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早膳之后,姜月便去了满庭居请安,如她所料,温清婳果真是一大早就在一旁伺候着了,简直比伺候娘数十年的蒋嬷嬷还要尽心。她见着也不像昨日那么大的反应,只甜甜笑着过去,坐在了娘的身侧,同她聊着这些日子在王府中的事情。
    老王妃看着两个小姑娘左右围着,面上笑意融融,心里头却是叹道:若能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她虽然对清婳心软,可念着上一世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怀疑,是以少不了一些防备。毕竟,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和阿月好好的,早些让她抱上孙子。
    这时听着外头的声音,却是楚慎来了。姜月忍不住侧过头,看着楚慎穿着一身雪色的锦袍,身上亦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瞧着明明是平常简单的装束,却让她觉得比平日好看多了。
    姜月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偷偷瞧了一眼,却恰好撞上了楚慎的目光。霎时,姜月“唰”的一下脸红了。
    察觉到了两人的小动作,一旁安静不语的温清婳看着有些不大舒服,只得在一旁强颜欢笑。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月:流氓!
    楚大宝:我怎么流氓了?
    阿月:你摸我那里……
    楚大宝:哪里?
    阿月:大流氓!
    ☆、第二八章 :牵挂
    ——
    楚慎有要事在身,所以才不得不早些回去。这儿子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竟待了一日就走了,老王妃心头有些舍不得,可到底不能耽误儿子的正经事。
    听了楚慎的话,姜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见他神色淡淡的,如平常一般。楚慎是有要事,可她好久没有回来过庄子了,自然不急着和他一道回去。
    “阿月,你去送送衍之吧。”老王妃抚着姜月的手,道。
    老王妃面颊含笑,可是姜月总有一种被看穿心思的感觉,是以脸颊红了红,低低的“嗯”了一声。其实,以前楚慎来庄子的时候,娘也每次都让她去送的。可那时她送得不情不愿,离着他远远的,都不敢靠近。她一见楚慎上了马车,走了有段距离,便蹦蹦跳跳回自己的临月居,开心的不得了。
    他一来,她就怕;他走了,她却是雀跃不已。
    温清婳看着姜月自老王妃的身侧走向楚慎,心里是愈发的难受。想来庄子里的那些下人说的是真的——姨母有心撮合表哥和姜月,这才时时制造机会。
    就如此刻,表哥要走,却是让姜月去送,这同夫君要出门,妻子送行是一个道理。这个举止意味着什么,是再清楚不过了。她记得前一世姨母不曾想过将姜月许给表哥,只将姜月当做是女儿,因此才曾多次同她暗示,让她多多接触表哥,有意将她许给表哥。她性子温婉,看着端庄得体,是姨母心中最满意的儿媳人选。有了姨母这个坚强的后盾,她自然没有把姜月这个孤女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姨母却站在了姜月那边。
    与她前一世不同的是——表哥真的对姜月上了心。要不然也不会那般亲昵的拥着她,那双平素冷若寒霜的眸子里,竟有着罕见的柔情,那是她一直奢望却从未得到过的。
    大曜女子十四及笄,而这姜月,还未到及笄之龄,竟勾住了表哥的心。
    “清婳?清婳?”
    “……姨母。”温清婳回神,面颊有些绯红,粉若桃花。
    瞧着外甥女这副娇滴滴的模样,老王妃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稍稍一眯,她自然知道身边的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
    她这儿子生得一副好相貌,又是这般的气度身份,怀 春少女心生爱慕也是情理之中的,何况清婳这般美貌温婉的姑娘,自然应该配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夫君。她性子娴静,自然也喜欢安安静静守本分的儿媳,可是她再喜欢,最重要的还是她那儿子满意。日子是他们过的,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奢望儿子成什么大器,只希望他们和和美 美的,早日生儿女育。
    至于清婳,她的确担心她会因为感情之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可那会儿她一时心软,才留了她。
    如今——
    老王妃看着温清婳,见她装束雅致,生得又是貌美如花,如此素雅的打扮,愈发显得她清丽脱俗。如此娇娇女子,是个男子就会动心,不过她那儿子,却是个痴情种。她想起前尘往事,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遂悠悠道:“清婳,这段日子,劳烦你了。”
    “姨母……”温清婳翕了翕唇,眼睫微颤,几乎可以猜到她接下来要说得话。
    “清婳,我……”
    “姨母,你不喜欢清婳了吗?”温清婳瞬时泪眼婆娑了起来,她用袖中绣着兰花的绢丝帕子揩了揩泪珠子,低声抽泣道,“虽然姨母不说,可是清婳心里明白。姨母最喜欢阿月姑娘,如今阿月姑娘回来了,见到清婳,怕是会不开心,可是姨母……清婳舍不得姨母。”
    未料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老王妃愣了愣,可见她红着眼,毕竟是亲外甥女,心里头也少不了心疼,只道:“傻丫头,胡说什么呢?”说这话时,她的确有些心虚。这些日子她对清婳有些刻意疏离,心里头最疼爱的也的确是阿月——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又是儿子中意的,她自然是疼爱的紧。
    她知道姨母心软,遂声音弱弱道:“姨母,清婳不想回去,让清婳好好留在姨母的身边照顾您,可好?”见老王妃没有说话,温清婳继续道,“幼时您最疼我,您都不知道,我在卫国公府,受了多少的委屈,外祖父他说我生得美貌,让我……让我……”话说到后面,却是泣不成声。
    老王妃看着身侧满脸泪痕的姑娘,一双手猛然颤了颤。
    经历这么多事,她自然知道清婳口中说的是什么。她也是从卫国公府出来的,卖女求荣这种腌臜事,她最是清楚不过了。可是清婳,如今才十四岁……她只觉得气血翻涌,心道:这个十几年不曾见过的父亲,还是改不了这个性子。
    老王妃将伤心哭泣的姑娘揽到怀里,柔声安抚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父亲和外祖父都是一个德行,清婳这日子过得自然是苦的。
    她再如何的狠心,也看不下去她这般委屈。她那妹妹,往昔同她的感情最好,可惜最后因为父亲而嫁了这么一个夫君,之后受不住,早早离开了人世,倒留下这个苦命的女儿受尽委屈——明明出身名门,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姨母,您又不知道我的性子,这些事情,我哪能应允?可是我没办法,所以只能想到姨母……姨母,我本不该告诉你的,可是我怕姨母也不要我……”温清婳哭得伤心,起初是做戏,后面却是真的伤心。姨母待她的确是最好的,这一世她恨姜月,一方面是因为表哥,还有一方面,便是因为姨母。姜月把自己仅有的东西全部夺走,她又怎么能不恨?
    “好了,不哭。以后就好好留在姨母的身边,那卫国公府,不回也罢。至于你的亲事,改日我让衍之为你留心留心,替你觅一个品貌端正的夫君,不求荣华富贵,只愿待你体贴温柔。可是清婳,答应姨母,凡事不要强求,可好?”她可以留她,可是若她动了半分伤害衍之和阿月的念头,她绝不姑息。
    一听留她,温清婳忙点了点头,低声抽泣道:“自然是听姨母的。清婳愿意终身不嫁,伺候姨母。”
    “傻孩子,姑娘家哪有不嫁的,好了,赶紧去洗把脸,这好好的一张脸,都哭花了。”老王妃用帕子拭着她脸上的泪眼,安抚道。
    大家闺秀,如此痛哭的确有些失仪,可是事急从权,眼下总算让姨母断了赶她走的念头。温清婳只觉得心头松了一口气,虽然多年不见,可说到底,姨母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温清婳从满庭居出来,如水的杏眸有些微红,却依旧是娇美动人。
    丫鬟巧儿见自家姑娘如此,忙关切的凑上来,轻声道:“姑娘你怎么了?”怎么是一副哭过的样子?
    温清婳勾了勾唇,唇畔撩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没有半丝方才委屈痛苦的模样,声色平静道:“没事,会好起来的。”
    院子里晨光微曦,芳草鲜美,一派生机融融之色。她的日子也会如这光景一般,明媚多彩。
    ·
    姜月小步跟在楚慎的身后,时不时抬头看着他的背影,这般一瞧,只觉得他身形高大,她心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长高一些?每每站在他的身前,都只到他的胸口,也难怪他一直将自己当成长不大的孩子了。
    行至庄子外头的一棵大槐树下,一旁已有奢华贵气的马车候着,马车旁站着的,便是楚慎的贴身侍从周全。
    姜月停下脚步,只傻傻的站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安安静静的,楚慎却有些无奈,明明昨日在他面前俏皮活泼的,怎么今日又变成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了。
    他轻咳一声,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像是渲染上了一抹温柔,只淡淡道:“我在王府等你,早些回来。”
    “啊?”姜月张了张嘴,之后才诚实道,“我想娘,想多留几日呢。”
    一口一个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过……十三岁,的确还是个孩子。
    楚慎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心里颇有些不舒服。可是她乖巧孝顺,没什么不好?他知道她还小,就如昨日而言,只把他当成亲人,或者是……兄长,如今自己要走了,她倒是没心没肺的,没有半点的不舍。
    是了,他记得以前她都是巴不得他早些走的。
    楚慎虽然不曾刻意观察,却也知道,以他的身份容貌,樊城许多的名门贵女都暗自倾心。按理说,她已经快十四了,也算是情窦初开了,可看着还是如孩子一般,也难怪不曾对他生出男女之情了。
    他心中烦恼——恼自己早早对她有了心思,恼她却是懵懂无知浑然不觉。
    楚慎下巴紧绷,想着如今多说也无意,只淡淡点了点头:“也好,到时我会让周全来接你。”她没心没肺的,怕是忘了回来,到时候没人催她,她估计是不会再会王府了。
    姜月听着他的叮嘱,只觉得一贯寡言少语的堂堂大曜端王,在自己的面前倒像是个啰嗦的老婆子,念及此,姜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楚慎本就恼火,见她这般嬉皮笑脸的,更是生气,索性也不说了,抿了抿唇就阔步朝着马车走去。姜月见楚慎无缘无故板起了脸,还步若流星的走了,便有些云里雾里的。可见他真要走了,她心里的确有些舍不得。
    姜月看着马车走远,头一回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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