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大意了。
    那一天,当他看到舒家凌乱不堪时,就已经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噩耗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的突然。
    短短的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舒父得罪了谁?
    究竟又是谁对舒父下得毒手?谁要致他于死地?
    “舒小姐,请问你母亲现在又在哪儿?”警察追问道。
    “怎么,你们……你们没有找到她吗?”舒蔻欲哭无泪,惶惶不可终日的问,“她……她不是和我父亲在一起吗?既然,你们声称找到了我父亲的尸体,那怎么会找不到我母亲呢?”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似乎都认为,杳无音信的舒母,只怕是凶多吉少。
    “你们……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舒蔻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来回巡逡,整个人似乎就站在崩溃的悬崖边上。
    “舒蔻,那天,你父亲在电话里,都和你说了些什么?”许攸恒沉淀了一下心情,保持镇定地问,“难道,你一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他没有……说什么呀!”舒蔻追悔莫及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难道,那个时候父亲就已经落在绑匪的手里,是在绑匪的监视下,和她通的电话吗?
    可她仔细回想,父亲那天的每一句话,除了因为没电突然挂断的电话,她……她这个时候,脑袋里一团浆糊,哪里还记得起有什么异常。
    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又充满希冀地说:“对了,肯定是你们弄错了。那天晚上,我还收到过我父亲发来的短信呢。”
    两个警察的脸上,马上流露出一个警觉的表情。
    “还有……”舒蔻语无伦次的接着说,“还有今天……今天早上,我……我也用别墅里的座机,给他们打过电话……”
    许攸恒错愕地问,“那你打通了吗?”
    “打……打通了……只是没有人接。但我马上又用小胖的手机,给他们发了一条短信。”
    “那你父亲回了吗?”警察又问。
    “没……”舒蔻嗫嚅道:“我还没等到他们的回信,就……就出门了。但……”
    她语气一转,就像揪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再三的强调,“那天晚上,都快凌晨的时候,我真的收到过我父亲的短信,那短信应该还在程宇棠的手机上。”
    两个警察狐疑的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舒小姐,我们在你父亲的尸体旁边,没有发现他的手机。所以……”
    “所以,要么是你母亲拿走了。要么,是警方搞错了。”许攸恒又用力的捏了捏舒蔻的胳膊。
    他分明都想用这句话,来暗示舒蔻,舒母至少还活着。
    但两个警察很清楚,他的话还隐含着另外一个意思,是那个可恶的凶手拿走了电话,可那个凶手胆大妄为的给舒蔻发来的短信……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是想迷惑舒蔻,让她能晚一点发现父母遭绑架,甚至被迫害的事实吗?
    *
    警局的下午。
    在靠近殓房的一条幽深的走廊上,已经浮现出一丝黄昏的苍凉。
    舒蔻两眼无神,浑身瘫软的坐在长椅上。乌黑的长发,凌乱的耷拉在她脸上。搁在腿上,扣在一起的两只手,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扭曲状。
    一个钟头前,当她在殓房里,确认过舒父的尸体出来后,就一直维持着这样一个状态。
    当许攸恒提着奶茶和汉堡从外面走进来时,她依旧还是这样一个令人心碎,让人怜惜的姿态。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至亲离世更悲哀的事情。
    许攸恒在很多年以前就经历过。
    所以,他很理解舒蔻现在的心情。
    但他情愿看到舒蔻哭,舒蔻喊,舒蔻叫着,闹着,歇斯底里的满地打滚,也比现在这样一个沉默不语,把所有的悲伤和巨痛隐忍在心里的舒蔻要好。
    “起来,吃点东西吧!从早上见到你到现在,你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许攸恒走到她面前,扶住了她的肩头,想让她振作,想让她打起精神来,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虐待自己。
    他把手里的茶水和汉堡,递到舒蔻眼前。
    舒蔻不但完全没有反应,还像一个失去了提线的木偶,摇摇欲坠般的又歪向了椅子的另一半。
    “舒蔻!”许攸恒疾言厉色的喝了声,“如果,你父亲还活着,根本不想看见你这付鬼样子。”
    舒蔻依然死气沉沉,两只黑眼珠子好像凝固在眼眶里,再也不会旋转。
    许攸恒心急火燎,抬起一只手,捋开了披在她脸上的长发。那动作粗鲁而野蛮,就像小时候,他拧着舒蔻脸蛋一样,使了不少的力气。
    仅管舒蔻的头,被他扯得东倒西歪,但整个人还是像一具行尸走肉,懒懒的,没有反应。
    “舒蔻!”许攸恒干脆用两只手,强行捧着她的下巴,甚至用手故意拍了拍她的脸颊,义正辞严地教训道:“你听着,你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你还要去找你母亲,还要配合警方找到那个害死你父亲的凶手……”
    舒蔻抽噎了一声,猛地爆发了。
    她不顾一切似的跳起来,像得了失心疯的病人,一把扯掉许攸恒手里的食物,砸在地上,然后,揪着许攸恒的领口,拧着他的胳膊,握住他的肩头,甚至环住他的腰,匍在他怀里,又捶,又打,又踢,又敲。
    许攸恒没有制止他,更没有抬手还击。
    任由她拿自己当木桩,当沙包,当出气筒,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发泄个痛快。
    “许攸恒,我好恨,我好后悔,我好想死……我怎么一点也没发现,一点也没听出来……他叫我好好的,他叫我不要像姐姐钻牛角尖,那……那只是我爸在向我告别……”舒蔻把身体的重心,几乎全托付在许攸恒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泣不成声。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个男人在两位警察的陪同下,正朝这边走来。
    看到这一幕,那男人在走廊的另一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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