿消,不敢再多说半字,拿着托盘匆匆地走了。她太解黎穆寒的底限,她这时候之所以敢叫板冉糖,完全是因为知道黎穆寒不会让沈骆安在这时候占上风。她钻了空隙而已,可若再不识趣走开,只怕黎穆寒会一巴掌打过来……冉糖是他的宝贝,他已经警告过她好几回了,若她敢枉动,会被黎穆寒整死,才不会念及这么多年的情谊。林耀虽不服,也只能忍气吞声,快步走开。
    只剩下三个人了,冉糖脸上都飞溅上了牛奶,有几滴还顺着披散着的发丝往下滴。
    黎穆寒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骆安,拉着冉糖进了房间,关门的声音,不轻不重,也足能在走廊上回响刻。
    若沈骆安只是和他抢别墅,他或者还真就让过去了,可沈骆安把事闹大了,他绝不会就此罢休,他若不让沈家的人跪地磕头,誓不收手。
    冉糖脱下衣服,正要去拿睡衣,黎穆寒却一把夺过了睡衣,往一边重重丢掉,低声质问:
    “你跑出去干什么?”
    “你心情不好,我去找秦方他们,让他们来陪你说话,我又帮不上你,在这里只会惹你生气。”
    黎穆寒本就心情恶劣,此时心情更差。你冉糖能去酒吧把沈骆安捞回来,一直陪着,而他心情不好,她居然撒腿就跑!
    他看她的眼神渐渐不善,冉糖也不知怎么应付,才能让他消气。关于冉宋武的事,她早问过他,沈骆安气头上的话,她并不太信。
    这时候,她只是害怕这种暴气状态下的他的,她又不会说好听的话讨他欢心,万一又说错半字,好容易融洽的感情,又要退回去了。
    二人僵持片刻,他终于冷冷地说了两个字,睡觉。
    冉糖如释重负,匆匆穿上了衣,躺到床上。
    她是委屈的,你黎穆寒心里有气,不能冲她发脾气啊,她又不是出气筒。
    她想快点天亮,天一亮,他气消了,大家该干吗干吗去?
    沈骆安也真是的,这招太狠了点!她僵在床边上,尽量不动弹、不翻身、不碰到他,僵了会儿,跟个木头一样难受。她又气自己,干吗要像个包子一样忍受?他有气,一个人呆着就好了,她在这里僵着算什么?
    夫妻相处,哪是那么简单的事,都是有脾气的人。二人若想一辈子不争不吵,除非双方都脾气极好,且都无欲无求,否则争吵茅盾是逃不开的。
    黎穆寒盯着她的后脑勺,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腰上揽了一下。
    冉糖闭上眼睛装睡。
    黎穆寒又揽了一下,真想听听她这时候安慰几句。可她这样僵着,就是不肯转过来看他。他那脾气又渐渐冒上来了。
    她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呢?只差没把她当神仙一样供着了!
    他一恼,手掌就用力,把她给扳了过来。
    冉糖装不了,只能睁眼看他,小声说:“睡觉嘛……”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一翻身……
    冉糖这时候连拒绝都不知怎么拒绝……
    “有时间去酒吧捞别人,安慰我也不肯?”他一掌捏住了冉糖的下颌,用力摇了摇。
    冉糖的嘴唇紧抿起来,他还是迁怒了她――为什么越亲密,越容易成为他的出气筒呢?是不是他每想起一回苏芹,就这样做一次?
    冉糖对婚姻和感情的理解很固执,她觉得既然开始了,就得用尽一切努力去改善,去接受,去把关系变得更好。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她和黎穆寒的生活融洽起来。她不甘心每一次的感情都潦倒狼狈……
    所以,他这时候生气,她愿意承受,她希望忍耐能换来融合……
    她的呼吸渐急,手紧紧地抓住了枕头,突然抬手在他的背上打了一巴掌,
    “轻一点行不行?这是干什么呢?为什么拿我撒气?”
    他缓缓抬眼看她,她脸色微白,唇却很红,眼里的委屈太明显了。
    黎穆寒突然间就迷茫起来,她为什么跟着他的时候总显得这样委屈?锦衣玉食,他刻意讨好,总也不能让她快乐起来,只要他有一点错,她就会迅退回去,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他。他一直在追逐的这朵亮光,吸引他往前走的她,心里,又可曾真的愿意接受了他?
    “冉冉,你爱我吗?”他的手指抚过她的唇,低低地问她。
    冉糖的喉像有什么被堵住了,昏暗的灯光,耳畔轻拂的海浪声,和他的问号,一起在她耳朵里纠缠,放大,轰隆隆地,掩盖住世间一切声响。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问题。
    她爱他吗?
    爱吗?
    这问题冉糖几乎从来没有想过,她知道自己心里有这个男人的位置,甚至这位置相当有份量,他稳稳地住在那温暖小巧的心脏里,无人可以替代。
    是,她想和他在起,可她觉得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想有个靠山,她害怕一个人走在繁华的灯下,她害怕再遇上齐梓商那样的人,她害怕当她被雨淋到时候,没有人拉住她,她害怕很多事,可是她最害怕的是……她把心彻底交出去了,却被如此强大的他给用力捏碎,再丢到泥淖里!
    冉糖没有安全感,这时候凶狠的黎穆寒也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极力避开那个爱字,卑微地维持着一丝骄傲。
    当她被全世界抛下的时候,她就对这世界失去了基本的信任,她只信自己,这世界上只有自己不会欺骗自己,只有自己会永远爱自己,只有自己会永远不离开自己!
    冉糖不知道她这种想法是不是对的。
    可她又想,为什么会是黎穆寒呢,为什么不是沈骆安,也不是魏嘉?她为什么没想过去找另一个靠山?
    她糊涂了,她的心很乱,黎穆寒好的时候很好,她很喜欢和那样的他呆在一起,可他一旦发起脾气来,她却只想赶紧躲开。是不是这就叫做还不够爱,所以不能接受他的一切?
    “冉冉,你听到我问你的话了吗!”
    他见她不出声,呼吸渐沉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他长眉拧了拧。
    “我不敢……”
    “不敢什么,嗯?”
    她没地方可以退了,偌大的床,两个人已经从顺着床躺,变成了她横在床间,头已经到了床沿外,往后仰着。
    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小声说:
    “我不敢爱你,黎穆寒我真的很害怕你,你脾气为什么总这么坏,你说你喜欢我,可你从来都是想凶就凶,你想怎样就怎样……”
    冉糖赶紧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闷闷地说:
    “黎穆寒,我不是林耀,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哄你开心,我不是蔡梦娅,我讨不了老太太的欢心,我什么都不好,你不要再喜欢我了……你可以找很好的女人,你要我,又嫌我,你一生气,我就不知所措,多说一个字,怕你更生气,不说话也怕你生气,就像你以前说的,除了在床上,我对你没什么作用,我爱你和不爱你,有什么区别……我很努力了,可你总是不满意……”
    “你不会撒娇吗?”只要她半句软话,他就能高兴起来,她的柔软到底给谁去了?
    “我撒娇了又有谁会真的心疼我啊?你会吗?我说假话你就高兴?她们都会说……我不会……我讨厌撒谎,我讨厌骗人,我讨厌你凶我!黎穆寒,我在你面前抬不起头呢,我尽量按你说的去做,你睡着了我才敢起来学做报表,你出去了我才敢给朋友打个电话,你高兴的时候我才敢和你多说几句话,你心情不好,我就是出气筒。”
    冉糖的脸埋得更紧,双手用力抓着枕头。她就像只鸵鸟,想躲,却又只能用纤瘦的背,负担生活给她的一切,好的,坏的,甜的,苦的……
    黎穆寒趴下去,一手搭在她的腰上,时钟的分秒钟,滴滴答答地走。
    他突然就开口了——
    “冉冉,我只想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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