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是。金女士的丈夫也姓金。所以,没有什么入赘不入赘的,都一个姓。”石臻解释说:“当然,金先生的家世相对弱一些,但也非贫民出生。金先生家从前是开百货公司的,后来家道中落,危机时刻金女士出手,才让他们家度过了难关,同时也促成了一段姻缘。最终两家资产合并,才有了做得更大的金氏集团。”
    “所以今天的金氏,其实是两家金氏的结合。按理说,这应该是一桩美事,后来怎么了样了?”高飏觉得金家的事一切都挺顺其自然,唯一奇怪的地方在于,从事件开始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位金先生的身影。另外他还有点奇怪的是,石臻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石臻看着工人们合力把一些钢筋、大块的玻璃、不知名的建筑材料搬进柳园,淡淡说:“这些都是何先生讲的,前天和他通了个电话,多聊了几句便知道了这些。你还有什么不知道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
    高飏:“……”你是涉念师好了吧,你厉害,你厉害!是在下输了!
    “后来……他们好像离婚了。”石臻见高飏一言不发,于是继续说道:“听说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最小的小孩也已经十一岁了,最大的十七岁。金先生没有要不动产,折成了几千万的现金带走,当时应该不算一笔小数目。”
    “不动产大概是要留给自家小孩吧。”高飏说。
    石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他的意思差不多,不动产留给小孩。不过,当时折现的钱也算是一笔巨款了吧?好像因为他这波操作,几乎拿走了公司一半的流动资金,差点导致金家资金链断裂。”
    “也是个狠人。”高飏挑挑眉,无奈笑,然后又问:“他们的离婚原因有说吗?”
    石臻摇头:“没有,秘密离婚,为了不让家族蒙羞,金家刻意避开了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信息。金氏集团向来只注重业务,不沾边绯闻,老一辈的事时间长了也就少人问津了。”
    “何先生也不知道?”高飏好奇。
    石臻摇摇头:“那个时候何先生也还不认识金女士,别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问,只偶尔有一两次金女士提到,也是打马虎眼的用了离婚、过去的事不提敷衍。。”
    “还可能找到金先生吗?”高飏问。
    “听说金先生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有传闻是遇到‘真爱’了,也有传闻说在其他地方开了新企业,重新生活了。”石臻回答。
    高飏听了撇撇嘴,有点打抱不平地说:“听上去这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金女士在他危难时候出手相助,就不是真爱,就只有同情了?”
    “谁知道呢,三十年前的事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石臻耸耸肩膀不以为然:“金女士走了金先生也没来送一程,如今已经是大儿子掌家了,他也没出现,可见当时是断得干干净净了。”
    “断得可真干脆。”高飏撇撇嘴,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问道:“对了,柳园的产权归谁所有?”
    石臻笑笑说:“五个子女共同所有,这是唯一没有分配的产业,应该算是老人留给自己的一份念想吧。或者说,如果以后子女们混得非常不济,柳园也可以作为他们最后安身立命的地方,至少还有一片屋檐遮挡。”
    高阳扭头看向远远那栋只剩骨架的三层小楼,他脑中有清晰的柳园平面图,底层是两间大客厅、厨房、卫生系统;二楼分配了三间房间,三楼分配了两间房,这些房间的面积都差不,并且每个楼层都设有一个公共客厅,现在看来,金老太是早有安排了。
    石臻看着工人搬运,继续说道:“如果混得实在糟糕透顶,也可以把柳园的份额折成钱出售给其他子女,这笔钱基本也能过丰足的一世了。再不济都混成渣了,这套房子卖了也值2.7个亿,均分都够各自精彩了。”
    “呵呵,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飏干笑两声真是羡慕不来。
    石臻笑笑说:“反正怎么算都过不上贫穷的生活就是了。”
    高飏有些不解地问:“既然产权是共同所有,就是说所有人都对柳园有支配权。现在看来,金家的意见还真是出奇的统一,这样大肆破坏也没个人出来反对,他们是对老人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
    “房架子不还在嘛,精神气还在嘛,又何必在意怎么穿衣打扮呢。”石臻看得通透,并不觉得大肆动工有何不妥:“毕竟以后是要给活人住的,舒服、适合才是首当其冲的,什么念想、回忆、保存,都不过是自我安慰和做给别人看的戏,保留与否一念之间。”
    高飏笑笑说:“你还真是现实。”
    石臻反驳道:“这不是我现实,是现实本就如此。人如果总是被情感控制,就没法看清事实真相,还容易被带跑偏,搞不好还可能成为破案的绊脚石。”
    高飏避开石臻看自己意味深长的眼神,闪到一侧,心虚又不满,但也不敢当面跟他唱反调,以免又被奚落。
    “哎呀,这不是石先生吗?”铁门一侧忽然闪出个带头盔,穿着工地服的黑汉子,一笑露出一口半黄牙,一脸乐呵呵。
    石臻一开始没认出这人是谁,忽然想起这不就是拆余老板铺子的那个工头老王嘛!他眼睛瞬间一亮,面上颇为意外地说:“王工头,有些日子不见了。”
    “石先生叫我老王就成了,咱只是个管人的小组长。”老王乐呵呵,瞥一眼不远处已经卸了大半货的卡车问:“今天可巧了,您这是去哪里?”
    “去朋友家,刚好路过。”石臻笑。
    “哦哦,”老王点点头,指一侧的柳园:“我最近的工程——柳园。”
    “柳园?世值上亿呢,也要拆?”石臻眨眨眼,露出惊讶表情,往铁门里瞥一眼,惊讶地说:“哎哟,就剩个空架子了。”
    “架子不能拆,那是基础,拆了就等于动了格局,建筑管理局就得上门来了。”老王笑说:“不过人家也不算是拆,只是‘翻新’,依着基础翻新。”
    “翻新、翻新。懂。”石臻也笑了起来,真不知道在原基础上“翻新”,会翻出个什么不伦不类的玩意。石臻递了跟好烟给老王:“抽吗?”
    “您客气了。”老王受宠若惊地接过烟,点上,吸了一大口,赞叹道:“好烟,真不错,比咱们5块一包的好多了。”
    “你喜欢?太好了,拿去抽,我嫌它呛,正愁没人给我消耗掉。”石臻顺手塞了包没拆封的新烟给老王。
    “您客气了……哈哈,谢谢哈。”老王假意推脱,好歹还是没撒手两百多块一包的烟,推了几下,便推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们工程队还接翻新工程?”石臻一说话,烟就从他嘴里出来,四周就变得烟雾袅绕起来。
    “接,我们公司接的项目花样可多了。不过,这柳园我只负责去掉陈旧的部分,翻新那是另一个工程队的事。”老王呵呵笑,大口吸着烟,内心赞叹真是好烟。
    高飏远远看着两个人吞云吐雾,感觉他们的脸都模糊了,云里雾里的。
    “原来如此?”石臻点头作明白装。他瞥一眼躲得远远的高飏,对老王说:“今天也是巧,碰上你。上亿的建筑,能不能带我们进去参观一下,我们感受感受这宅子究竟有什么特备?”
    “行啊没问题,等我一下。”老王爽利地答应了,转身就跑进了铁门里。
    “能进去了?”高飏从不远处走过来,脸上写着意外。
    石臻灭掉手里的烟,看着和自己隔开三个人距离的石臻,挑眉不屑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高飏:“……”
    过了一会儿,老王从铁门后面跑出来,手里多了两顶安全帽,他把帽子分别递给石臻和高飏,笑呵呵说:“安全第一哈,跟我走吧。”
    于是,三人一行慢悠悠随着搬运建材的工人,顺利进入柳园。
    入了园子,两人才深刻体会到,外头看得可真只是柳园的一个片段,实际除了主楼的部分,其周围一圈的土地面积极大,甚至超过了主体建筑的横截面数倍之多。
    主楼是一栋多元风格的老式建筑,斜面的红瓦屋顶,欧式的建筑线条,传统雕刻技艺穿插其中,经过时间淬炼,已是浑然一体分不清彼此。
    三层小楼立于中轴线之上,左侧是一片水泥地,上头画着规整的长方格子,应该是停车位。最后面的地方停着一辆黄色小轿车,其它格子则被各类建筑材料堆满。
    小楼右侧原是大片的绿地和小境界营造,因为少人打理,草地早已经秃了,只留着几座山石和一方小池延续着绵延山水的意境。稀松的小树林间露出一条曾经的曲径通幽,向着后方院落而去,隐没在山石转角之后。
    柳园被黑色篱笆包围着,篱笆下载种着一排高大的常绿乔木,有广玉兰,还有大叶女贞,它们依然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像是最后的坚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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