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郡主描绘的艳红的薄唇勾了勾,笑出了声来,道:“五郎不必如此客气,你我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若一味如此且不是遭人疑心。”说着,丹阳郡主起了身,坐到了桌边,轻声道:“一会我睡在外间的小榻上,五郎若觉得乏了,自可先去歇着。”
    姚颜卿哪里能让一个女子宿在外间,忙道:“郡主还是歇在内室,我睡外间即可。”
    丹阳郡主抿了抿嘴角,道:“五郎不用与我争这些,日子还长着,总不能每日都叫你睡在外间,若如此,我心中也是过意不去,你若不介意,我瞧着这床也宽敞,你我便再此凑合一夜如何?”
    姚颜卿闻言露出惊讶之色,他实想不到丹阳郡主会如此提议,见她面色坦然,虽心中有几分尴尬,姚颜卿也不会在此时驳了她的话,便道:“只要郡主不介意我并无意见。”
    丹阳郡主笑了下,等下人送了热乎的饭菜过来,她一边用膳,一边与姚颜卿道:“三日后本该回门住对月,可我家中的情形你也是知晓的,便是回门也没有可拜见的长辈。”
    姚颜卿问道:“郡主可有什么亲近的长辈?若有,到时我们可过府去拜访。”
    丹阳郡主红唇勾出一抹讽刺的笑:“父王是废太子,谁人又竿与之往来,五郎不必在这样的事上费什么心思,倒是这桩婚事是圣人所赐,三日你我便直接进宫谢恩即可。”说道这,丹阳郡主顿了下,皱眉道:“若进宫怕是也要过昌庆宫一趟,太后娘娘总归是长辈,只是,你我怕是都不讨她老人家的喜欢,这一趟怕是要受了冷遇。”
    姚颜卿不以为然,道:“听说太后娘娘身子骨尚未养好,到时只在宫门外请个安便可,没得扰了太后娘娘的清静。”
    丹阳郡主眸光流转,眼中带了几分笑意,道:“五郎说的极有道理。”
    她放下手中的长筷,唤了人来把饭菜撤了下去,她已先一步梳洗过了,便只用了调制的牙粉重新净了口,之后便和衣上了喜床,她朝着里面靠了靠,空出了大半的地方,道:“夜已深了,五郎还是赶紧安置吧!”
    姚颜卿也不是未曾接触过女娘,上辈子也曾有过风流韵事,只是与女子同床而眠却还是头一遭,面上不由露出一抹尴尬之色,犹豫了一下,才近了喜床边,把挂在两侧的帷帐解了下来,和衣睡在了靠外的位置,中间空出了可供人安睡的位置。
    丹阳郡主也是头一遭与人同床而眠,本以为会是不眠之夜,却不想阖上眼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便是姚颜卿亦是如此,许是因为心中没有杂念,许是因为两人都累了一天,竟是一夜好眠,一觉睡到了天亮。
    丹阳郡主嫁与姚颜卿,日子倒与平常并无不同,送走了姚家人后,两人也不必特意在人前作出恩爱之举,虽还同住一屋,可经过小半月的相处已褪去了不自在之感,且丹阳郡主见识很有些不凡,姚颜卿也乐于和她说一些朝中之事,叫人瞧着,反倒觉得两人很是恩爱。
    这日,姚颜卿放衙回府,进屋便见丹阳郡主与他五姐说着话,当即笑道:“聊什么呢!竟连我进屋都不晓得了。”
    丹阳郡主和华娘相处甚好,她是恪顺王的独女,又因其父身份尴尬,自幼时便无人为伴,如今有华娘做伴,心中很是欢喜,又极爱华娘的性子,两人好的便如同一个人般。
    “五郎今儿怎么这样早回来?”丹阳郡主笑眯眯的问。
    姚颜卿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自斟一杯清茶,呷了一口,道:“不知是谁谏的言,明日去百官放假三日,随圣人去郊外围场狩猎。”说道这,姚颜卿问道:“郡主可有骑装?若没有适合的,可得赶紧让丫鬟赶制出来,明儿一早就要出发。”
    “我也能去?”丹阳郡主眨了眨眼睛,笑道:“既能带家眷通往,便把五姐一道带去可好?正好我也能有个伴。”
    华娘掩唇笑道:“我又不会骑马,去了又能与你做什么伴呢!你随着五郎去便好了,五郎原在家中时就喜欢约人去郊外狩猎,正好你叫他给你猎只狐狸来冬日做个袍领正好。”说着,华娘朝着丹阳郡主眨了眨眼睛,她是乐见五郎夫妻恩爱的。
    丹阳郡主一笑,道:“五姐去吧!就当陪我了,五郎到时自是与朝臣们一处,哪里能顾得上我呢!五郎,你说呢?”
    姚颜卿点头道:“我到时怕是顾及不上郡主,五姐同去正好可与郡主一道说说话。”
    华娘犹豫了一下,下唇咬出了浅浅的痕迹,才道:“既是朝中大臣同去,怕宣平侯府的人也是要去的,”华娘很有几分顾及,她每日在家中也不会叫人想起五郎有一和离的姐姐,她若露了面,保不准又要惹出什么闲话来,她是不怕人说的,却不想叫五郎夫妻脸上无光。
    丹阳郡主闻言一怔,随即笑道:“宣平侯府有甚可怕的,我若是五姐便必是要去的,如今可不比当年,有五郎在,有范大人在,谁敢小瞧了五姐,便是宣平侯府瞧见了您,也有自己抬不起头的份。”说罢,她指了指自己,笑道:“这些年谁不说我是老女呢!若说见不得人我才该是头一个呢!我都不怕,姐姐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华娘听了这话忙道:“那些酸言酸语何必理会,弟妹的品貌我不敢说的京里头等的,可我见过这么多的女娘,却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你的,那些人不过是心存妒意罢了。”
    丹阳郡主抚掌笑道:“正是如此呢!五姐既心中明了,又何必有所顾虑,明日咱们只管大大方方的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叫给五郎增光呢!”说完,丹阳郡主便扬声唤了人来,吩咐丫鬟去唤了绣娘来,为她和华娘一人裁上一身新衣。
    第120章
    晋唐便是文臣对骑射也多有涉猎,虽不比武将娴熟,可也上得马,拉得开轻弓,上场后不至空手而归。
    姚颜卿跟在晋文帝身后来的稍晚了一些,丹阳郡主则带了华娘与女眷们站在了一处,远远瞧见姚颜卿跟在晋文帝身后,便是抬起了执着长鞭的手扬了扬,姚颜卿则回了一个微笑过去。
    晋文帝察觉到丹阳郡主的举动,不由笑道:“到底是年轻小夫妻,离开了一时半刻的便念着了。”
    姚颜卿面露赧然之色,低声回答:“让圣人见笑了。”
    晋文帝大笑一声,抬手让姚颜卿近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且去和丹阳说句话吧!一会随在朕的身边,也露一手让朕瞧瞧当日你是如何一箭射杀海匪头领的。”
    姚颜卿轻应一声,才转身去了女眷那边。
    他生的实在俊美非常,本就人群之中就极为醒目的存在,偏生今日穿了一件绛红色织金丝忍冬纹的胡服,越发衬的人白玉无瑕,加之他今年又长高了些许,远远走来,不由让人想起了长身玉立一词,惹得年纪尚轻的小媳妇与未出阁的女娘纷纷羞红了脸。
    丹阳郡主见姚颜卿过来,便带着华娘迎了过去,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姚颜卿才反身回了晋文帝身边,虽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可瞧着丹阳郡主唇角含笑的模样,也能想到必是一些叮咛之语,这样体贴的性子,实叫一些小媳妇艳羡不已。
    “姚大人待郡主实在是体贴非常,真叫人艳羡呢!”有一女娘娇声开口说道,又掩唇一笑,意有所指的道:“有郡主再此,姚大人便连福成姑妈都顾及不上呢!”说话之人是祁太后的侄孙女,今日也随父兄同来。
    丹阳郡主勾出冷笑,漫不经心的扫了祁家女娘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轻蔑之意尽显,那女娘不想丹阳郡主竟是如此反应,讨了个没趣,当即脸上一红,咬了咬下唇,正要开口,却猛然瞧见福成郡主眸中寒光闪烁,再不敢胡乱开口。
    福成郡主脸上笑意发寒,目光冷冷的移到了丹阳郡主的身上,眼中全无半丝笑意,丹阳郡主却微微扬起了下颚,对福成郡主冰冷的目光不闪不避,反倒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看在福成郡主眼中此举却极尽挑衅之意,让她不由握紧手上的马鞭,一抹寒光从眸底飞闪而过。
    “丹阳。”华娘轻唤一声,眼中流露了几许忧色。
    丹阳郡主露出一抹安抚性的笑,轻声道:“不必理会她们,一会五姐只管跟在我身后,咱们追五郎去,叫他猎上几只红狐,给咱们一人做上一条袍领,在给二伯母做一对袖筒。”
    晋文帝等姚颜卿回来后,便叫内侍牵了马来,一众大臣也纷纷跃身上马,簇拥在晋文帝的身后,姚颜卿伴在圣驾一侧,因身子半侧着,正巧瞧见另一边落后半步的诚王,他眸子微微一眯,却遭雍王在他肩头一拍,两人视线相碰,便在彼此的眼中瞧见了警惕之色,雍王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驭马走过姚颜卿身侧的时候低声耳语道:“小心老四。”
    雍王让他小心何人自是不言而喻,不用他提点,姚颜卿已是满心戒备,事出反常必有妖,以诚王的身子骨,今日本不该来此,可他不但出现了,甚至还驭马进了围场,这已透出了不同寻常的异象。
    “五郎。”晋文帝扬声唤道,抬手指着前方,眼中露出骄傲之色:“当年你父亲曾在此猎了一只猛虎,虎皮尚铺在朕的寝宫,今日你若也猎上一只,朕有重赏。”
    姚颜卿微微一笑,眼中露出傲然之色,意气风发的回道:“臣虽不及家父英姿,却愿勉力一试。”
    晋文帝眉梢一扬,纵声大笑:“好,随朕来。”话音刚落,手上的马鞭便高高扬起,随着一阵尘土飞扬,一声尖锐的号角声响起,上空矫健的猎鹰在空中翱翔而过,追着着晋文帝的身影。
    姚颜卿马术甚佳,胯下所骑又是御赐的良驹,追在晋文帝身后特仅落了一头的距离,雍王侧目望了姚颜卿一眼,目露骄傲之色,却听他身边的恭王难掩惊异的道:“惊云竟叫父皇赏给了姚大人?”他语中难掩酸意,道:“父皇待姚大人不可谓不恩宠,竟连惊云都舍得赏赐出去,我上个月还和父皇讨过,父皇倒说赏了人,我以为是你得了,还想着哪日寻你借来骑上一骑。”
    雍王视线收了回来,笑道:“你府里的良驹不知几何,大哥还缺了这一匹马不成。”
    恭王叹了一声:“良驹易得,宝马难寻。”说完,他想起了雍王与姚颜卿交情素来不错,眼中便一亮,与雍王道:“你和姚大人说说,哪日也叫我骑骑这惊云可好?不敢夺人之好,只骑上一圈便足矣。”
    雍王当即笑道:“大哥得自己和五郎去说,我可不敢做他的主。”
    “说什么!这么热闹。”庄王从后面过来,硬是挤进了两人中间,挑了下眉。
    恭王被庄王一巴掌拍在了肩头,疼得龇了龇牙,骂道:“好你个老二,你是想把我怕一巴掌拍死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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