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刚来到王虎面前的时候,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几日不见,面前已经不是一道道清晰的雷电,而是化作了一道雷网,将王虎整个包裹了起来,最让人诧异和羡慕的,便是王虎正悬浮在半空之中。
    一个并不算严整的雷电组成的圆球,正覆盖在王虎周身的三尺之内,他也并没有释放这其中的威力,而是在尽量的控制整个雷球的形状,对于这一幕,这几天始终在看着他的变化的刘兴平,最是明白其中的艰辛。
    从第一天的时候,王虎便开始进行这样的尝试,只是最开始的状况实在凄惨,不仅没有形成一个圆,就连控制雷电变向的能力都没有,当日雷电造成的误击情况,大半便发生在这个过程中,甚至到了几天之后,他才隐约了解王虎的意图。
    之后的两天也都是如此,虽然勉强能够改变雷电的方向,却无法让它们彼此间勾连在一起,稍一接触,因为无法精准控制,便会出现两股力量的对撞,进而激发起彼此的力量释放。
    刚刚出现这等情况的时候,不仅是刘兴平,就算是王虎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原来雷电本身,也还有着如此多的不同,激发出的无数电弧,差点击中不远处的刘兴平,这也是这几日,他唯一差点被击中的时刻。
    实际上,经过了之前的那次与阴影刺客对战的过程之后,即便是经历了这样的危险,刘兴平还是心甘情愿的待在王虎的身旁,只有在他这里,自己才能感觉到安全,那样的神出鬼没,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至少在他浅薄的见识之中,只有王虎拥有抵抗这等攻击的能力。
    本以为,这样的意图还需要很多天才能够形成,可实际上,从昨天开始,王虎开始解决不同雷电的接触问题之后,雷球的形成速度便一下加快了起来,才用了不到一天时间,整个雷球已经隐隐形成,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可以浮空飞行了。
    当然,这样的飞行速度实在是让人无语,就连步行都能轻松超越,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巨大的突破,更不要说,他此刻能够控制的雷电数量,已经有了极大的提升,即便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可怕和艰辛的刘兴平,也忍不住心中惊叹。
    他也曾经在每日少有的几次交谈机会中,希望能够学到这些,可王虎每次都只是笑笑,却并没有回应,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可刘兴平知道,肯定有不能传授给自己的原因,虽然刚开始并不舒服,却也很快便释怀了。
    这样的能力本就不是可以随便拥有的,更不要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够给他的东西,凭什么让对方教给自己这些?经过了之前的那些遭遇之后,他的心智也快速成熟起来,本身的善良品质却并没有就此消失,所以才能如此理解别人的苦衷。
    王虎却并没有让他彻底失望,虽然没有教他那些强悍的手段,却并不影响他教给他一些简单的吐纳之法,和军中流行的一些锻炼身体的简单武艺,和那些动作花哨、注重移动的江湖手段不同,这些军中的武艺大半都是简单的动作,更注重毫厘间的速度比拼,以及气势的展现。
    在这方面,王虎的表现无懈可击,在看到他对自己展现这些看似简单,却有着不俗威力的动作时,所展现出的强悍与凌厉,让少年没有丝毫的懈怠,这几天也在认真的练习,只是在王虎的指点之下,他也不会让自己精疲力尽,虽然几日间的锻炼效果还并不明显,可少年脸上还是能够看到更多的坚毅。
    面对沈冲的靠近,王虎几乎是马上便发现了,可直到沈冲来到近前稍作停留之后,那些雷电才在他的控制之下,向着自己身后汇聚,将他的身形显露出来,即便是如此的速度,却还是有两道雷电,突然从他的两侧落在地上,炸起一地碎石。
    这样的突然变化,即便是沈冲也吓了一跳,看到刘兴平熟练的扬起袖子,挡住自己的面庞,他忍不住心中自嘲:自己连个少年都有所不如了。却并没有在这方面纠结,拱手对着王虎行礼后,便将前方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王虎听得算不得认真,周围那些闪动的雷电显然并不老实,也牵扯了他的不少精力,却并不影响他听清楚对方所说的内容,将那些雷电一条条湮灭的同时,他笑道:“看来你是觉得,正在战斗的两方之中,应该会有我们的援手是吧。”
    沈冲点点头,说道:“总要试一下的,中央北军那些老家伙,也不会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之后,便去做甩手掌柜的吧,想要我去硬闯函谷关或者陈仓关,是绝不可能的,我可不会去送死。”
    就在他们探讨这个问题,雷声也开始渐渐消失的时候,不远处的骑兵队伍中央,那些留下的将领也在进行着相似的对话,金在林首先开始发问:“张琪,你的鬼点子一向最多,给我说说,那个腹黑的家伙为什么会对前面的战斗这么重视啊。”
    金在林平时颇为大咧,却没有什么坏心眼,而且他的投矛兵,在历次的战斗之中,往往会在关键的时候进行支援,所以和各个队长和统领的关系,都是颇为的亲近,他也是个口无遮拦的性子,大家也都不以为意。
    不过听到他的询问,众人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张琪身上,随着历次战斗的展现,沈冲在全队之中威信在一点点建立,正是因为这份威信,才让他的独断专行,显得没有那么扎眼,与此同时,对于张琪的能力,大家也都是心中佩服的。
    和沈冲对于大局观的掌握不同,张琪更擅长的,还是在战场之上的临敌判断,以及如何使自己的攻击最大化。沈冲的那种能力,往往一时间显现不出来,只有事后思考,才能发觉其中的精妙。张琪的用兵之法,却都是看在眼中的。
    和赵春平个人实力强悍,更注重军阵等传统正兵的战斗方式不同,并没有机会接受传统武将教育的他,用兵更加天马行空,善用奇兵的他,自然有着更大的战功,所以随着众人心中的拥护,以及主将对于不同人之间的态度,慢慢的也就形成了他们这三人组的结构。
    和赵春平的方正,沈冲的腹黑不同,张琪的性格颇为活跃,也愿意和别人沟通玩乐,自然也成了众人聚拢的对象,若是说三人的能力谁更强,可能还会有些争议,可若是谁的人气最高,最得众将士拥护的,自然便是张琪。
    面对金在林的询问,他的回答和王虎的差不多,只是侧重点会不同:“这是一个机会,若是其中一支能够拉拢的话,也许就可以出现柳暗花明的情况,毕竟,前方的函谷关,是我们的一个大问题。”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沉默,说起来,函谷关的问题,从一开始出发的时候,便是一个大问题,作为前往长安的必经之地,一直到现在,大家都还没有一个太好的办法,它的周围是漫漫群山,只有那一条道路,即便是能够找到一条小路,涉险通过,可一旦出现在那条前往长安的道路,便必然会被对方发现。
    到时候,对方便可以从容布置,从各个方向,对他们进行围攻,到时候,他们连逃脱的余地都没有,更不可能会是对方庞大军队的对手,毕竟,他们虽然精锐,可那些卫戍帝都的羽林军,战力同样极为惊人,在庞大的人数优势之下,己方定然会被彻底消耗殆尽。
    从之前的分析来看,他们在靠近长安的这一段路上,可以说是他们最接近目的地,也是最为危险的一段,缺乏内应的他们,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是随着前进的顺利,以及对于沈冲和王虎的信任,也都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认为到时候他们定然会拿出一个好办法。
    实际上,这也是这两年来,他们所养成的一种惰性,一开始是王虎,后来是沈冲,他们的强悍让很多问题,在他们手中都轻易解决掉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他们能够将各种问题轻松解决,却忘了,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他们平时的复杂思虑和频繁思考。
    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沈冲还在为这件事情,想尽一切办法,众人才意识到,沈冲也只是个人,他虽然足够聪明,却也不是神仙,不能凭空创造出什么来,而他们的任务,也存在着不小的变数,远远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在这些人中,杨素已经站在了最边缘的位置,看着那些武将的交谈,他的神情颇为复杂,要知道,在前锋营刚刚成立的时候,自己可是当之无愧的王虎第一心腹,几乎整个军中事物,都是由他来进行的,就连王虎,也很少参与那些琐碎事情的处理。
    可以说,整个前锋营在他看来,同样是自己的孩子,之后沈冲的崛起,也并没有动摇他的位置,说起来,他虽然也拥有不错的战斗能力,指挥水平也不算太差,却也并不是他所擅长和喜爱的方向,对于后勤的掌控和关注,也让他很自然的开始注重这方面。
    在他看来,这正是那些史书中记载的,那些文臣之首,在建国之前最愿意干的事情,也是之后封赏时,功劳最大的人物,所以他干起来也颇有干劲,可不知不觉间,他便已经从最为核心的两人组中滑落,到现在,大家对他虽然还客客气气的,可真正吸引众人目光的,已经变成了新的三人组了。
    是从什么时候出现这等情况的?杨素有时候也在思考,是从马王白慕云派来的那两位掌柜开始的?还是那一次的集体提升,自己却并没有迈出那最后一步?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平素极为冷静的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自己的地位却在一而再的下降,这让他颇为无奈。
    他承认,之前是动过离开前锋营的念头,可随着越骑营的建立,以及在战场之上的迅速崛起,那种提升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他离开可能带来的好处了,他自然便安心待着了,可让他郁闷的是,自己的地位虽然也在提升,却并不符合他自己的预期。
    就好像现在,他虽然也在跟随整个队伍前进,也在负责整个队伍的后勤保障,也没有那些掌柜干扰,可以说,恍惚间,他已经回到了当年在前锋营的日子,和当年的人数也极为相近,他本以为可以好好发挥一下,让众人重新认识一下他的作用,却发现,根本就没有用到自己的地方。
    粮草的补给有着相应的规范,从一开始他们从营中带出的一周食物,到之后在过程中的狩猎,以及在村镇之中的补给,各支队伍都有着自己的习惯和方法,稍作停留之后,便会各自进行,按部就班之间,根本就不用别人插手。河流的探查和传令,也在全军进行通报,然后在行军路线稍作改变之后,便进行统一的装盛。
    各项物资也都已经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以队为核心,每个兵士多清楚自己的任务,一旦有时间便会自行行动,根本不需要进行统一的行动,更没有任何物资需要统一分发,他竟是无所事事一般,就连上战场,大家也都会按照各自的编队进行,不属于任何队伍的他,也好似被其他人所抛弃了一般,只能跟在张春平身旁,做一个类似锐士的角色,却也同样没有上阵厮杀的机会。
    实际上,和一般的队伍中,后勤保障的困难相比,越骑营中的补给,要明显轻松许多,如此,便显现不出后勤保障的重要,自然也就失去了一开始物资短缺时的威望和重要,这种对于自己的定位,因为和整个队伍的发展相脱节,才是他此刻尴尬的最重要原因,反倒是他的那种要离开之类的想法,并不会影响到整个队伍对他的评价。
    就在众人还在谈话的时候,一道电光突然在空中闪动,下一刻,王虎已经拉着刘兴平和沈冲,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等急速多带起的大风,也让众人反应过来,对于王虎渐渐已经脱离普通人的行为举止,大家虽然已经见怪不怪,却已经悄然拉开了彼此心理的距离。
    对于王虎本来就存在的崇拜之心,也渐渐开始在营中兴盛起来,甚至有人开始早晚对着大帐的方向进行跪拜,并虔诚的向着王虎祈祷,刚开始很多人还有些惊奇,可随着王虎所展现的神奇越来越多,抱着这样想法的人在迅速增加。
    即便是他们知道,王虎此刻的能力,应该就是炼炁之后的效果,可看着自己不过是增加些速度和体力,可王虎却已经好似传说中的陆地真仙一般,这份崇拜之心也就越发浓烈起来,这样的风气,也影响到了诸多将领,面对王虎的出现,他们的表现,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更加庄重和恭敬一些。
    对于这样的变化,王虎虽然也有所察觉,却并没有马上进行纠正,实在是他的经历来不及放在这方面,这些时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一件事情都要比这件来的更重要些,下属对于自己太过尊敬,也不好说什么吧。
    在王虎的一声号令之下,整个队伍迅速跨上战马,向着前方冲了出去,才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已经能够听到前方隐隐的厮杀声,等到他们跃马而出之后,前方已经开始进行了一轮对冲的两支骑兵,都一下紧张起来,很有默契的从彼此混战之中摆脱出来,重新聚合到了军旗之下,小心的看着王虎这支队伍。
    显然两支队伍都不敢确定,眼前的这支队伍,会不会是自己的支援,毕竟,相较于他们双方颜色虽有差异,可基本的样式却大半相似,一看便是出自帝国军队不同,王虎他们的服饰虽然统一,却和对面的两支骑兵都有着鲜明的差别。
    同样作为骑兵,眼看着王虎他们的行进,便已经让两支队伍起了一些骚动,即便是在前进的过程中,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小队,很自然的便开始按照某种联系,形成近乎一致的行动节奏,而在最前面的王虎,则成为了所有小队的头领,七百多人的队伍,竟然有着完全一致的动作。
    整齐的马蹄踏地之声,若是在缓慢前行的过程中,还能够理解,可即便是在缓慢奔跑过程中,也是如此的整齐划一,便已经让人骇然了,由此也能判断出他们的强悍,眼看着这样一支队伍,突然出现在眼前,两支队伍的反应截然相反。
    其中一支的队形已经开始散乱,没有坚持多长时间,他们便已经开始调转马头,开始向着远处逃离,刚开始的时候,还能隐隐保持基本的队形,可随着撤退的开始,整个队伍便很快散乱开来,并最终彻底崩散,只知道向着远处逃离。
    而另一支骑兵却并没有逃离,反而有一名身着红色披甲的英武男子,在十数名亲卫的保护之下,从队形之中奔出,还没到跟前,他已经拱手问道:“敢问,各位可是越骑营王虎麾下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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