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郡主笑了一声,嗔道:“你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我连你面都未曾见到,如何与你说这桩喜事。”
    姚颜卿眼中笑意微浓,道:“这真是一桩天大的喜事,明日,算了,且等我回来后再说吧!”
    丹阳郡主轻应一声,道:“且先进宫吧!明日若得空喊上三哥与四哥一道过去,若是不得空,我便与三嫂她们先去瞧瞧,否则这天可安不下来。”
    姚颜卿点了下头,便出了府,骑马直奔皇宫而去。
    晋文帝近来犯了头风,偏偏他又将江山社稷看的极重,夜里不过只睡三四个使臣,病情便越发的加重了,太医数次劝他静养,只是西京与北戎战事叫他始终放心不下,心中存事又如何谈得上静养。
    姚颜卿刚进宫便叫梁佶请到了紫宸殿,他道:“侯爷总算是来了,圣人今儿接到了雍王殿下的来信。”
    姚颜卿眸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即笑道:“想来是又有捷讯传来。”
    梁佶一脸笑容,口中道:“可不是,雍王殿下得胜归京,这可是晋唐的大喜事。”
    姚颜卿笑着附和一声,不着痕迹的将一个荷包送到了梁佶手中,谢过他的提点的,如今两人也算是颇有交情,梁佶倒也不与他客气,只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侯爷随小的来,昨个的棋尚未下完,圣人已叫人封存,只等侯爷今日来下。”他提高了嗓子道,声音传进了大殿之中。
    晋文帝见了姚颜卿便抬手唤他上前,随手一指他对面的位置叫他坐下,姚颜卿如今已不再诚惶诚恐,谢恩后便坐了下来。
    晋文帝笑道:“今儿来的倒是早些。”说完,他叫人抬了棋盘来,照旧执了白子。
    “三郎已动身回京,如今除了北戎大患,倒叫朕不知该如何赏他才好了。”晋文帝落下一子淡声而道。
    姚颜卿心知晋文帝如真心想奖赏雍王,此时立他为储君无疑是名正言顺之事,只是听他口吻,显然并没有这个意思,便笑道:“雍王殿下素喜宝剑良驹,圣人不若照此赏赐雍王。”
    晋文帝含笑望了他一眼,显然他的回答极合他的心意,口中却道:“不免薄了一些,怕是叫三郎寒心。”
    姚颜卿将手中黑子落在棋盘上,堵住了白子的去路,口中道:“雍王殿下性子豪迈,您的赏赐只怕是极合乎他的心意,况且父子之间怎会有寒心一说。”
    晋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口中品味着姚颜卿的话,哼笑一声:“父子。”
    姚颜卿窥了晋文帝脸上的神色一眼,轻声道:“父子之情,母女之情是如何也割舍不下的。”说道这,他微微一顿,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有什么话在朕面前还藏着掖着不成,你何时也学会这一套了。”晋文帝笑骂一声。
    姚颜卿当即笑道:“臣实是怕说了不中听的话毁了您的好心情。”
    “既知是不中听的话,何故还要说。”晋文帝挑了下眉,将白子落下,毁了姚颜卿的布局。
    姚颜卿道:“因事关皇室脸面没,臣实不知该说与否,是以才再三犹豫。”
    “且说来听听。”晋文帝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句,端起盖碗来呷了一口,将盖碗内的茶饮去了一半。
    姚颜卿见状便起身拎起一旁的茶壶将茶水斟到八分满,之后才道:“臣出府时正巧遇上了福成郡主使来的管事……”
    他话未说完,便叫晋文帝皱起了眉头,声音一沉道:“她又想生事不成。”
    姚颜卿叹道:“不过是为了杨蕙的事罢了,如今杨家坏了事,女眷接被发卖为婢,可杨蕙到底是福成郡主的女儿,身上流淌着皇室血脉,如此怕是有伤皇室脸面。”
    晋文帝眉头一皱,这样的小事他自不会多加在意,如今听姚颜卿一说倒也觉得很有几分道理,口中却道:“你莫不是记挂着兄妹之情才来朕这为其说情吧!”
    姚颜卿忙喊起冤来,心中却没有多少惧意,眼中甚至染了几分笑意,语态亲近的道:“臣都是为了圣人脸上着想,到底是您的外甥女呢!岂能与旁人一概而论。”
    晋文帝哼笑一声:“是朕的外甥女不假,可也是杨家的血脉。”他说完落下一子,棋盘上黑子已显败象。
    “臣又输了。”姚颜卿轻声道:“与您下棋十有九输,可见圣人棋艺之精妙。”
    “是你学艺不精才是。”晋文帝笑了一声:“三郎书画不及你多矣,可说到这棋艺,你却不及他许多。”说完,他话音儿一转,道:“君无戏言,只是如你所说,她身上到底也流着皇室血脉,让她沦落为婢实叫皇室脸上无光。”说道这,他皱起了眉头,眼底闪过一抹不喜之色,才继续道:“到时你出面将人买回便是了,如何安排也不必回朕了。”
    姚颜卿轻应一声,若无晋文帝这句话,他当真不敢出面将人买下,虽说杨蕙是罪臣之后,可身上到底流着皇室血脉,官宦之家焉敢将人买回为奴为婢,若无晋文帝授意,姚颜卿又焉敢出面管是烫手之事,到时杨蕙的下场已是可见,流落到了外乡,谁又知她身份,以她之美貌下场绝非凄凉二字可以形容。
    “臣之浅见,想着将人买回后送回福成郡主府上,如此倒也彰显圣人的仁德。”姚颜卿轻声说道,他若出面,京中有心人必知是经了晋文帝授意。
    “你倒不想博了这美名。”晋文帝看了姚颜卿一眼,没有反对他的话,已是默认之意,对姚颜卿的做法心中甚为满意,只觉得他行事处处合乎自己的心意。
    姚颜卿笑道:“臣与杨蕙并无兄妹之情这是世人皆知之事,出面已是会叫有心人说臣虚情假意,若再要了这美名只怕还得叫人骂上一句沽名钓誉。”姚颜卿若非为了自己名声着想,也并不想管这等闲事,虽说如今管了,却也不想让福成郡主借由此事认为他心慈手软,到时再拿着杨士英的事来闹他,到底是有着母子名分在,她若来闹,他为人子的也不能将人撵走,他虽名声不算上佳,却也不想将士林中的名声败得精光。
    第172章
    发卖杨家女眷当日,姚颜卿并未露面,只坐在酒楼雅间朝下望去,姚三郎与姚四郎与他同在一处,亦探头往下望了一眼,他们倒不知哪个是杨蕙,只瞧见一群女眷混在一处,蓬头垢面,也叫人瞧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我下去将人买回来?别一会叫别人买走了。”姚四郎问姚颜卿道。
    “不急。”姚颜卿勾了下嘴角,他已叫罗鑫在下面盯着了,且瞧瞧有没有福成郡主府有没有遣了人来再说。
    杨家在京里是极有名声中,到底曾是侯府,府里服侍的下人哪个不是花容月貌,是以不少秦楼楚馆都盯着杨家发卖的女眷,没一会下人便被买光,只有杨家的四娘子和杨蕙尚未叫价,杨四娘生的一副娇容,叫人将脸一擦露出的容貌着实叫人惊艳,当即就被叫以高价,姚颜卿瞧了那不断叫价的年轻郎君一眼,姚三郎便笑道:“严家的小子,家里是做酒的营生,素来喜欢沾花惹草,瞧见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焉能不动心。”
    要姚三郎说,这杨四娘相貌着实不错,又是大户人家的小娘,把玩起来自是别有意趣。
    姚四郎探头瞧了一眼,撇了撇嘴:“也不见如何美貌。”
    姚三郎摇着手上的扇子,笑道:“你这便是不知其中的妙处了,这样出身的小娘哪个不是养的一袭娇肤嫩肌,花船上的小娘在貌美,将灯一吹也不如这等小娘滋味美妙。”
    姚颜卿看了姚三郎一眼,道:“仔细这话传到三嫂耳中叫你没有好果子吃。”
    姚三郎哈哈一笑:“我可不像你这般惧内,要我说,你身边也该放几个美娇娘才是,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个红袖添香嘛!”
    姚四郎眼睛一瞪:“叫我娘听见非要与大伯母告你一状不可。”
    姚三郎将手上的扇子一拢,道:“本也该是如此,五郎成婚也有日子了,郡主肚子也未有什么动静,总不能叫五郎这一脉断了传承不是。”
    姚四郎听了这话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倒也觉得很有几分道理。
    “五郎尚算新婚燕尔,倒也不用这般着急,且在等个一年瞧瞧。”姚四郎看向姚颜卿道。
    姚颜卿见他们两个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淡淡一笑,道:“不过是无子女缘分罢了,难不成我没儿没女,将来侄儿们就不为我养老送终了。”
    姚三郎闻言忙“呸”了三声:“混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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