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马贼们纷纷四散奔逃,王虎却并没有想要放过他们的意思,“各小队自行追击,十里之后便各自归队!”后面的轻骑在得到这个命令之后,都是大声应是,然后迅速分散开来,每五骑一组,两名持弩,三名近战,开始按照之前的训练,开始向着周围追击。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自然不能追上那些疯狂逃窜的马贼,可在这样的速度之下,经过了之前消耗的马力,马贼很快便会支持不住,到时候就是他们进攻的好时候,这等追击因为对方有坐骑的缘故,便到了弩箭发威的时候了,当然,若是没有近战缠斗,速度降不下来的话,弓弩的准确度便无从保障。
    这些内容正是这些时日骑兵营重点训练的科目,此刻自然驾轻就熟,很快,便有人取得了自己的成果,当然,这个追击也有技巧,并不会分散的太开,若是对方集结的人数过多,形成了局部的僵持状态,各队自然会重新集结,将对方冲散之后,再慢慢进行驱赶。
    一旦开始逃跑之后,随着各自的落单以及战斗意志的崩溃,之后便已经不是战斗而是追杀,只需要冲到近前,对着对方的后背砍上一刀就行,战场之上的临阵对决,死伤人数反而并不算多,越是这等时候,反而是扩大战果的最佳时刻。
    就在这些骑兵四散追歼的时候,王虎身后的锐士却并没有离开,反而越发围绕在了王虎的身旁,跟着自己的主将继续向前冲,那里四个马贼头目,还有之前的两支马贼队伍,正在朝着西北方向迅速逃窜,按照他们的想法,身后的骑兵应该会被那些放弃的队伍阻拦,自己便可以从容退去。
    虽然损失让人颇为心痛,可能够保得性命已经是万幸了,身后的那支官军,战力实在是太过骇人了,尤其是为首的那名军将,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在他手下根本就没有对手,连阻拦住都做不到,很多人心中已经开始哀叹,看来之前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啊。
    却不曾想,还没等他们逃远,身后的马蹄声已经再次响起,看着身后的几十名骑兵,竟然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依然还在穷追猛打,几名头目都是颇为恼怒,若是平时,他们恐怕就要掉头血战了,虽然多年的上位者身份,已经将他们的勇气消磨了大半,可多年的战斗还是让他们有一战的勇气。
    可看着队伍最前方的王虎,这些人便迅速压下了心中的战意,继续闷头向前逃离,只是手中鞭子挥动的更勤了。这样的勇猛之人,还有一匹不错的战马,再加上他之前的表现,便已经让人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靠着人多,便能够堆死的家伙。
    而且这个时候,马贼的实力也是前所未有的薄弱,之前大都在百人的马贼队伍,现在已经只剩下十几人,加在一起也不过和对方人数差不多,而且对方装备更加齐全,这样战斗可没有丝毫胜算,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一层想法,前方那支马队的速度,已经难以避免的降了下来,之前的他们,逃得实在是太猛了。
    本以为有了身后其他马贼的阻拦,自己总算是能够轻松一下,所以速度也慢了下来,若是速度一直维持住,最后虽然会有很多马匹死亡,可速度却不会下降太多,可现在经过了这样的休整,一身汗珠淌出之后,这些马便没了力气,再想要驱使其加速已经不可能了。
    这种道理那些人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慢下来,马的性命可是要比一般人的性命还要金贵的,只是逃命而已,没必要把自己的家底全部搭上吧。可眼看着王虎穷追不舍,那四名头目自然也不想让他们好过,他们和自己亲信的马都算是精选出的良马,虽然稍晚了一些,可很快便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本来他们还不敢靠近前方的马队,生怕对方黑吃黑,可现在,却已经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很快,他们便已经越过了前方的马队,向着更远处逃窜,同时也重演了之前的那一幕,只是之前他们是受害者,此刻他们则变成了陷害者而已。
    面对前方那支逃脱的马贼,王虎虽然没有将其作为自己的目标,可既然遇到了,自然没有放过的意思,手中长槊放低之后,他大笑道:“弟兄们,打起精神来,等我们干掉了这些马贼之后,在好好回去休息。”
    众人都是轰然应诺,之前的战斗虽然极为顺利,可还是消耗了他们大量的气力,好在有平时的严酷训练,以及体内炁的支撑,让他们还能够支撑很长时间,跟随着王虎的动作,最前排之人,都已经将自己手中的长兵器伸了出去,而在他们身后之人便只能拿出自己的长刀了。
    这些人作为前锋,在之前的战斗中,很多时候为了保证战斗的威力,避免对自己造成伤害,长兵器便必须要及时舍弃,还没来得及补充的他们,便只能如此上阵了。只是之前便已经调整了阵型,那些之前没有在前面的人,已经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面对这样展现出了凌厉杀机的小队伍,前方马队的表现却颇为不堪,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办法逃离,可这些马贼却根本没有回身一战的勇气,整个队形再难维持住,开始迅速崩溃,只是仓促之间,周围又没有足够的平坦空间,一时间,很多马贼就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彼此间的阻隔,连逃跑都变得极为困难。
    这样一来,没有了团队的配合,便更加没有什么办法来做出及时的抵抗了。面对这样的对手,锐士们只需要将手中兵器放平,然后对着前方敌人刺过去就好了,混乱的马贼便成了最佳的攻击对象,最前方的几人,手中的木枪之上,甚至能插上三四个人。
    在无法及时抽出兵器的时候,这些人都会果断的放弃木枪,抽出腰间长刀,向着前方砍过去,混乱的队形已经让这些马贼完全昏了头,连个像样的抵挡都做不出来,便已经被狠狠砍中,眼看着小半马贼在短时间内被消灭殆尽,剩余的马贼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了,干脆翻下马来,跪在了地上。
    对于这样的人,王虎他们也不理会,若是敢挡在自己前进道路上的,便直接冲了过去,丝毫也不担心对方会被马蹄踩踏,若是聪明些的,跪在道路两旁的也不会刻意为难。即便是整个战斗极为顺畅轻松,可等到他们越过不断出现的阻碍,杀透敌阵的时候,前方的那些头目也已经逃远了。
    这也是难免的,为了保证自己在紧急时刻能够迅速逃离,这些头目大都是一人两马,甚至有一人三马的情况,不仅是保证可以将自己的财物带走,更是为了保证可以及时换马,让他们的前进速度变得更快,相较之下,王虎他们便远远没有这么奢侈的装备了,辗转了如此的距离,马匹也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所以王虎果断的停止了追击的脚步,让手下之人开始收拢战场之上的马匹,同时让那些投降的马贼交出武器,蹲在一个区域之中,同时开始让人回去传信,小半个时辰之后,百余骑已经赶了过来,就连张琪都跟了过来。
    王虎疑惑的上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那后面的战场之上如何处理?”
    张琪上前说道:“回将军,在之前战斗即将开始的时候,我便已经让人回去报信了,你们刚刚离开,后面的两营主力便已经赶了过来,之后的打扫战场,大半都是他们在进行,我看着在那里也没什么用,便直接跟过来了,没想到将军竟然如此神勇,将所有马贼全部剿灭了。”
    王虎有些可惜的说道:“让那些头目跑了。”
    张琪笑道:“仓促之下,很容易如此,不过等下一次他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你看,我们的马匹一下子多了起来,到时候,行动力大增的我们,自然会给他们一个足够的教训。”
    看着收拢过来的数十匹马,王虎也是颇为满意,虽然这些马的质量实在是参差不齐,可若只是作为前进的脚力,而不用进行战斗的话,还是绰绰有余了,若是再加上之前战斗的缴获,果然还是要到这等盛产马匹的地方来,才能有足够的收获啊。
    有了充足的人手之后,打扫战场的速度便明显加快了,等到他们回到扬武堡前方时,战场也已经快要打扫完毕了,只是此刻的扬武堡城门,却还是没有清扫出来,之前的战况激烈,谁也没想到变化会如此迅捷,好在除了大门,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下来,扬武堡小校赵志新和白慕云,都来到了城下。
    看到王虎的到来,两人都是来到近前,赵志新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王虎的身份,他之前也已经接到了命令,以后他们便会划归到他的手下,所以刚一见面,他便恭敬的单膝跪地,以下属之礼说道:“末将扬武堡小校张志新,参见王将军。”
    对于这个坚守扬武堡的守将,王虎还是颇有些好感的,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应对之法,可只是从战斗的痕迹,便能够大体的了解一些,面对这等势大的马贼还能坚守到底,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了,所以言语之间便显得颇为柔和:“张校尉起身吧,以后我们就要在一处供职了,就不要这么多虚礼了。”
    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白慕云身上,实在是他的个人魅力太强,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不卑不亢的状态,让人不敢有丝毫轻视,却也不会显得自己过于自矜,面对王虎的注视,他也表现的落落大方,抱拳行礼道:“草民白慕云,见过王将军,这次在下能够逃过一劫,多亏将军出手,实在是感激不尽。”
    对于背后因果并不清楚的王虎,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可他总觉得白慕云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记不清从哪里听过了,忍不住问道:“你说你叫白慕云?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
    白慕云轻笑一声,点头道:“草民的确还有些名声,能够进入将军的法耳,的确是三生有幸,在下从小便四处游荡,也算是有些资财,江湖上送我一个马王的名头,实在是有些愧不敢当。”
    马王!听到这个名号,王虎才突然想起对方的身份,同时也忍不住肃然起敬起来。对他说起这个的还是一次和杨素的闲聊,对于这个马王,杨素口中是赞不绝口,他的经历也是颇为传奇、
    出身商贾之家,却中道衰落,年纪轻轻便散尽家财,却又能东山再起,更是借助左右逢源的本事,能够在塞上占据两处大牧场,手中更有一支实力不俗的骑兵队伍,甚至在北方蛮族之中,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这样的人物的确是不同凡响,却不曾想会在这里见到。
    翻身下马的王虎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大名鼎鼎的马王,发现他穿着并不算奢华,却显得颇为服帖,尤其是配合自身的气质,显得颇为高雅卓然,并没有一般商人那等低下谄媚的模样,当然,站在他身后的那名少女,他也随意看了一眼,长得倒还清秀。
    将缰绳递给了一名锐士后,王虎走上前去,问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草原马王,的确是久仰大名啊,没想到今日就会在这里见到,听说先生一向是在幽凉之地活动,今日为何会来到我冀州啊?”
    面对这名之前让他大开眼界的猛将,白慕云有些惊讶的发现,对方表现的竟然格外的平和,和那些见惯了的勇猛之辈粗豪不堪,却自豪于自己野蛮的模样截然不同,若是此刻看来,竟是丝毫也没有那等勇猛无敌的气势,反而显得颇为随和,面对周围行礼的兵士,也都会笑着点头。
    这样的表现,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听到这个问题,他颇为感慨道:“不瞒将军,这一次我是落在他人圈套之中,才从幽州一路逃来,之前的护卫大半损失,若不是借助您的帮助,这一次恐怕我真要有些危险了。”
    听闻这话,王虎颇有些惊讶的说道:“我还以为现在的马贼已经如此嚣张了那,没想到,竟然是你这等大人物招惹来的,那扬武堡可还真算是飞来横祸那。”一旁的赵志新赶紧附和的笑了起来。
    白慕云却没有笑,反而上前一步,双手并拢一躬到地,沉声道:“这一次草民能够保得性命,实在是有赖两位将军的庇护,此等恩情在下定然铭记于心,之后定然会有厚礼相送,若是有能够帮到的地方,在下也定当竭尽全力。”
    看着一旁赵志新的兴奋,王虎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确,若是和这位能够和各方势力都有着密切联系的大人物拉上关系,很多事情做起来便要方便很多了,只是他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让他实在是有些愕然的同时,也颇为自嘲的想到:自己果然不是当官的料,这些顺杆爬的手段不要说熟练,就连想都没想到。
    看着王虎脸上露出的类似讥笑神情,白慕云心中微怒,昂首道:“将军若是不信,在下可以写下欠条,若是需要战马,在下也可以送与将军调教好的优良战马……”
    王虎伸手止住了他的言语,笑道:“你想多了,这里本来就是我的防区,对付这些骚扰商道、更是敢攻击军堡的马贼,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而且我这一次前来也不是专程来救你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不管是白慕云还是赵志新,听到这话都是一愣,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将好处推开之人,反倒是跟在身后的阿离眼睛一亮,有些羞涩的抬头看了一眼王虎,紧接着便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手指捏着衣角不断扭动,脸上的红色好一会儿都没有退却。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白慕云,面对王虎云淡风轻的态度,也有些不知所措,本以为对方可能是做个态度,好让自己主动提出,却不曾想,很快对方便直接开始了忙碌,不断听取手下兵将的汇报,反而将他和赵志新冷落在了一旁。到了这等时候,他才真的明白,对方之前的意思是真的。
    好多年了,他自从东山再起之后,便没人敢对他如此不重视,尤其是对方还是知道自己的地位和身份的,却依然还是如此,他的心中难免升起一丝恼怒,可作为一名经历丰富,对于自己心态更是有着极好把控之人,很快便将这些想法抛开,开始用一个平常心去理解对方。
    眼看着他和手下兵将,面对那些缴获来的品质颇为不堪的马匹也依然兴奋的模样,他便抛开了对方背景深厚,资源丰富的可能,再看到他们队伍只有一千多人,就连那些被俘虏的马贼,也都会编入到所谓仆从营中的做派,显然自身势力也不断大。
    这样还能不愿求取自己的帮助,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感兴趣起来,说不定,这会是一个不错的投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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