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原终一赶回教室时,王马小吉已经不见了。
    ——莫名其妙地打劫别人,又莫名其妙地给别人什么委托,再莫名其妙地走人……当今的高中生都是这幅德行吗?
    ——算了,反正他走了也正合我的想法。
    看看黑板上方的钟,离预备铃响起还剩一分钟左右,意料之中地糟糕。
    天海兰太郎把椅子的前后反了过来,椅背朝前。他两手搭在椅背上,以略显空虚的目光瞟了最原终一一眼。
    ——去问天海兰太郎的话,肯定能知道王马小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以及在离开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不过最原终一不打算这么做。
    ——不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天海兰太郎的目光实在令人不快。总之这是高中生特有的尊严问题,自己并不打算做出丝毫让步。
    落座。
    手伸进书包,摸出手机,保持手在书包里的姿势将手机给开机。
    视线经由书包的开口,投进书包内部。
    手机开机那略漫长的白光狼狈地填充书包内部的黑暗。
    开机与预备铃之间忽然就形成了一种竞争关系。类似电影高潮部分“拆炸弹”的生死时速的情节。
    刚想到这里,手机却已经不留情面地完成了开机。
    稍微收心,趁着预备铃没响,打开短信的收件箱。
    果真有来自鹿谷行人的短信。
    内容则是……
    “最原,这是刚才那人留给你的。”
    最原终一身体微微一颤,抬头——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搭话吓到了。
    天海兰太郎站在桌旁,将一本笔记本放上桌面。
    ——王马小吉留下来的?
    铃声骤然侵袭了整个教室。
    老师掐着预备铃响起的时间点走进教室。
    铃声中,天海兰太郎的眼神似乎比刚才还要令人不快。
    思路被反复打断,最原终一本能地问:“为什么这本本子在你那里?”
    “我拿着翻了两页。”天海兰太郎倒是答得干脆。
    极其短暂的沉默,天海兰太郎转身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最原终一暗暗松了口气。
    ——尽管一不留神质问了天海,但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要求天海道歉?那没有意义。
    不善于社交的最原终一想不出任何的解决方法。天海兰太郎能主动回座位,也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至于王马小吉留下的笔记本……
    ——不知为何没有兴趣。
    摊开课本,以此为掩饰,偷偷打开手机里鹿谷行人的那条短信。
    【长话短说。】
    【我因为“黑之挑战”,现在来到了“噩梦之馆”。麻烦你帮我调查一下这个建筑的事。大概在下午一点左右我会主动联系你,记得保证能及时接通。】
    信息算是简洁,信中透露出的感情,比起紧迫的危机感,更多的反而是莫名其妙……
    “最原!上课时候把手机收回去!”
    老师的吼声从讲台方向推来。
    手一抖,手机滑进了书包里。
    ——……明明还没有上课。
    最原终一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只是在心里抱怨。
    视线不自然地往窗外偏过去。
    越过靠窗一排同学的脑袋,直接切入窗外的天空。
    ——……说起来……“噩梦之馆”,这个名字也太糟糕了吧?
    感性与理性混杂在一起,无法从天空中感悟出任何东西。
    虽说无所谓,但自己或许确实不具备艺术的感受力。
    这个论调对青少年来说真是太残酷了。
    他不死心地将一些所能想到的东西全部在脑海中重新构建。
    ——“噩梦之馆”。
    ——宛如噩梦一般的建筑……
    ——……
    ——不行,想象不出。
    ——“噩梦”这种飘忽不定的概念与“建筑”这种坚固的实体完全就是一组反义词。不论怎么把噩梦的性质赋予建筑,都会产生冲突。
    ……
    ……
    中午十二点五十九分。
    鹿谷行人还没有打来电话。
    天台上的风比几天前要小了点,可太阳又偏偏毒了起来。
    还远没到夏天。
    ——之后尽量少来这个地方好了。天台这种地方本身也没什么意义。
    最原终一吐出一口气,把鸭舌帽的帽檐抬起再压低。
    天台。
    按照短信上的要求,电话大概会在这个时间段打过来,而最原终一得保证能及时接听。
    ——可这是上课的时候啊?这不是变相地逼自己翘课吗?鹿谷行人也不为我考虑考虑……
    应该是他那边有什么只能在这个时间联系自己的理由吧。
    有“黑之挑战”这个前提,倒是不难脑补——鹿谷他或许是卷入了什么异常的事件。
    ——是杀人事件吧?
    最原终一隐隐这么期待着。
    ——短信的内容虽然突兀且轻巧,但并不代表就不真实。
    ——在时间不足的情况下,或许确实难以准确让旁人感受到处境的危急。
    ——……不过,鹿谷行人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处境?
    ——噩梦之馆?之前完全没听说过的,陌生的奇怪名字……
    ——黑之挑战……他是因为收到了黑之挑战才去那个“噩梦之馆”的?
    ——“黑之挑战”这种骗小孩的把戏,居然让鹿谷行人旷课去探险?
    各种意义上都想不明白,依旧是莫名其妙。
    但在这莫名其妙之上,还是有着不道德的强烈期待。
    期待真的发生恶性事件。哪怕鹿谷行人因此死亡都可以——
    最原终一深呼吸,将瞬间亢奋起来的精神压下去。
    刚才只是冲动的思维而已……
    隐隐意识到刚刚的所谓冲动中蕴含着自己的真实,但他刻意放弃了思考这个。
    ——鹿谷行人是自己的朋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期待他的死亡。
    “吱呀”
    天台的门开启的声音。
    随后是什么人登上天台的脚步声。
    最原终一回头。
    “怎么是你……”
    “好久不见。”王马小吉咧嘴一笑,“看了我留下来的那本日记了吗?”
    “一字未看。”
    “……算了,反正我也直接找到你了。”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最原终一皱眉。
    其实他的心里出奇的不安。
    王马小吉的出现直接将刚才他的思绪搅混成一团。一下子连自我都无法把握了。
    而且,对最原终一来说,这所学校依旧属于陌生的范畴。在翘课的前提下,他自己完全想不到任何地方可去,所以不得不下意识地来到了这个天台。
    现在王马小吉不由分说地侵略了过来,最原终一只能感到一种近似坠落的不安。
    王马小吉摊手:“中午我去找了你两次,结果都没有看到你人在哪。问了别人,又说你没有请假。我觉得不是巧合,应该是你翘课了。”
    “然后你就找到了这里?”
    “差不多吧。上回打劫你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不是那种小混混类型的人……怎么说呢……你是个恶劣而保守的家伙。”王马小吉点头。
    “你这是什么鬼评价……”
    “总之,你既没有小混混的实力也没有小混混的魄力。所以你即使翘课也不会出校门。接下来,这个学校里能供人安全躲藏,环境又不算太差的地方就只剩下这个天台了。”
    “……”
    “还蛮顺利的。”王马小吉见最原终一不说话,又补上了一句。
    最原终一咬牙。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王马小吉,直接离开天台。
    ——可自己确实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
    “对了,注重‘安全躲藏’也是有原因的。毕竟你才被我和百田打劫,会下意识地更加注意安全性。”王马小吉道。
    ——这是挑衅吧……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时机完美到令人心情糟糕。
    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鹿谷行人。
    最原终一看了眼王马小吉,接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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