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蔻上了楼,看到许攸恒就站在窗前,赤果着上半身,手里提着一只沉甸甸的哑铃。
    肩头的肌肉,随着他的胸膛一起收缩起伏。
    汗水凝聚在他的下巴上,有种别样的阳刚之美。
    “你……你怎么就下床了?还有,这么重的东西,你能受得了吗?”舒蔻连忙奔上前,把医院提供的轮椅推到他面前说,“还是按照医生说的,先坐下。慢慢的来吧!”
    谁知……
    许攸恒不耐烦的推开轮椅,垂下胳膊,扭过头来看着她。
    他在笑,可笑得有点冷,“你怎么这么晚了才来?我听初一说,你被叫去公司了?”
    他连“父亲”二字都不提。
    可见,他们父子之间的芥蒂有多大。
    “公司里有什么事?”他又问。
    “嗯……”舒蔻想到许父的叮咛,不敢,也不知道要怎么回他,遂问:“初一和除夕呢,他们去哪儿了?”
    “舒蔻,别给我转移话题。”许攸恒终于冷下脸,咚的一声丢下哑铃,任由哑铃在地板上重重地砸出一个小坑:“怎么,现在公司里的事,连我都不能告诉了吗?”
    “不,不是的。”舒蔻眨了眨眼睛,百口莫辩。
    “我刚才都看见了。”
    和那天的甜言蜜语,如胶似漆相比,许攸恒完全像变了个人,“你为什么要坐他的车来,你在楼下为什么两次都叫住他?他把什么东西递给你,那天在我母亲的别墅里,他为什么又会在你面前流泪?”
    “许攸恒。”舒蔻大呵一声,一张脸涨得通红,“你疯了吗?他是你父亲!”
    “我知道。”许攸恒别着头,冷峻的像座冰雕,“可我更清楚,他过去有多少女人!”
    舒蔻毫不犹豫地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许攸恒,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这一耳光不轻不重,却恰好把许攸恒扇醒。
    他爆发般的搂住舒蔻,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才理清混乱的思绪:“舒蔻,我……我……那天在和家,在我中枪之前,听到你对我说你爱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甚至可以放弃对二叔,沛烨的仇恨,和我一起离开这儿,远远的,只要能和我在一起,真的,那一瞬间,我就像做梦似的。一直以来,好像都是我在追,你在逃,你在躲。早知道,你能对我说这些。我真情愿早一点挨这一枪……”
    “你……你别胡说!”舒蔻揉了揉眼睛,无语凝咽。
    “住嘴!听我说,”许攸恒保持他一贯的霸道,把她箍得更紧,似乎想把她一整个的嵌入身体里,“刚才是我糊涂,是我混蛋了。舒蔻,我……我只是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就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八岁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刚刚看见你在楼下,明明心里不痛快,不舒坦,却连冲下楼,把你从他身边拉开的力气都没有……”
    “许……许攸恒,”舒蔻努力挣扎了一阵,和他拉开一段距离,拿手堵住他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嘴,“你听我说,听我说。就一句,纵然你现在真的回到了八岁,你也不再是一个人了,你不是还有我,还有初一和除夕,还有……”
    “不是还有你的头脑吗!”她说着,堵在他唇上的手,又往上滑了几分,点了点他的太阳穴,“想想,是谁帮我和周助理,打败你二叔的?还有,那个莫名其妙被大光头揍了一顿赶走的护工,也是你的主意吧!”
    “是。你说得对,我越清醒,就越觉得一个男人天天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特别的恶心。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
    许攸恒卟嗤一下,笑了起来。
    这一回,是发自内心暖暖的笑意。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总是需要一句最温暖的安慰。
    但舒蔻依旧有点耿耿于怀,她埋在许攸恒的肩头上问:“你父亲在我面前大哭的事,是老太太那天关起门来告诉你的吧!”
    “是。”
    就知道!舒蔻心里嘟哝着,“那为什么那天我问你,你却躲躲闪闪的,就是不回答我。”
    “因为我觉得无聊,不相信……”
    “可你却往心里去了。”舒蔻一口咬定。
    许攸恒没有反驳,权且默认了。
    “那天,我本来是去……”舒蔻把那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一遍。最后,她脉脉地望着许攸恒说,“许攸恒,其实,你父亲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得那样的……”
    可许攸恒没有等她说完,就拍开她的手说,“舒蔻,为什么你发现了我母亲的亲笔信,不先给我看,却要偷偷摸摸地拿给他。”
    “我只是怕你看了,认为你母亲是为了你,才……才不得不留在许家,留在你父亲身边的。许攸恒,我没有及时告诉你,只是不希望你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更何况,我也来不及把这件事告诉你,你就受伤入院了。”舒蔻急切地说道。
    许攸恒沉沉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扶在她脑后,吻了下她额头,全盘接受了她的良苦用心。
    “许攸恒,其实自你倒下后,你父亲真的变了很多。”舒蔻还想接着刚才的话题,想化解他们父子之间的心结。
    但许攸恒黑下脸,甩开她来说,“别说他了。我有点累了,扶我去那边坐会吧。”
    舒蔻知道,他只是在逃避,只是不愿意面对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许攸恒,如果你去过你母亲最后去逝的地方,就应该看到那颗你父亲种下的石榴树,那树正代表着他自己,一直在那个地方,守护着你母亲,以及你母亲的灵魂呀。”
    “那并不代表着,就能为他过去犯下的错误赎罪。”许攸恒回过头,仿佛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说。
    “不是的。许攸恒,当年把你母亲送进精神病院,并非他的本意……”
    “舒蔻,咱们今天能不能别说这个了。”许攸恒不耐烦地打断她,陡然看到舒蔻又在揉自己的眼睛,好像很不舒服,很痛苦的样子。
    他连忙住嘴,上前捧起她的脸问:“舒蔻,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停地揉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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