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就像是一朵精致的花朵:摸一下, 它就消失了——奥斯卡·王尔德
    王尔德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默默放下那张报纸。这是, 一个侍从快步走到椅子旁,低声说道:“大人, 杜兰先生又来了。”
    王尔德挑了挑眉毛,报纸在他手中猛地一绷。
    侍从小心翼翼地问道:“需要把那位先生请出去吗?”
    王尔德把报纸放在一边,冷冷地说道:“不,我去见他。”
    自从莱昂伯爵死后, 卡特家族中的异动顿时平静了许多。那位在法庭上慷慨陈词的族叔已经启程去德国疗养了。王尔德本以为杜兰会就此销声匿迹, 没想到他竟然敢直接找上门来。而且每一次,他求见的都是卡特夫人,在客厅里可以一坐一整天。如果不是因为卡特夫人为了处理事务一直外宿在别院中,两人不免一见。
    王尔德根本不想听到‘杜兰’这个名字,但是这个人会在形势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上门,不是是有恃无恐,就是想要鱼死网破了。
    这时,另一个男仆匆匆沿着灌木中的小径跑了进来, 惶恐道:“大人,杜兰先生自己进来了!”
    王尔德长身而起,怒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大人, 杜兰先生说要到前院走走, 不知怎么一拐就——”
    “说起这里的小路, 您可没有我熟悉呢, 伯爵阁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男仆身后响起, 杜兰已经走到了玫瑰花圃前。
    “对于不请自入的客人,我可以把他交给治安官。”王尔德不想掩饰自己的怒气,也不需要掩饰了。
    杜兰对他微微一笑,黄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出一种琥珀的质感。他蹲下身来,仿佛在细细嗅闻这一片红艳的芬芳,一边说道: “吝啬的主人啊,我只是向他索取一朵玫瑰,他就用生着棘刺的藤条驱赶我。难道他不知道在他之前,这片玫瑰园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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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尔德双手抱胸,对这个拥有和玫瑰一样双唇的美青年突然感到厌烦:“这里不欢迎你。”
    “是您不欢迎我。”杜兰直起身来,耸了耸肩:“我能理解,人总是惧怕真相的。您的母亲是这样,您也是这样。说起来,我们还是兄弟,难道不能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吗?”
    “杜兰先生,我对您的小秘密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感兴趣的必要。您应当知道,趁着现在离开巴黎对您才是明智的选择。这里已经没有您的立足之地了。”王尔德非常干脆地回答:“还有,我一直认为婚内所生的,才能叫做兄弟!”
    杜兰的脸色顿时变了,他一直微笑着的嘴角向下抿起,肩背向后绷了起来:“卡特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
    “难道不是么?您姓杜兰,我姓卡特。您是这里的客人,而我是主人。这不是我决定的,而是法律所决定的。如果您痛痛快快地把您的要求说出来,我也许还能酌情帮助一下您。但是我不接受威胁,也不接受‘兄弟’!”王尔德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积郁已久,看到杜兰发青的脸色,便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一点儿。
    杜兰站得笔挺,咬牙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只怕卡特夫人不这么认为。”
    王尔德皱了皱眉头,随即说道:“谁知道呢?不过在您离开巴黎之前,估计都很难见到她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仆端着两杯柠檬茶走了过来,两人暂时中断了交谈。接过茶杯的时候,杜兰非常自然地说道:“谢谢,莫尔。”
    那个男仆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跟他一起前来的贴身男仆马上接过托盘,带着他他退下了。
    “真是很久没见到莫尔了。”两个人喝着柠檬茶,听到花园中婉转的鸟鸣,气氛一时间倒是缓和了些许。杜兰靠在椅背上,仰望着上方的天空说道:“他以前就笨手笨脚的,布置餐桌的时候把汤洒了,只能降格去厨房。如果不是我向妈妈求情,他就要被辞退了。”
    王尔德淡淡地说道:“你的记忆力倒是不错。”
    杜兰笑了笑:“我的记忆一直很好。我记得小时候照顾我的奶妈和女仆;记得教我上钢琴课,绘画课和拉丁文课的那几位老师。记得前院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穿到花园;记得五岁那年,母亲突然莫名其妙地对我说:“里奥,我永远做你的妈妈好不好?”
    王尔德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杜兰已经自己笑了起来:“你那个肥猪叔叔让我说自己叫做巴斯提昂·卡特,但是六岁之前,我一直叫卡特·德·里奥,从不叫那个名字。你刚刚说我们的姓氏不一样不是兄弟,那么姓名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总可以是兄弟了吧?”
    王尔德压下心中的好奇:“这些话你应该和法官去说。”
    “没有人会听我的,莱昂伯爵死了,我的前程也完了。”杜兰一口喝干了柠檬茶,站了起来:“我本来以为你一无所知,看来卡特夫人还和你说了不少。那就直说了吧,我计划到瑞士去住一阵子,急需用钱。如果你能给我两万法郎,我就告诉你,当年‘绑架’你的到底是谁。”
    王尔德垂下眼睛,眼前又浮现出魅影在剧院中双手染血的情景。满是关切的脸如同最完美的面具,更加显出他毫无愧疚与怜悯的内心。从魅影的曲谱和歌剧中,他可以感觉到他对音乐狂热的爱,但是对人的爱呢?他像一个土耳其暴君一样摆布别人的命运,自己却全然不放在心上。
    是怎样的经历,才会造出这样一个矛盾的人?
    看着身边顾盼神飞的青年,王尔德突然想到,上一辈子这个伙计撞上了真正的魅影,只怕也是有死无生。
    “我答应你。”他转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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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魅影登上卡特家族的马车的时候,心情是颇为复杂的。距离吊灯杀人事件已经过了五天,从本心来说,他对于王尔德这种鸵鸟般的处事方式感觉十分不耐烦。莱昂伯爵的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往事重现,而且对方也并非无辜。当有人要你的命的时候,如果不抢先手就是自杀。
    但是王尔德主动派马车来接他,倒是可以看作这个理想主义者开始面对现实的一点儿让步。魅影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对于这种让步,就像看到一个抖抖索索的孩子从墙后面露出一只眼睛,他总不能一拳把他打回去。
    卡特老宅的仆人比平时少了许多,和上一世一样,他的母亲从来不会让任何机会从她指缝中溜走。莱昂伯爵一去世,她立即开始对依附伯爵的亲族下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几个旁支的庄园就归入了卡特伯爵的账册。而他的族叔被传出心智失常,一辈子都没能再踏进巴黎。
    “卡特先生在哪里?”当男仆带着他走过一条长廊的时候,魅影回神问道。
    “王尔德先生,”男仆低声说道:“卡特大人就在前面的会客室,但是他吩咐我带您去隔壁的厢房,待会请您不要说话。”
    魅影有些意外地问道:“卡特先生在会客室见谁?”
    “杜兰先生。”男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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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魅影在厢房坐定,便听到杜兰的声音从隔壁清晰地传来。
    “杜兰先生,这就是您价值两万法郎的小秘密?”紧接着是王尔德略带讽刺的催促。
    “不,当然不。我只是好奇而已。离开卡特家族之后,我被安排到一个偏僻的学校和一群小贵族,中产阶级的子弟一起住校八年,已经觉得如堕地狱。我相信您的际遇绝不会比我更好,但是您看起来……涉世未深(innocent)。
    魅影嘴角浮上一丝微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
    “我的经历无需关心,您只要说出当年绑架犯的名字。”王尔德冷冷地说道,他上一辈子就离这个词(innocent)很远了。
    “我说了之后,您会怎么做,卡特夫人可是当庭陈词,证明您没有被绑架。”杜兰笑道,“上帝可不会宽恕杀人罪。”
    “在末日审判之前,上帝什么也不会做。”王尔德咬牙道,“说出那个名字,然后从巴黎消失。”
    “那我就说了——”杜兰突然靠近了王尔德,两人之间呼吸可闻。他黄绿色的眼睛牢牢锁住王尔德依然浑浊的双眼,似乎不想错过他的每一丝表情。
    “当年‘绑架’您的人,是您的母亲。”
    王尔德呼吸一窒,他此刻的神色很好地娱乐了对方。杜兰撑着沙发扶手发出了‘噗呲’一声,先是一阵浑身发抖的低笑,然后索性直起腰放声大笑起来。
    魅影的手不自觉地摸上腰间的□□,光滑的手背上崩起道道青筋。
    “吃惊吧?惊讶吧?她就是这样,为了自己可以舍弃任何人!而且她恨您,撒旦作证!现在她老了,需要您了,您打算怎么做呢?”
    “您有什么证据?”王尔德沉声问道。在他的印象里,卡特夫人一直是一个虚弱、和蔼、考虑周全的女人。她的脸上一直略带忧愁——就像任何一个和自己的孩子分离了数十年的母亲那样。
    “您再一次让我意外了。”杜兰做作地抹去眼角的泪花说道:“我以为您心里已有答案,只是要从我这里确认一下罢了。毕竟当年,我们都已经记事了不是吗?您真的不记得对您出手的是谁吗?”
    魅影双手交叉抵住额头,思绪不由回到了二十四年前。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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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gnorance is like a delicate flower: touch it and the bloom is gone. ——wilde
    不知道这个答案大家有没有想到?法国接下来进入混乱时期,不过在歌剧魅影里面一点都没有提到,一直都是歌舞升平的。
    今天是1月的最后1天,如果能够撑过下周,我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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