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军港到了晚上,果真是北风大作,从傍晚时分起,暖暖的东南风向就变成了带高丝丝寒意的北风,随着杨侗一声令下,一队队隋军士兵迅速列队登船。
    造船业在中原王朝有悠久的历史,据《史记》载,早在轩辕黄帝时,这个充满智慧的民族早已开始制造舟车,“变乘桴以为舟楫”以济不通。商末周初,已有使用舟楫运送军队渡河作战的记载,在此基础上,适应军事行动及于水域而的战船慢慢发展了起来。
    春秋战国时期的战船兴起于东海、黄海之滨及江河沿岸的吴、越、楚、齐等国。这一时期的舰船,有大翼、中翼、小翼、突冒、桥船、楼船、戈船。越国灭吴后,成为南方强大诸侯国,曾以三百多艘戈船从东海北上,进攻北方强大的齐国,成功的占领琅琊一带。战国时的秦国,还装备了用于运兵的舫战船(双体战船),每艘可载士卒五十人及其三个月的给养物资。
    到了两汉三国时期,战船有了新的发展。三国东吴专门设立督造舰船的典船都尉;在建业、侯官、永宁、京口等地设立造船工场,巅峰时期有大小战五千余艘,其大型楼船上层建筑高达五层,有“长安”、“飞云”、“盖海”等舰,每艘可容士卒三千人众。
    两晋南北朝时期的战船在原有基础上又有发展。南朝战船有飞龙、翔凤、金翅、青雀、鸼等;‘鸼’这种战船装八十棹,“捷过风电”。还出现装有抛车的“拍舰”,在此期间,著名的科学家祖冲之还发明一种可日行百里“千里船”。而南朝的水军将领徐世谱又开发了一种名叫水车的战船,即是在每一艘大型战舰上装备拍竿,两船靠近之时,拍竿一放,能够将敌船砸个稀巴烂。
    隋初,文帝为灭南陈作准备,命令杨素在长江上游的永安赶造大批战船,最具代表性的无疑是集合前代楼船之长的五牙舰,上层建筑有五重,高达十丈,前后左右设置拍竿6座,每座高有三丈,是大隋水师的主力战舰,大小不同,能够搭载的士兵数量亦是不同,其次为黄龙舰、平乘、飞龙等战舰。
    现在的五牙舰除了装有省力的滑轮组合推进装置,还有攻城梯,如果攻打的临江城池,可以居高临下的架到城头之上,往城池放滚木擂石,士兵然后可以顺梯入城,这种新式战船操纵方便、行驶快捷,堪称是造船技术的又一次创造。
    杨侗乘坐的五牙舰名为‘麒麟’,与‘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舰代表了大隋造船业的巅峰之作,这五艘五重的旗舰,高达十五丈,可搭载士兵三千人,这一次五舰齐出,分别担任五支舰队的旗舰舰,彼此之间以信鹰联络。那些只能运载千人、八百人的中小型五牙舰和黄龙舰、平乘、飞龙在这五艘大战船面前,都被相比成了小不点,那些艨舯就更加渺小了。
    而在随行的众多舰种之中,还有一种巨大的长途运输海船,它也同样以装上了全新的推进装置,一次可运两万石物资出海,这也是大隋工部和开天院这些年来在造船业上的成果之一。
    杨侗站在‘麒麟’高处注视着登船军队,豪气油然而生,有此气势磅礴的舰队在手,大隋雄师完全可以在各个大洋遨游,等到海军拥有二三十艘大型五牙舰的时候,派遣一支十万雄师远征北美洲,太平洋风险高的话,就让舰队沿海北上,然后横穿百多里宽的白令海峡,抵达北美。有这捷径存在,又何必傻乎乎的横穿宽阔的太平洋?
    杨广当初就是听说占城稻种产量高,才发动了远征林邑的战争,为了这高产稻种,搭进去了很多军队,连主帅刘方都在归途中病死了。而杨侗想到的是辣椒,所以就算不能事实上占领北美,但哪怕是为了在有生之年吃上一口辣椒,也得派兵找一找,更何况辣椒除了调味之外,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杨沁芳和阴明月站在他身边,阴明月带着青铜面具,看不出一丝表情,手持天异剑,在灯笼的光芒下,那矫健的身姿配着青铜面具,带着一股异样的诱惑。
    这时,杨沁芳有些担忧地问:“大船出海,安全吗?”
    杨侗一回头,正好瞧个正着,她容颜美貌秀丽,身材高挑苗条,身穿一件白袍,怀抱承影剑,摇曳的灯光下,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洋溢着丝丝担忧之色。于是笑着说道:“当然安全了,前几年的战船还不如现在呢,不也是安然无恙的平了高句丽吗?你要是害怕,趁船队现在还没启航,下船回洛阳好了。”
    “我才没有害怕。”杨沁芳振振有辞的说道,“当年我当天使的时候,不都是从江都坐船到涿郡的吗?说起来,我是第二次走这条海路。”
    “这倒是,我还记得你是直接找到了军营,当时军中将士来报,说是有一个女将军求见,我还奇怪了,后来一看,果真是一个身穿小铠甲、骑着小马驹的女将。”
    杨侗说起这些,直令杨沁芳心中甜丝丝的,只听到杨侗又深有感慨的说道:“时光真是一个最神奇的,仿佛一晃之间,天真烂漫的小皇姑不见了,多了一个待嫁美少女。小皇姑,你倒是与我说说看,你到底瞧上了谁,我亲自下旨……”
    杨芳馨的笑脸当即冷了下来,狠狠地踩了杨侗一脚,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她又回转头来,冷冷的说道:“我要告诉你两件事,你要记住了:第一、我虽然在宫中长大,但我和你没任何血缘关系;第二、你不要再叫我皇姑,我也不是什么庐江公主,要不了多久,我就恢复本姓,母后也答应了。这番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请你记住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她加快步伐,眨眼之间便逃之夭夭。
    杨侗不由得长声一叹:少女长大便有了心事,看她这番模样,是真的赖上自己了。
    转而望着另外一边的阴明月,她的军职是师级主将虎贲将军、爵位是明月郡公、武散官也到了从三品的卫国大将军;除了皇族那一伙,她算是大隋女性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她自己身上就拥有庞大的政治资源,令人钦慕的是她那仙姿玉容,更让人考虑自己子侄的婚姻。
    可是貌美如花、权势赫赫的阴明月依然是一个婚姻老大难,不是说她没人要,事实上提亲的人几乎都踏破了阴家的门槛。然则这些人被她轻飘飘地一句话望而退却,她对男方提出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在域外拿下一个郡,再来说亲,没有这个条件一切免谈。但是时至今日,整个大隋只有她为大隋开拓了一个郡,哪怕是房玄龄,也只是冠名一座城,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一个人达到他考虑的条件。条件一出口,怀着各种目的的人集体哑火。
    阴明月能够以这个理由把外人打发得干干净净,却打发不了为她终身大事发愁的阴老夫人和阴弘智,前不久,母子二人集体进宫,恳请杨侗撤掉阴明月一切职务,让她当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子,然后嫁人生子,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阴明月一怒之下,索性和杨沁芳离家出走,逃去了襄阳,等到阴弘智赴任,才又回了洛阳。
    “老夫人和你大哥前不久入宫找我,请我撤消你的一切职务。”“啊?”阴明月惊讶出声。
    “你别跟我装。”杨侗看向阴明月,面具的遮掩下,他看不到阴明月的脸色,但杨侗却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波动极大,淡淡的说道:“把面具摘下来。”
    “喏!”阴明月躬身一礼,摘下脸上面具。
    杨侗一眼看去,依旧如令人惊艳,岁月对她独有偏爱,时光没有让她天仙玉容减去半分,甚至因为少了初见的青涩与孤傲,却多出了几分刚强和成熟魅力,冷艳中的干练,让人禁不住生起征服她的念头。
    “你装傻,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杨侗目光望向了一片忙碌的军港,叹息道:“从你到邺城朝天殿至今,已有五年之久,本是国色天香的绝色佳人,却把大好年华献给了沙场,但是你亲人的话,你又不听,难道你真要孤独终老不成?”
    阴明月的脸色在杨侗说她装傻的时候,就变得相当难看,而后面的一番话,更让阴明月一双美眸闪过绝望的哀婉,她整个人都变得冰冷麻木,一颗心支离破碎。
    “所以,我决定替你保个媒。”杨侗看着那张俏脸,心中一阵莫名其妙的疼痛,这个女孩,其实是自己到了大隋之后,跟在身边最久、最久的女孩,哪怕卫凤舞也远远不如,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一起吃喝说笑、习惯一起共度难关、习惯一起纵横沙场、习惯她在半夜三更时为自己盖上被子……
    让她嫁给别人?
    杨侗不答应。
    “轰”阴明月脑海里轰然炸开,一颗芳心万念俱灰:我从来没奢求过什么,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就够了;难道这么卑微的要求,也不愿给我了吗?
    “我不嫁!”好半晌,阴明月跪在杨侗面前,急切的说道:“圣上,求你不要赶我走,别赶走我好么?我不要嫁,如果你逼我走,我立即自刎。”
    说着,便要拔出手中天异剑。
    杨侗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微笑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要保媒的对象是谁吗?”
    “谁,是谁?”阴明月急切的问,恨不得立时下船,去将那该死的家伙一剑捅死。
    “我自己!”
    “啊?”阴明月脑子一片凌乱。
    杨侗将她扶了起来,微笑道:“当阴老夫人、阴弘智找我保媒之时,我才发现你已经成为我生命之的一部分,我不单单习惯了你的存在,还感到心痛万分。让我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做他人妇,我是不会答应的,否则这个皇帝当得有什么意思?”
    “以前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杜如晦,后来见你对房玄龄的感观很是不好,又误以为是房玄龄,可我发现自己想多了。四年前我们便有了白首之约,我在塞上对你说过,会占用你三到五年时间,如果四年之后,你的心上人不要你,我要。如今四年光阴已经过去了,明月,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答复?”
    听到杨侗的话,阴明月忍了许久的泪水不争气的自眼眶中滑落,一股莫名的暖流自心底深处涌出,身上绝望的冰冷如遇夏天烈日,冰雪消融……
    对于她来说,杨侗是不可替代的,她为了那渺茫的希望,数年如一日的待在修罗营,当宫中宿卫主将,只为能离杨侗更近一些。
    杨侗刚才询问她的时候,她的内心绝望无比,以为杨侗将她轰走,将她嫁给素不相识的男人,一时间心如死灰,可是那原本即将死去的心,却在杨侗紧跟而来的一番话从地狱带到了天堂。饶是她的意志已在磨练中坚硬如铁,此刻怎么都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嫁给我,真让明月如此痛苦吗?”望着泪流满面的阴明月,杨侗一颗心都化了,温柔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揶揄。
    阴明月手足无措,心如鹿撞,竟然不知如何应对,一颗芳心从未如现在一样乱过。激动、高兴、惶恐、幸福等各种情绪纷至杳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
    “明月愿意。”过了好久,阴明月哽咽着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一句话。
    “那你阴明月,这辈子就是我杨侗的女人了。”杨侗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其实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的这些老婆,都不需要他去追求,少了追求的阶段,直接就是先结婚后恋爱。所以他索性简洁直白,直接让阴明月心中甜蜜,却不知如何应对。
    “嗯!”阴明月害羞的底下了脑袋。
    “等凯旋还朝,我就册封你。只是委屈你了。”大隋祖制是一后三妃,可到了杨侗这里,从三妃变成四妃、五妃,再加上一个的话,实在太也不符规矩了,子孙后代看中一个女子就纳为妃子、看中一个女子就纳为妃子,岂不是天下大乱?
    阴明月明白杨侗的意思,她勇敢的抬头,望着爱到骨髓里的即将成为自己的男人,认真的说道:“只要能够当圣上的女人,我什么都不在乎……”
    女人一旦动了感情,会将自己的位置低到尘埃里,何况是一直把自己放到卑微位置之中的阴明月?
    转念一想,杨侗又觉得这所谓的祖制并不靠谱,貌似没人遵守过,比如说自己;比如说历上的李世民除了皇后,有大小杨妃、有大小韦妃、有阴妃、有徐贤妃。大不了自己强行规定下一代只高一后三妃好了,于是又说道:“我决定册封你为德妃。”
    “我不要…圣上无须为我破例…”阴明月断然拒绝。
    杨侗爽朗一笑:“我这个皇帝和刘秀有点类似,虽说都托先祖余荫,但实际上和开国之君区别不大,若非刘秀是刘邦的子孙,恐怕就是一个全新的王朝,我也是这样。如果我连一个女人的封号都决定不了,我还能决定得了整个天下吗?”
    阴明月心中一片柔软,眼中流淌着幸福的泪,呆愣愣的看着杨侗,仿佛要把他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里,一生一世……
    杨侗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热烈的目光望着她。
    阴明月一时还不解其意,但心细如尘,即刻感到了弦外之意,到了她这个年纪,该懂的都懂了,更何况杨侗以前带着水天姬出征之时,她都是当侍卫将领,虽然不想听,可听到的却是不少。久而久之,也知道了很多很多这方面的知识。
    此时此刻,她感到杨侗的目光就像是一个炎热的火种,灼热的熏晕了她晶莹剔透的双颊,片刻间蔓延耳根鹅颈,呼吸也变了,颤栗的一双眼睫毛,如一双翩翩飞舞的蝴蝶,最终认命似的阖上了眼帘。
    忽然,她感觉到杨侗一只有力臂膀揽住自己的纤腰,一手抚上自己火热的左侧玉腮,拨动随风飘舞的几绺青丝,贴靠上去,罩住翕动颤抖的莹润樱唇。
    当嘴唇被擒那一刻,阴明月脑海里轰鸣一声,变得一团空白,魂魄似乎飞到九天之外,与漫天星辰融为了一体。
    良久,两人才慢慢分开,阴明月张开双眸,羞喜的将头埋进爱郎的怀中,她已深深地迷恋这美妙的滋味,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杨侗并没有进一步行动,而是和她相拥着注视码头从忙碌到宁静、到起锚航行,细细的体会着‘无声胜有声’的美好感觉。
    舰队行驶,黑夜之中如同一条火龙蜿蜒南下。
    夜风极大,二月的海风还是很冷的,也不知道过了许久,阴明月心中的柔情渐渐化开,长长的睫毛轻轻一动,轻声说道:“圣上,您明天还有很多军务要处理……”
    杨侗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
    两人手牵着手走向了船舱,‘麒麟舰’高五层,第五层是杨侗专用,第四层是他处理公务的地方,第三层为杨沁芳、阴明月和修罗卫所居,一、二层有一千五百名玄甲军将士守御。
    到了梯口,阴明月蓦然停下。
    昏黄的灯光中,阴明月的脸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恍若夜色中的精灵一般,她舍不得放开杨侗的手,就这么痴痴地望着他,如同一双黑水晶的美眸隐约流淌着一丝丝的期待之情。
    杨侗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道:“留下来吧!”
    阴明月的脸蓦地红了。
    尽管这和礼制不符,但人类的情感往往不会受到礼制束缚,就算是阴明月这样出色的女人,对面感情也与常人一样,压抑了多年的情感终于修成正果,此时此刻,或是不舍与爱郎分离,也或许是想到自己已是杨侗的人,她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便羞涩地点了点头。
    杨侗将她抱进了自己居住的由三间船舱组成大套舱,两人到了里间,阴明月热情如火,不知天高地厚地主动搂住杨侗脖子忘情索吻。
    在明亮烛光下,动人无比的肌肤慢慢呈现,这一夜自是数不尽的风流,道不尽的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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