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丰义见她不再走了,看到自己后就这么定住了, 冷笑了一声。
    待他走近,便直接道。
    “叶律师既然认出来我,看来也知道我来的目的了。”
    叶静抿了抿嘴, 示意他去一旁说话。
    可蒋丰义摇头, “我腿脚不方便, 就在这说吧。”
    律所门前人来人往,不乏有人往叶静和蒋丰义这里投来目光。
    “您想说什么?”叶静问他。
    蒋丰义看了她一眼。
    “我想说什么,你该知道才对。很简单,离开蒋寒。”
    叶静在这话里没出声。
    路边有车辆呼呼驶过,卷起细小的灰尘。
    叶静沉默地站着。
    而在距此不愿的方鼎律所的大楼里, 蒋寒瞧了一眼惠天翔的方向, 眼皮莫名跳了两下。
    是右眼。
    不安的感觉冒了出头,蒋寒拨了叶静的电话。
    叶静没有接听。
    右眼跳的更加频繁了, 不安感仿佛晒在日头下的温度计, 持续攀升。
    蒋寒准备再给叶静打一次, 但转念一想, 又拨给了蒋丰义。
    电话嘟嘟作响, 依旧没人接听。
    蒋寒这次,仿佛感到自己心跳都快了起来。
    他立刻起了身,叫了秦晓钟一声。
    “我有急事, 先离开一趟。”
    不等秦晓钟应下,他已快步出了办公室。
    ... ...
    惠天翔楼下。
    蒋丰义的手机持续作响,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蒋寒打过来的。”
    叶静没出声,蒋寒刚才也打给了她,她只看了一眼就放回了包里。
    “您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蒋丰义说没错,“就是这件事。不管你和蒋寒现在到了什么程度,是时候结束了。”
    叶静一时什么也没说。
    半晌,她垂了垂眼帘,问了一句。
    “为什么呢?”
    她的神色很平静,蒋丰义看了看她,觉得自己心里想的,不妨跟她说明白些。
    “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残疾人,一只腿是跛的,干什么都比别人差一步。但我的儿子蒋寒不是,他从小就聪明,他学什么都比别人快。蒋寒就是我的希望,我把我一辈子的心血都压在蒋寒身上,所以才有了现在你看到的蒋寒。”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你说这样的蒋寒,我能让别人干扰他的发展吗?”
    叶静抿了抿嘴。
    蒋丰义看着她,态度稍稍温和了些。
    “叶律师,你也是清大毕业,你们这样的人都是聪明人。你最该明白,你和蒋寒不是一路人吧?人和人要过一辈子,不是一路人,怎么过一辈子呢?”
    他说,“就算是因为一个契机在了一起,那怎么保证能长久?”
    叶静在这话里,轻轻笑了笑。
    嘴里散开些许苦味。
    “蒋寒... ...他是什么样的人?”
    蒋丰义的回答简洁明了。
    “不管蒋寒是什么样的人,他和你不是一类人不是吗?”
    叶静沉默了。
    隐在宽松大衣下面的肚子,不知是否感受到她的情绪,隐隐有些坠痛感。
    “您的意思,我听懂了。”她回复了蒋丰义。
    坠痛感更重了几分。
    “您回去吧,我会想想的。”
    她说完,不想再纠缠下去,转身离开。
    灰色大衣掩着她日渐隆起的肚子,这座大楼的内内外外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怀孕了。
    怀的还是蒋寒的孩子。
    他们只是知道,她和蒋寒,是两个不可能有什么关系的人。
    叶静一步一步往小道上走。
    蒋丰义似乎还有话想说,在后面跟了她几步。
    但她此刻是真不想说下去了。
    直到有人,卷着风跑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身上熟悉的薄荷香气袭了过来。
    叶静下意识避开他的手,却被他牢牢抓住,完全脱不开。
    蒋丰义也看到了飞奔过来的蒋寒,又在蒋寒抓住叶静手的那一瞬,脸色沉了下来。
    可蒋寒却并没理会他的神色,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拉着叶静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小路里。
    小路里人很少,只有几只麻雀站在扯出来的交错电线上。
    叶静又挣了挣他的手,他却把她握得更紧了。
    他低着头在她耳边。
    “不管他说什么,你就当听不见,更不要往心里去,知道吗?”
    叶静抬头向他看了过去,在看到他深压的眉眼的那一瞬,心头蓦得酸了酸。
    后面的蒋丰义已经走了过来。
    “蒋寒,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严厉的很,和从前规整儿子走着他指定的道路的语气,没有丝毫差异。
    可蒋寒,早已不是当年的蒋寒了。
    “爸又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他问了回去。
    蒋丰义看着他紧紧抓着叶静的手,脸色阴沉的厉害。
    他压紧了声音。
    “我当然知道,不过是提醒一下叶律师,不适合的人不要肖想。”
    “肖想... ...?”蒋寒一下就笑出了声。
    他看了一眼叶静,神色充满了玩味地跟蒋丰义开了口。
    “看来爸没弄明白,是你儿子在肖想人家!”
    “你... ...你这是说什么话?你这是对你爸什么态度... ...”
    蒋丰义气极,还要说什么,却见蒋寒刚才那一抹笑收敛了起来。
    他的神色嘲讽中带着几分看透了的模样。
    “你我父子也不用吵架,既然爸想弄明白,我可以把我的心里话告诉你。”
    蒋寒平静了下来,蒋丰义一时没出声。
    蒋寒说,“从小到大,我都得看着爸的态度生活。因为你的腿跛了,我一直觉得,那是我的责任。”
    在他小学三年级那年,蒋丰义让他在家写作业,他写了一半,楼下来了一群同学。
    蒋寒和这群人一向玩得好,没听他爸的吩咐,就跑出去和同学一起玩去了。
    蒋丰义回来看见没有人,就去到处找他。
    就在找他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从那之后,蒋丰义就跛了。
    蒋寒到医院的时候,他刚处理完伤口。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蒋寒,还敢不听爸的话,跑出去玩吗?”
    不到十岁的蒋寒,在那句话下,莫名冷得发抖。
    他爸将他拉了过来,拉到了自己身边,声音发颤地告诉他。
    “以后,你是爸的腿了,记得,要听爸的话。”
    ... ...
    蒋寒说他非常自责。
    “如果我没有跑出去玩,你不去找我,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但这都成了事实,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只能听你的,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
    可我到底是谁?就是你的延续和希望吗?我没有我自己吗?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我想不明白,你也不让我想明白,日子一天一天地就这么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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