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仅仅以一种精神概念而存在, 真实世界中只有个体存在。——奥斯卡·王尔德
    --------thursday
    自从卡特伯爵在法庭上摘下面具之后, 有关他可怖相貌的传言就不胫而走, 成为不少人津津乐道的谈资:一个长着蜥蜴脸的伯爵显然比一个年少英俊的伯爵更加稀少,也更加让人浮想联翩。卡特家族的势力越大,贵族之间谈起这件事越有一种不需言传的舒畅, 议员们甚至会说他脸上的印记是上帝对贪婪无度的卡特们的烙痕。
    然而, 没有一个人会把这场地下的狂欢放到明面上,除了亨利亲王,未来的法兰西皇帝陛下。
    王尔德的上下后槽牙轻轻撞击了一下,把他从惊怒中拉了回来。在沙龙之前, 卡特夫人曾经亲自和他分析过菲利普和亨利, 也提到过后者桀骜的性情, 但他仍然没有想到亨利亲王会是这样的人物。这个人让他想到了当年的昆斯伯里侯爵——他极尽侮辱之所能事,不是为了道格拉斯,只是为了让自己快活, 那颗精神分裂的大脑如同冒着气泡的沼泽。
    而最可怕的是, 他们总能够命中靶心。
    即使手术之后, 他也从来不愿从镜中直视自己。仿佛只要不看镜子,他就依然还是那个昭秀自喜, 拈着百合花走过集市的‘王尔德’。每当想起自己的真容,他心里就一阵火烧般的痛苦,几乎不想再站在人前。然而此时此刻, 他如果不妥当地回应, 卡特伯爵马上就会成为无能懦弱的代名词。
    他向前走了一步抬起下颌直视亨利亲王, “太好了,亲王殿下,看来我即将拥有一位最真诚的友人。普通朋友们只会在背后窃窃私语,真正的朋友才能当面捅刀子——令人遗憾的是,像您这样的朋友总是短缺。请您恰到好处地保持这种真诚,因为不够真诚固然是危险的,太过真诚却往往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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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命’这个词一出口,面带自得的亨利亲王已经沉下脸来,他放开希瑟夫人向前跨了一步,身上的勋章和配饰发出一声轻响。王尔德稳稳地站着,视线与他相对,朗声说道:“看来亲王殿下对于‘传说中’的沙龙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进去吧,希望您能度过愉快的一天。”
    “您的热情令我印象深刻。”亨利从胸腔中说道:“的确,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王尔德微微一笑,侧身说道:“请。”
    一走进大厅,气氛立即有所和缓。身为卡特府邸的主人,王尔德的职责是关照每一位客人,不需要一直陪在两位亲王身边。四五个贵族子弟先围了上去,巴斯提恩为亨利亲王展示了画框墙和颜料柜,并极力赞美他的绘画天赋。一时间众星捧月,其乐融融。
    “亲王殿下,请您一定要第一个下笔,您的老师可是安格尔!”伯纳德家的小儿子恳切地说道。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亨利亲王看起来的确被取悦了,他接过追随者们手中的画具,笔刷在调色盘里一转,就不加思索地挥毫作画。
    安格尔擅长肖像画,亨利亲王一开始就没有为其他人留出空间,而是在画框正中直接打了一个人形的轮廓,紧接着是细节的勾勒。他的确笔法娴熟,数十分钟之内就画出了一个十分可圈可点的女子背影。她深金色的丰密头发松松地挽起,纤细的腰身下是长而繁复的拖裙。王尔德眯起眼睛,这幅画让他想到了曾见过的法国欧仁妮皇后画像,衣着极为相似,但是画中的女子比欧仁妮更瘦些,也少了几分柔美。但这反而是这幅画的优点,使画中的女子有了独特的气质。
    在亨利署过名后,这幅画的主调已定。几位贵族的子弟一一上前落笔,或者调和淡蓝色画一片天空,或者在女子身旁加一条小径,有一位喜用细笔的,还专门为那条天蓝色的裙摆添上花纹。
    “卡特大人,维杰利子爵和夏尼子爵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另外卡斯德伊伯爵夫人正在夫人的茶话会里,她想知道现在两位卡斯德伊小姐是否适合前来?”负责接待的男仆快步到王尔德身边,躬身询问,
    “当然,让高级女仆去陪伴小姐们过来,我到门口去迎接两位子爵。”王尔德立即说道。
    “是的,大人。”
    维杰利子爵和夏尼子爵都是带着妻子的,再加上两位伯爵小姐,沙龙中的女眷会一下子多起来。王尔德扫了一眼希瑟夫人,见她依旧优雅得体地站在亨利身边,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日安,维杰利先生,维杰夫人,十分感谢您的前来。”
    “日安,卡特伯爵,能够参加这次沙龙使我们倍感荣幸。”
    再次站在庭院里,王尔德和新来的宾客一一寒暄。
    “伯爵阁下,请问那是亲王殿下的马车吗?”还没有踏上台阶,维杰利子爵夫人就看着不远处的皇家马车问道。
    “正是,维杰利夫人。”
    “没想到殿下这么早就到了,真是我们的失礼。不知是哪一位亲王殿下?”她立即追问道。
    “亨利殿下和菲利普殿下都在大厅,希望您和您的先生能够喜欢这个沙龙。”王尔德一边回答一边在心中回想之前准备过的内容:这位维杰利夫人有两个妹妹,其中一个还是巴黎闻名的美人。
    “这真是太让我吃惊了,阁下,相信您的沙龙会是一次惊喜。”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维杰利夫妇向他行礼后,立即以最体面的姿态向大厅里赶去。而在他们之后的,就是新婚的夏尼子爵夫妇。
    即使有希瑟夫人珠玉在前,王尔德也不由因为这对年轻的夫妇而眼前一亮。在出席沙龙的这些‘法国的未来’中,夏尼子爵虽然地位不显,论形貌却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更不用说他身边的子爵夫人:她高挑窈窕的身材把中式的丝绸长裙穿出了飘逸的味道,绿色的猫儿眼项链更映出洁白的肌肤。两个人面带笑容地站在一起,真可以用‘交相辉映’来形容。
    这一次,在王尔德开口前,劳尔·夏尼抢先上前一步,伸手与他相握:“您一定就是伯爵阁下!我一直希望与您相识,您的母亲对我们的帮助令我铭记在心!”
    王尔德在握手的间隙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青年,他虽然已经继承了爵位,脸上却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少年气息,看起来还是个大男孩儿,感谢的热诚发自肺腑。在他看来,毫无疑问,卡特夫人会对克里斯汀一再关照,只能是出于令人感动的体贴与善良。
    “日安,伯爵阁下,非常荣幸能够参加这个沙龙。”和他相比,刚刚进入交际圈的克里斯汀更像是接受过贵族教育的那个。如果不是她望向卡特伯爵的目光太过深邃,她就完全是一位合格的贵妇人了。
    对于卡特夫人的意思,克里斯汀心中一清二楚。她唯一拿不准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音乐天使,歌剧魅影,巴黎的新贵,卡特家族的继承人……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哪一个?她自幼失去双亲,唯一能够求助的除了吉利夫人,就只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音乐天使。离开歌剧院提高了她的身份,却也剪除了她多年的羽翼。昔日的朋友已经难再来往,动人的嗓音不再是她的依靠。克里斯汀迫切地需要一个人——一个夏尼子爵以外的人——把这些日子的艰难一吐为快,寻求他从未失误的指引。
    她热切地在他脸上寻找,然而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亲爱的,我们进去吧。”夏尼子爵的低语把她惊醒。克里斯汀低头走入大厅,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的落寞。
    巴黎的消息传的很快,继亨利亲王莅临之后,通往卡特府邸的街道很快就车满为患。原本打算下午出门的高位议员和伯爵,侯爵们纷沓至来,造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交通拥堵。直到王尔德随着最后一位抵达的议员先生一起走进休息室,沙龙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了。
    大厅里的‘墙绘游戏’只是这场聚会的开胃菜。在研究楼内布置的时候,参加过不少沙龙的王尔德就提出了一个特别的想法:让宾客们‘动’起来。
    和许多只有一两个会客厅的府邸不同,卡特夫人把整片院子划为活动场地,这无疑是一种先天性的有利条件。以亨利亲王为首的众人在墙上签完名后,途经‘雕塑走廊’,到达了“黑白空间”,这个巨大的活动室里只有黑白两色,地板用黑曜石和白色大理石方格铺就。宾客们可以自由地选择放在展示柜里的头盔,皇冠等标志物品,成为在棋盘上冲杀的一颗棋子。
    当王尔德踏入房间时,这些绅士淑女们已经进入了极为兴奋的状态。一位议员正模仿着骑马的姿势跳过一个个方格,房间里白色‘棋子’们发出高亢的叫喊:“往左!往左!”“不,别听他的,往右!”
    直到那匹‘马’选择左前方站定,对方的黑色棋子才一起看向他们的‘王’,亨利亲王殿下。
    “车往左。”戴着黑色冠冕的亨利气定神闲地说道。
    白色的那一方再次争吵起来,因为车已经明显地威胁到了马,那位青年往右下方跳跃了两步。
    “后往前。”亨利亲王再次说道。
    在白色棋子的惨叫声中,头戴后冠的希瑟夫人一路迈到‘马’的位置,浅笑着示意这匹马加入黑棋后方的‘俘虏营’。亨利亲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把视线投向白棋那边的菲利普亲王。
    和黑棋的听命于‘王’相比,白棋任由每个棋子自己选择走法的方式显然不太高明。现在站在棋盘上的除了菲利普亲王,也就只有一个兵和一个车而已。似乎感到前途无望,这两个棋子终于也转头看向了菲利普亲王。
    “我认输。”他摘下了头上的冠冕,对亨利亲王说道。
    王尔德看向这个青年,黑棋的一片欢呼声中,他的神色十分平静,仿佛理当如此。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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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把这章写完了,今天先放上来,估计明天的会晚一点。沙龙还有一章,不过会先写魅影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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