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夫人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看看崔书宁再看沈砚,“你……你们……”
    她觉得自己失算了。
    明明崔书宁最见不得的人就是崔舰的这个私生子,用他来刺激威逼这丫头本该是十拿九稳,一用一个准的。
    崔书宁已经不想与她再废话,面无表情的看过去:“三婶还有什么别的话说?”
    这个丫头从小到大都要强,仗着崔舰撑腰与家里的叔伯等人都不亲近。
    要不是知道她主意大用软的诓骗不来,崔三夫人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上来就撕破脸皮的各种威逼。
    现如今被她反将一军……
    她自知挟制不住崔书宁,恨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又霍的转头瞪沈砚:“你不会真信了她的鬼话了吧?小心把一条小命丢在她手里,走。”
    说话间伸手就要去拽沈砚。
    崔书宁使了个眼色,桑珠立刻一箭步抢上前去。
    她原是想把沈砚拽自己怀里护着的,但沈砚排斥陌生人碰触,在她靠近的瞬间就不动声色的先走了两步闪身躲到了她身后。
    崔三夫人于是冷笑,怒瞪着桑珠:“我崔家的人难不成你还想扣在顾府不成?”
    论掐架桑珠也是一把好手,当即反唇相讥:“未上族谱,官府处也无户籍备案的,三夫人凭什么说他是你崔家的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崔三夫人被噎了一下,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崔家的日子虽是过得不及崔舰在时体面了,可她再怎么样也是崔氏的族长夫人,这些年家里人人都要看她脸色,两个妯娌有所不满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这般说话的。
    “跟我走……”她不想自贬身份去和一个婢子争执,伸手就又要去拽沈砚。
    崔书宁坐在床上一直没起身,此时冰冷的声音才又悠悠传来……
    话,却是对沈砚说的。
    “崔书砚你听好了,”她说,“你的名字没上崔家的族谱就不算他们崔府的人,崔氏族人没一个有权动你的。从现在起,无论是谁想枉顾你自己意愿的挟制你,也或者私底下谁要是胆敢碰你一指头,你都只管告到官府去,请状师和打官司的银子……我出!”
    崔三夫人头皮一麻,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屋子里的三个人,包括沈砚在内又都齐刷刷朝崔书宁看过来。
    崔书宁的表情很平静,但事实上心里却已经烦透了崔三夫人,暗暗提了口气,却只是表情严肃的看着沈砚,问:“我说的话记住了吗?纵然你我势弱,这世间也还有正义公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有官府,再不济还有皇宫门前的登闻鼓,轮不着有些人只手遮天的指手画脚。”
    崔三夫人敢一再蹬鼻子上脸找上门来胁迫她,无非就是因为崔舰死了,她和这个叫做崔书砚的便宜弟弟都没了依靠。
    但是任何时代都有律法,纵然在这个君主□□的时代执法上会有偏颇于人情的漏洞,但这大周朝才刚建国二十余载,一切都还正处于一个蒸蒸日上的局面上,何况这个剧本的故事设定里周朝的皇帝萧翊和男主顾泽是死党,在强大主角光环的影响下,现在的政局也不该混乱成在这京城之地就乌七八糟的地步。
    总归就是那句话——
    无论何时都要懂得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啊!
    沈砚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他是不信什么律法和公道的,但是这女人信誓旦旦强装大尾巴狼的样子却甚是有趣,他便从善如流很配合的又点点头:“好。”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有着一种属于教养很好的读书人家孩子的那种优雅。
    不强势,但是在该排队的时候却也能明确的选择立场,并不怂。
    崔三夫人被这姐弟俩一唱一和气得险些倒仰。
    手指着沈砚半晌,却终究还是被崔书宁口中的“正义公道”给镇住了。
    崔舰虽然死了,但是留给崔书宁的福泽还在,她要真把崔书宁逼急了惹毛了,这丫头甚至都不用去官府告状或者去敲登闻鼓,她是有资本直接进宫求见太后的人。
    说到底——
    还是沾了崔舰的光,这丫头底气确实比他们足。
    她一时无计可施,却是真不敢再碰沈砚一汗毛,咬牙切齿的一跺脚:“你就听她忽悠吧,回头……有你的好果子吃!”
    扭头冲了出去。
    桑珠不太放心,赶紧跟出去看她是否真的直接离府了。
    崔书宁这身子处于极度的虚弱之下,这几天她虽然尽量的好好吃饭和睡觉,但是着急处理和顾泽之间的事也闲不下来,连大夫都没时间正经看,身上的每一根弦都紧绷着。
    刚和崔三夫人斗智斗勇干了一架,体力已经透支。
    撑着等崔三夫人出门之后一时便顾不上沈砚了,泄了气似的闭眼靠回了软枕上,脑瓜子里嗡嗡的,时而便会虚脱空白。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她有些烦躁的紧皱着眉头,再想想身边的顾泽和金玉音就更是不胜烦躁了。
    心烦意乱间就觉得空气里的氛围不太对,缓缓的再睁开眼皮就见沈砚还站在屋子里。
    他没挪地方,一直站在屏风那里刚进屋的地方,一张雌雄莫辩的稚嫩面庞,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么安静的望着自己,仿佛……
    是在审视?
    崔氏以前也没和他怎么接触过,所以在崔书宁的概念里对他也没什么印象,只是第一眼的感觉人畜无害。
    他也不说话。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崔书宁略想了,就又挣扎着稍稍坐直了身子,解释:“我确实与崔家本家的人不合,但是你也看见了,他们咄咄逼人,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我不让你进族谱也确实是有私心,但是说话算话,你跟着我我绝不会叫你过得比崔家的正牌少爷差。”
    她说这话就很有些老成了,虽然和她如今这张枯槁的脸比起来倒也不见违和。
    沈砚盯着她已然是看了许久,心中不屑,开口时却将那点幸灾乐祸的嘲讽隐了去,只就平平无奇的扯了下嘴角:“你这病还能好吗?”
    言下之意——
    想太多了吧……
    他此次进京本来就是闲着无聊又一时兴起,纯粹过来观光看崔家人的热闹的,可没想真的和崔书宁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绑定了。
    他说这话,确实也不是出于关心。
    只是他在隐藏真面目的时候,这张脸本身就太具欺骗性了,自认为已经算是老辣的崔书宁居然也没品出恶意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就笑了,揶揄:“怎么?盼着我就此一病不起,你好继承我遗产啊?”
    沈砚:……
    崔书宁是重病这人,世人多忌讳这般言语的。
    他一时接不上话来。
    崔书宁却显然不是自嘲,单纯就是开玩笑的,见他语塞就又自顾笑道:“你还是盼我能好好活着吧。你没上崔家的族谱,分不了我遗产,我若不在了,你什么也抓不住,肯定被崔家本家那些人吃干抹净。”
    沈砚:……
    正说着话,外面桑珠便回来了。
    进屋瞧见沈砚还站在屏风旁边,这会儿便觉得棘手:“姑娘,七少爷这……该如何安置?”
    “叫什么七少爷?他不跟本家的人一起排行。”崔书宁撇撇嘴。
    这事儿确实有些棘手,她现在自己在顾家都如坐针毡,恨不能立刻卷铺盖走人,现在又带了个便宜弟弟在身边,别说她和顾泽关系不好,就算关系好也没有出嫁了的姐姐带着弟弟一起在婆家过日子的。
    她心中飞快斟酌着想了下,就转头抱过放在枕头边上的一个木匣子。
    里面放着的是崔氏嫁妆的一部分,都是房契地契和身边一些下人的卖身契。
    她埋头在里面翻翻找找,昨日清点之时记得里面还有三座在京的宅院,按照崔氏原本的记忆权衡了一番位置和格局之类,最后挑了其中一座叫畅园的地方,转头问桑珠:“京城里的三座宅子昨日说都是闲置,不曾租赁出去是吧?”
    桑珠点头:“是都闲着。”
    崔书宁又问:“有人看门和日常打扫?”
    “都有的。”
    崔书宁就把地契都塞回去收起来:“那你出府一趟,将……”
    视线移到沈砚身上:“这孩子送去畅园先安顿下来吧。”
    沈砚一直也没把她说的要将他做崔家的少爷养的话当真,此刻便很是意外,不解的又微蹙了眉头。
    崔书宁耐着性子解释:“这里是顾府,你不方便留在这,先去畅园住着吧。我这暂时还有事腾不出手,你先将就几天,等过阵子我过去了再看看重新修葺和置办家什。”
    沈砚记起昨夜小元那边透露的消息,当时只是随便听了一耳朵,此刻闻言又再度诧异,脱口问道:“你真要同顾泽和离?”
    崔书宁就笑了:“小孩子家家的,你管这些做什么?”
    又再吩咐桑珠:“你亲自去吧,送他过去先安顿一下。多带些银两,需要什么就置办,不要怕花银子,反正以后搬过去了都是要添置的。”
    她就算和顾泽和离之后也没打算离京,虽说京城里一堆破烂事儿,她的身份还会很尴尬,但是作为穿越人士,崔书宁不得不防着主角光环,她躲出去了,到时候一炮灰的命,山高皇帝远的一个不小心被谁弄死了也就无声无息的死了。留在京城,她这个身份还蛮扎眼的,所有人都盯着她,这样不管是男女主还是崔家的人反而都不容易对她下黑手了。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离开京城,只是这两天事情多,又心烦,没顾上给自己打算后面的事罢了。
    桑珠点点头。
    她也是个很细心的人,之前想去拉沈砚被避开了就知道这孩子约莫不喜欢与生人接触,这会儿就直接没上手,只尽量露出个善意的表情来道:“小少爷,那咱们就先走吧?”
    沈砚此时就颇有点骑虎难下了……
    想他就是走马观花想来看个热闹的,这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把自己给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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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书宁:新家位置都选好了,我可真能干!
    沈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以后妻管严了我还肿么开发反派技能搞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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