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很周到,那家里就剩你母亲一人了。”石臻说。
    金继业继续道:“其实是两人。我爷爷始终感觉不对劲,连夜就赶了过来,看到了书房里的一切。他什么都没有问,清理了现场,还带走了尸体。”
    石臻有点吃惊,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出现,不过这位金老爷子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离世,如果知道后来女儿发生的事,会不会后悔当时的决定?
    “尸体去了哪里?”石臻问。
    “安排了一个新身份,直接烧了,葬进了墓园里。”金继业毫不隐瞒地说:“其实就在安葬家中老人的同一个墓园里,同一排,隔开三个位子,名字用了全磊,也算是和他父母在一起了。”
    这个答案有点出人意料,高飏忍不住问:“你确定?”
    “确定。”金继业用力点点头,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酒:“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只是几次都见母亲对着别人的墓碑发呆,眼圈泛红,便起了疑心。后来特别跟踪了她几次,才发现她每次都是对着全磊的墓前祭拜。后来当场追问之下,她才承认,这里面葬的就是金丰泽,以及后来处理尸体的经过。当时爷爷已经不在了,她才肯吐露实情,她还对爷爷说是她冲动杀了金沣泽,其实……唉。”
    石臻听完想了想,突然有个想法,于是说:“你知道金先生的下落,所以,你使用敬问制、涉念,是为了找到带血的支票。”
    “是。”金继业点头:“我没有想到我母亲当天收起了那张支票,就为了背后那朵昙花,反复看,反复回味。”
    “为何?”石臻问。
    金继业回答:“金丰泽有些才气,喜欢画水墨,为了迎合母亲的口味,于是专攻昙花,有些水平。”
    石臻说:“他们因为昙花而相见,自然对其有特殊感情。”
    “也许吧,可昙花的花期太短暂了。”金继业苦笑:“自他出事之后,我外公便把他所有假惺惺的作品都付之一炬了,我母亲不敢说,只偷偷留下了那张支票,只因为它背面不小心印上的他画的昙花残象。仔细想想,金沣泽一边画着画,一边逼迫面前的妻子开出2300万的支票,我母亲当时是有多无助,才会在支票上签下名字,写上数字。”
    “也可能是你母亲故意为之,想用废弃支票的时间再做一次挽留。”石臻淡淡说:“那是她给彼此最后的机会。”
    “也许吧。”金继业讽刺地笑:“我母亲应该是很爱他的,可惜他负了我母亲。”
    “的确是很爱,甚至最后还让你父亲守着柳园。”石臻淡淡说。
    “金沣泽守着柳园?”金继业面上显出不解。
    “金先生在被‘处理’之前,除了书房内,你还见过他吗?”石臻问。
    金先生苦笑,说:“其实……那天去了爷爷家后,我偷偷又溜回了柳园。再见他,已经在三楼浴缸内。”
    石臻提示他:“有很么不同?比如,除了胸口的伤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外伤?”
    金继业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说:“当时他什么也没穿躺在浴缸里,没敢细看,只扫了一眼,好像手、脚、脸上、眼部、耳朵、肩膀、大腿……都有很多新的类似切割的伤。我当时还以为是外公恨透了他,又拿刀扎的,难道不是吗?”
    石臻回答说:“不是。那些伤口是金先生的一些身体组织被有目的的取走。比如肌肉、神经、眼部组织、头发等等,都不多,但是很碎很杂,最后,他们会被集中到一起处理。”
    “干什么?”金继业眼路惊恐,极为不解。
    “做一个‘守家阵’,是个古法。”石臻淡淡解释说:“方式很简单,取一个人的各种身体组织,基本分比为五官、四肢、躯干、脏器、毛发,将之与特质防腐剂、融汇剂混合在一起,封入罐中一年以上。待年满后,从中取出已经融为一体的凝胶,制作成为半掌大小的透明融饼。”
    “干嘛?”金继业听了有点想吐。
    石臻回答:“传说能守卫家园。”
    金继业忍者难受问:“怎么守?”
    “将这些饼放在柳园各处,但不入宅。比如塞入篱笆缝隙,混入院子泥土之中,埋入花盆内,丢入池塘中,贴在大门口……反正就是将这些透明的饼排布在柳园各处,将柳园象征性地包围。待七天后,融饼溶入各物质机理,便完成了排布,开始守护整个家园了。”石臻说完又补问了一句:“事情发生后,你家以前有没有特别闭园过?就是只准一个人进入,其他人都不得入内?”
    金继业想了想说:“说来,的确,又一次。在事情发生后的一年,院子腾空,特别请了个高个子老人来,他来的时候,还抱着一只小泡菜坛。走的时候,那个泡菜坛就不见了。之后听佣人闲聊,说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只摔碎的坛子,味很臭,赶紧处理了。”
    “传说味是挺大,所以成融饼的过程里,是要置入除味剂的。”石臻继续问:“那个老人在院子里待了多久?”
    金继业对这事还有些印象,立刻回答说:“我记得,当时我母亲在娘家住了一个星期,每天备好吃喝亲自送出去,原来是在干这件事。”
    “这就是在做融饼,然后摆阵。”石臻淡淡说:“院子较大,所以花了七天时间,让金先生无处不在,守着柳园。”
    “……”金继业若有所思,没想到消失的男人,竟然一直在柳园无处不在。过了几分钟,他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不无感叹地说:“看来我母亲还真是很想留住他。”
    石臻点点头,没多做评论。
    高飏听完有些不明白,于是问道:“既然你觉得母亲这样可怜,为什么还要在最后伤害她,去搞敬问制呢?”
    “发现支票还存在是最近几年的事。偶尔有一次,见到母亲把支票拿出来看,反复摩挲,便知道她并没有销毁所有的证据,也没有放下过往。”金继业脸上显出些许无奈:“我不敢强迫她销毁支票,只能旁敲侧击,但是她不愿意,还为了防着我,东藏西藏。”
    “藏篱笆里了?”石臻笑。
    金继业也无奈笑:“是啊,到处藏,我也是醉了。有次她乱藏,我发火,还开车撞坏了柳园一处篱笆,撞毁了原来上好的广玉兰和大叶女贞。后来,一时配不到原来一模一样的树,为了让那个位置好看些,又想有些改变,便又砍掉几棵,重新种上一排蜀桧。”
    原来树是这样换的,石臻暗想,又一个疑问被破解。
    “她那样藏来藏去的,引起了弟弟妹妹们的注意,搞得每个人都以为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探着脑袋寻,最终目标成了找金沣泽,便有了敬问制的那一出。其实后来不纠结了,结果支票去自己出现在面前,她……她老人家不会是直接邮寄给你们了吧?”金继业也有疑问。
    石臻回答她:“不,藏在爱情开始的地方了,冯公馆的太湖石洞里。”
    “她厉害。”金继业摇头无奈。
    石臻继续问:“我看你虽然逼得紧,也是拿你母亲没辙,为什么后来会同意去搞敬问制,还把你母亲折腾的住院?”
    “啊?折腾?”金继业感觉有点冤枉:“我再没辙,也不敢拿老人家怎么样。后来我母亲是因为心脏问题入的院,经过医生几个月的努力没挽救回来,我们都很难过。至于,姓何的说的,十有八九是胡扯。”
    石臻笑笑,听他继续讲。
    金继业说:“别听他的,他追了我母亲一辈子,也没成功,他对我们都有偏见,觉得是子女阻止,其实根本没有。我们做子女的是完全没有任何意见,也不会从中作梗的,姓何的他自己胆小不敢表达,难道让我妈去倒追他不成?”
    石臻默默想,何先生在爱情追求上的气魄,还真的弱了许多。
    金继业继续解释说:“经过抢救没能留住老人,我们都很遗憾。最后一个月她的神志已经不是很清了,只要子女陪着,并不要求见其他人。我母亲最不喜欢麻烦到别人,我们也不想打扰他人,便没再让他多接触,毕竟他只是普通朋友,起不了什么作用。”
    石臻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抛出一个问题:“你们这样尊重母亲,不知道敬问制是会出很多问题的吗?比如,异变就很恐怖。这些你和你的弟弟妹妹都没有考虑吗?”
    “是我自私了。”金继业颇为无奈地说:“敬问制是我到处打听来的,想着最后博一下,或许能找到血支票。至于我弟弟妹妹呢,虽然案发的时候他们都还小,但是对金沣泽的下落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有这个方法找,他们也就同意了。”
    “你借这个名义找□□,他们找父亲。”石臻总结。
    金继业点头,补充说:“差不多。尤其是我二弟,对当天去外公家有些记忆,还有些疑惑,所以,这次还是他说服所有人使用了敬问制。不过效果你也看到了……啥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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