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你的女儿真是漂亮又可人,所以,才会这么讨男人喜欢吧……”
    舒母两眼发直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悻悻地说,“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的大女儿。她从小就被人夸长得像洋娃娃。还在上中学时,就不知有多少男孩子成天围在她身边,想方设法的讨好她。”
    苏妤被她的话,扰乱了思绪。
    她心情复杂的看着舒母,看着她半白的头发,对上她因为苍老而变得浑浊的双眼……
    其实,自进门之时起,她就有意无意的在躲避舒母的注视。
    但舒母的目光,却一直着了魔似的黏在她身上。
    如果不是许攸恒的到来,分散了舒母的注意力,苏妤简直快要忍受不了内心的折磨,把一切都向她和盘托出了。
    此时,舒母突然伸出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说,“苏小姐,说实话。刚才你一进门,可真吓了我一跳。”
    “怎么?”苏妤紧张的盯着她的手,觉得自己才是被她吓了一大跳的人。
    “你……好像我的大女儿舒茜!”舒母坦言。
    “像……像吗?我哪儿长得像她?”苏妤吃惊的摸了摸脸颊,朝走廊深处瞟了眼,生怕被洗手间里的一对男女听到支字片语。
    “不是脸。”舒母和颜悦色的打量她精致的脸庞说:“就是一举手,一投足,好比走路的步伐和甩手的姿势,感觉都特别的像她。”
    “是吗!”苏妤的表情更难堪了。
    的确,脸可以整,嗓音可以憋,情感可以收敛,可身材,体形,说话的方式和语速,以及由内至外散发出的气质,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抹去的。
    所以,她能轻易骗过许攸恒和舒蔻。
    但对于过去近三十年,都朝夕相处,且一直拿她当手中宝,心尖肉的母亲,却很难瞒得过去。
    舒母自言自语似的接着说:“尤其,你刚才再三的挽留许攸恒,让我还以为……”
    “伯母,您误会了。我那就是出于基本的礼节。”苏妤急忙带着点鼻音的辩解道。
    “我明白。我也知道,你不是茜茜。”舒母低头看着那只装过芫茜的空盘子,又说,“记得她小时候,最爱把我买回来洗干净的芫茜,拿开水烫一把,然后倒点香油和辣椒粉,拌一拌就吃……”
    说到这儿,她又扭头看向客厅里丈夫的黑白遗照,“还有,茜茜肯定不会这么狠心,隔了这么久回到家,连个头也不给她爸爸叩一个的……”
    苏妤觉得,握着她的那只手,沉甸甸的像镣铐似的,让她无所遁形。
    “而且,茜茜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舒母语气慈蔼的,让人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如果她真的还活着,这会儿,肚子应该大得藏不住了,怎么还会像你这么苗条呢?”
    苏妤紧咬下唇,眨了下有点湿润的眼睛。用空闲的那只手,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孩子死了!孩子不在了!
    她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保不住,更何况是弱小的还没成形的孩子!
    谁也不记得这件事。
    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非人的磨难。
    只除了……和她血肉相连的母亲!
    “当然,他爸和蔻蔻说得对,茜茜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舒母最后痛不欲生的甩了甩头,“我不该再这么胡思乱想,更不该老是把别人当成是她……”
    ‘妈……’这个字眼,抵在苏妤的舌尖上,几欲脱口而出。
    她从舒母的掌控中,猛的抽出自己的手,站起来说:“伯母,舒小姐刚才好像不太舒服,都过了这么半天,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说罢,她也不管舒母同不同意,丢下对方,逃也似的朝走廊深处走去。
    但她万万没想到,会亲眼目睹到,最令她深恶痛绝的一幕……
    *
    舒蔻从餐桌边逃开后,便不顾一切的趴在马桶前。
    可和那次她在别墅里吐得一塌糊涂不同。今天,她张大嘴,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点什么。
    毕竟,这一天,她就没吃过多少东西。
    所以,紧随其后,跟着她走进洗手间的许攸恒,难免脸色一沉,冷嘲热讽地说,“舒小姐,就算你不想面对我,也不用像这样抱着马桶,折磨你自己吧!”
    蠢货!是两眼失明了吗?看不到她病了,她发烧了吗?舒蔻在心里暗暗的骂道。
    她没精打采的站起来,走到盥洗台前,抓起口杯和漱口水,一边洗理发干发涩的口腔,一边烦躁的操起冷水,拍打在发烫的额头和脸颊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好过点。
    对于站在她身后,堵着门口的男人,她只有一个态度四个字——置之不理!
    可许攸恒,看不到她反常的举动。
    他眼前跳跃的,全是苏妤手机上的那些照片。所以,他的讥讽,也开始变本加厉,“你什么也没吐出来,何苦装模作样的又是漱口,又是洗脸呢!”
    舒蔻咬牙切齿,只想甩他一脸的水。
    “还是……你心虚的,想把别人留在你脸上,或唇上的气味,迫不及待的冲洗干净?”
    舒蔻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嗓子眼也疼得不想反驳。
    她丢开口杯和漱口水,反反复复的,只机械的变成了一个简单的用水拍脸的动作。
    连裹着纱布,隐隐作疼的那只手,被溅出的水花淋湿了,她也不管不顾,
    许攸恒吁叹一声,看不下去了。
    “小疯子,你这是干什么呢?”他迈前一步,粗暴的把舒蔻从水龙头边拉开。
    尔后,扳着她的肩头,稍一使力,就让她转了个身,把她夹在自己魁伟的身躯,和阴冷潮湿的盥洗台之间。
    舒蔻只觉得背心一凉,连同腰肢磕在硬绑绑的盥洗台上,疼得不禁眼眶一热,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许攸恒,我病……”她仰起头,带着几分幽怨和委屈的控诉道。
    可她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许攸恒温厚的唇,已经带着惩罚和泄愤的意味,气势汹汹的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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