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的忙碌过程中,两天时间一晃而过,相应的军令已经下达,让他们务必在一天之内赶到成平县城,在路上若是发现敌人,就地战斗的同时,将相关情况通报各部,然后保持相应的联系。在这样的军令之下,董家也做出了自己的调整。
    现在的大营并不移动,这一次只有董家骑兵和前锋营前往县城,剩余的骑兵和各项辎重,大半都放在营中,并让董家昌和董家良两个年轻一辈在此驻守,凭借近千人的步兵队伍,一般的攻击应该都能够抵挡住。五更做饭,随着晨曦降临,整个大营在大半个时辰的喧闹之后,便按照各自的队伍离开营地。
    这一次的队形也和之前的前后分割的方式不同,前锋营依然在前,自己的轻骑队伍也同样作为侦骑,继续在周围小心探查,大队骑兵却没有拉开距离,而是保持在一百五十丈左右,两支队伍彼此都能够清晰看到,凭借马力很快便能够进行配合战斗,同时也能保证各自队伍的独立运转,避免了彼此间混杂可能带来的混乱。
    相较于之前,刚刚进行了一部分换装的的前锋营显得格外精神,队伍中间的大车数量也有了不小的增加,而且不再是之前那等牛骡马混杂的模样,统一换成了马匹,虽然都是些驽马,却也已经让他们前进的速度,有了一个不小的提升,那些还带着伤势的兵士,则被允许坐在马车之上休息。
    这些马都是董正在这两天给他们抽调过来的,也着实让众人欣喜了很长时间,对于董家的看法,也随着这些兵甲驮马的到来,变得正面了许多,所以当看到一部分董家骑兵,开始在他们周围进行探查的时候,就算是李栋也忍不住嘟哝道:“这董正是变得性了?怎么突然对我们这么好了,我都有些不习惯。”
    不远处的金在林笑道:“还不是被我们老大给压服了,后悔没有好好巴结我们,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的表现呗,说到底,还是我们老大魅力惊人啊。”
    听着他口中将王虎比喻成了一个美人,就算是一旁的宋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次的战斗,大家的预期都是颇为轻松,所以气氛也没了之前的那般严肃,对于军纪的要求虽然严格,却限制不到他们这些队长,便这般随口说笑起来。
    虽然只有千余人,队形其实也有分配,半数在前方,半数在后方,相近的几队的队长们也有机会暂时靠近,听到这话很自然便聚拢了过来,既然开了话头,李栋便直接说道:“说起来,这些天,尤其是从那次丛林埋伏之后,我便总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怎么这么快,我们便成了众人仰视的焦点?我还有些不习惯那。”
    看着他脸上带着的兴奋神情,其他几名队长都是跟着笑了起来,金在林取笑道:“你啊,还是不习惯我们这么强吧,之前的战斗时,我也是吓了一跳,面对那一万多人的时候,我可是一点底气都没有,要不是老大站在身后,我可能早就掉头就跑了,没想到真打起来,竟然那么轻松。”
    李栋不屑的嘁了一声,显然是看不起他的胆小。对于这样的表现,金在林却并不在意,反而直接问道:“我知道你一向敢打敢拼,可你敢说,之前面对那些叛贼的时候,你心里就没发憷过?”
    面对众人的注视,李栋脸上得色闪现,傲然道:“当然,我当时可是冲在最前面的,这有什么可怕的,那些人再怎么厉害,还不是都死在我的大刀之下。”
    一旁一直微笑,却没有说话的宋立突然开口道:“我好想听谁说过,后悔没找个婆娘,可能是没机会了。”他的语气颇为认真,可配合话语却有一种莫名的喜感,让人想要发笑。
    听到这番拆台,李栋脸上难红,狠狠瞪了宋立一眼,却难得的没有反驳什么,大家也都是笑了起来,不过心中都是明白,那一刻大家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的,谁又能想象,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那,战斗竟然出乎意料的简单,就连伤亡也远比大家预料的少,很多人可都已经做好了成建制损失的准备了。
    笑了会儿,金在林才说道:“还是我们老大厉害啊,从一开始便没想着退缩,直接就是顶了上去,你说,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料定对方不堪一击那,我刚开始看着,那些叛贼可是挺训练有素的。”
    李栋大笑道:“那是当然,我们老大是什么人物,不要说是一万,就算是十万百万,恐怕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更何况这些叛贼看着还行,真动起手来之后,就露馅儿了,也就是个样子货罢了。”
    金在林神情一动,却没有多说,只是附和着说了几句,很快便各自回到自己的队伍之中,在行走的过程中,他自然而然的和宋立走在了一起,因为出身相同,经历相似,更曾经多次在一起行动过,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更好一些。
    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人偷听之后,金在林突然小声在宋立耳旁说道:“你说,以我们老大的实力,恐怕再怎么危险的时候,他自己也能保下性命吧。”
    宋立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声音却也悄然压低了不少。
    金在林神情不动,口中说的却是颇为不敬的话:“既然他自己没事,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他带我们走入死地,到时候我们都死光了,他反而可以顺利逃出?”
    宋立微微皱眉,伸手止住了他之后的话,平静的说道:“这只是个假设,我不好说,我只知道,如果没有老大,我们这些人,除了作为战俘成为他人的奴隶,整日劳作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就是成为普通一兵,随时可能死在战场上,能有这样纵横疆场的机会,我已经很满足了,就算是马革裹尸,也是我们的本分。”
    看着宋立严肃的模样,金在林没再多说,对他点点头,便径直向着自己的队伍走去,看着他的模样,宋立微微皱眉,心中知道,随着各自地位的提升,很多人的思维,已经没有以前那般单纯了,想的更多的还是如何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对于王虎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而没有太多感激,这些他都不好多说,只是该怎么做,自己还是在心中有一杆秤的。
    这般轻松的气氛下,大家其实都放松了下来,自然各自寻找同层次的人物交谈,之前金在林、李栋他们,可以算是队长之中,能够在王虎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相较于其余几个队长便强上一些,而沈冲和杨素,则还要比他们高上一些,这个时候,他们就站在了一起。
    看着沈冲一贯的冰冷模样,杨素有手肘捅了捅他,问道:“你有没有察觉到,虎哥最近似乎有重组队伍的意思啊。”
    沈冲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本就是应该做的,之前分成十队不过是因为彼此间装备相似,没法进行兵种搭配,才进行的一种临时手段,现在各个兵种开始配齐,自然要重新按兵种编制。”
    听到他的这个判断,杨素点点头,和自己所思考的差不多,便有了继续谈下去的可能,不然对牛弹琴他可不准备做,便问道:“那你觉得,会怎么编制?”
    沈冲没有回答,反而将这个问题抛了回来:“你觉得那,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对于这样的问题,杨素没什么好隐瞒的,各支队伍都大体相似,便直接说道:“很显然,锐士是作为亲兵,其他的会按照近战、远战、骑兵这三部分进行分拆,唯一的悬念便是,各个队伍的统领会是谁,你有什么想法吗?”
    既然杨素说的直接,沈冲也没有隐藏,将自己的一些基本想法抛了出来:“张琪和赵春平两人,应该能站稳脚跟,其他人都不太适合,而且之前他们的表现也足以服众,剩下的就只有近战、远战两部分了,近期近战其实没什么意思,应该都是在将军麾下战斗,不会有太大的自主权,反而是远战统领,可能还有些悬念吧。”
    杨素微微一笑,果然英雄所见略同,点头同意的同时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远战统领还存在变数?金在林不应该是十拿九稳吗?”
    不曾想沈冲眉头微皱,摇头道:“我不喜欢他,虽然创出了短矛攻击,可以说是大出风头,可擅自改变队伍的训练方向,抗拒近身战斗本身就是畏惧之心在作祟,不仅事先没有和将军报备,之后的争利之心又太重,训练兵士还行,若是让其作为统领,难免会因为好大喜功闯祸,还是留在身边的好。”
    杨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倒也有些道理,他的确是有些问题,那你觉得谁合适?”
    沈冲看了眼杨素,突然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为将军来问的,看来不是,那这些人选你就不要操心了,将军自己的看人眼光,可比你我强上太多了,他早就已经做了选择了,你没看到吗?”
    杨素脸色一红,没想到对方竟然察觉了,顺着对方的意思,转眼间他便将目光看向了宋立,这才恍然大悟,的确,既然将弩兵交到了他的手中,那未来的远程统领,自然会落在他的头上,乍一看,宋立的确是没什么太过出彩的地方,可若是仔细观察便知道,宋立的表现极为平均,并没有明显的弱项,更重要的是极为沉稳踏实,这样的态度对于一支新建队伍来说,是最为难能可贵的。
    也明白了为什么沈冲能够看出自己并没有得到王虎的指示,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冰冷的家伙,对于周围的观察,要比自己更胜一筹,对于王虎心思的把握也要更加精准,可他也知道,对方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真要是惹到他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可能就要报复回来。
    想到以对方的智慧,真要是想给自己一个难看,可就有些麻烦了,即便是以杨素的能力也不愿去亲身尝试,便赶紧说道:“我倒是觉得,要好好恭喜你了,在我看来,最适合的步战统领应该就是你,不仅可以对步战进行掌控,更可以在虎哥身旁出谋划策,实在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话的沈冲,又直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竟是径直走开了,可那种眼神,却让杨素知道,自己似乎有说错话了,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沈冲走出去数步,才悠悠的说出一句话:“你还忘了还有祭酒这个职位。”
    杨素的脸上露出懊恼神情,的确,他的眼光始终聚焦在了这几个统领身上,实在是忘了,从一开始,沈冲的目标便从来不是哪一个统领,而是想要用整个前锋营来展现自己的才华,而最能让他人尽其才的,正是这个并不在正常官职序列之中的祭酒。
    按照大魏的官员体系,祭酒乃至之上的军师祭酒从来都不是一个正式的官职,它更多的是主将对自己招揽来的人才头上安上的一个头衔,可从来也没人敢轻视这个连俸禄都没有的职位,因为往往这个职位,在军营之中所扮演的角色正是谋主,是主公身边最为倚重的战斗指挥人才。
    甚至有人直接将祭酒看作是正七品的官职,而军师祭酒更是作为五品存在,由此可见众人对这个官职的重视。此刻,在各个豪强之中,都不乏这样精通谋略、纵横之术的谋主,出任祭酒之职,更有人借助这样的职位,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史书之上,实在是他们的作用难以忽略。
    实际上,作为前锋营这样的千人队伍,实际上主将也就是个七品中郎将的水平,自然不可能任命一个堪比七品的祭酒职位,按照帝国习惯,上级一般不能直接任命下一级官员,最多只能任命两级之后的官吏,所以王虎即便是能够成为中郎将,也最多只能任命从八品或九品官,可沈冲此话表达的态度却非常清楚。
    他对于官职大小并不关心,就算是成为毫无官职的祭酒也无所谓,最看重的,还是能否展现自己的能力,以及一个能够能够听自己意见的将领。对于王虎,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杨素还是能够感受到,他是一个极好的上司,不仅能够对你信任,更重要的是能够放权,就好像自己,当初便被赋予了极大的权力,那份信任便让他颇为感动。
    对于他人的建议,王虎也是颇为从善如流,之前沈冲的几次建议,都到了颇为彻底的贯彻。恐怕正是这样的表现,才让一向颇为沉默的沈冲,愿意去构想如何战斗,而他的一贯表现也让他极为适合这个位置,反倒是自己,定位应该相当明确,就是各种日常事务和后勤保障,应该也没人和自己争抢这个职位。
    眼看着前锋营就在这大半年时间里,从无到有的完成了自己的建设,此刻的它已经有了一个叫基本完整的框架,即便是以后规模再有所增加,也不过就是在其中不断的增添人员和队伍,可基本的功用和结构,应该已经开始初步定型。
    在那些统领出现之后,剩下的队长定然等而下之,这也是对他们之前表现的一个全面评定,曾经也读过些史书的他明白,恐怕职位迅速提升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未来的他们,就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升迁,在一个职位上苦熬数年的情况将会出现,也不知道,那些错过了这个机会的队长们,在之后会不会后悔。
    此刻的整个队伍,都在有条不紊的前行,可这样的谈话或者思考,却在各处不断出现,在之前的战斗之后,前锋营展现出的活力和强大,不仅是外界之人感受到了,对于内部人员来说,同样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谁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队伍有一天,竟然能够强大到这等程度。
    随着对自己实力预期的增加,对于前锋营的期待自然也就更大,之前还觉得可有可无的职位,很多人还觉得没什么意思,不仅要操心下力,训练也没有丝毫减少,可现在才发现,彼此的未来可能会有着巨大差别,如何改变这等现状,成了很多人思考的重点。
    当然,这些大半都是些有点远见的人,大部分兵士还没有这份想法,只是本能的将自己的职责做好而已,可有了这份强大感觉,他们的精气神也要更加充足,也更有信心去面对可能出现的战斗,表现在外便是一支队伍的士气高昂,本就训练有素的他们,自然显得更加英武。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整个队伍的前进显得颇为顺畅,直到隐隐能够看到远处的城墙的时候,都没有遭遇任何队伍的阻截,也让董正松了口气,之前的他们可以说颇为不顺,每一次的行军都会遇到对方的主力,进而发生规模不小的战斗,虽然有了预期,可能少些战斗总是好的。
    远远地,还能看到,从另外几个方向上扬起了烟尘,显然其他几支队伍也已经赶了过来,就在他们准备聚拢在城墙前方,开始对成平县城展开围困的时候,那始终耸立在城头上的旗帜,突然降了下来,阵阵欢呼之声,从城头传了过来。
    不管是董正还是王虎,都有些诧异,县城被打下来了?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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