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们识趣,免了小妹开口讨要!”
    钟离晚秋屈指弹开其中一个玉盒,轻轻瞟了眼盒中所盛物事,脸上浮起开心的笑容。
    原来先前芍药说事,只因她对乾金蛛产生了心理阴影,讲述的时候刻意回避,但钟离晚秋却暗暗留了心思,乾金蛛之于剑修门派,就如同源源不绝的炼剑灵材,其贵重程度,可想而知!
    翠色小蛟咧嘴,笑而不语。
    钟离晚秋又伸出玉指,点开另一个玉盒,先是双目一亮,接着脸露疑惑。
    “祁师兄,盒中剑坯只有两枚,如何让小妹炼出三柄仙剑来?”
    “妹子有所不知,许师侄和芍药离开师门时,老哥哥也不曾料到他们会经历这许多事情,是以不曾早做预备。芍药这丫头的炼剑之物,老哥哥自会用碧青龙送来!”
    “原来如此!”钟离晚秋脸有异色,沉吟了一阵,又轻声嘱咐道,“祁师兄飞剑传来即可,莫要再用那分神之术。”
    “这是自然,想来也无人胆敢拦截我的剑光!老哥哥去也!”
    翠色小蛟两只前爪一拱,化作一道二十余长的翠碧光华破空而去!
    钟离晚秋目送祁尧剑光离开,才扭头朝西方淡淡看了一眼。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碟儿,芍药,许师侄,且随我来!”
    这苍山长老说完,一手一个拉着许恋碟和芍药,抬脚就走,只是脸上神色似乎微微不愉。
    芍药没心没肺,刚刚还因为知晓分神秘术很是损耗元气,师傅老头竟然肯为自己频频动用,此刻却嘻嘻哈哈地说起别的事来。
    “师叔姐姐,你用剑光把那呆子带回来,忽然看到一个人变成三个,难道不觉得好玩么?”
    “傻丫头,师叔与仙剑心神相和,怎会不知你的呆子师兄做了何等动作……”
    许恋碟此时心事重重,频频回头看着自家弟弟,也不曾注意到钟离晚秋的异样。只是心里不住想道,这新拜的师傅似乎不大喜欢弟弟,方才的喜悦早就消褪大半。
    钟离晚秋一边与芍药说笑,一边将这情形看在眼里,却并不点破。
    至于许听潮,倒是觉得无所谓,若钟离晚秋像对芍药那般亲昵地待他,他反倒要大感不自在了。
    四人一路前行,片刻便来到山顶一座精致的小楼前。钟离晚秋带了三个晚辈进入,随手一挥,便有道无形屏障升起,将小楼与外界隔绝。
    钟离晚秋让三人在楼前小院中的石桌旁座了,翻手取出一个玉壶,四个玉杯。
    许恋碟想要帮忙,却被芍药抢先一步,拿起玉壶倒出四杯清香扑鼻的灵茶来。
    芍药咕嘟咕嘟连吞了几口口水,将玉壶往桌上一放,迫不及待地端起一杯喝下,只觉唇齿留香,一道清泉从喉咙径直淌进心里!这丫头吧嗒吧嗒地咂嘴不已,一双眼睛又瞄上了许听潮面前的杯子。
    “贪吃丫头!师叔这灵茶可不能多喝,一杯足够你消化个一年半载的!好生坐下,师叔有话要说!”
    芍药满脸遗憾,却还是乖乖坐下,不过眼角余光一直在许听潮面前的玉杯和桌面玉壶上打转。
    钟离晚秋见了,眼中怜爱之意更浓,柔声开口道:“芍药,你可知你师傅回去,会给你带来何种剑材?”
    “这个,我还真猜不出来!”芍药歪着脑袋想了一阵,满脸遗憾地摇头,然后两眼闪闪地看着钟离晚秋,“莫非师叔姐姐知晓?快说给我听听,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钟离晚秋伸手理了理芍药额前留海,忽然叹气道:“你师傅此去,大概要将那株种了千年的潇湘碧玉竹采了,用来给你炼剑。”
    许恋碟诧异地看了看自家师傅,联想师傅与祁师伯辞别时的异样,猜到其中必有什么不好的因由,只是长辈说话,不好贸然插嘴,当下正襟危坐,静待下文。
    “潇湘碧玉竹?!”芍药却没这般细腻的心思,一听到剑材的名字,立即大喜过望,“没想到师傅老头居然藏了这等好宝贝!可是他为什么都不肯告诉人家……”
    “你呀……”钟离晚秋抚平芍药撅起的小嘴,“……跟当年的瑶儿一个样,鬼灵精怪,又好吃懒做……”
    “瑶儿是谁?”芍药第一反应是心生警惕,继而又把小嘴一撅,“师叔姐姐怎知我又馋又懒?”
    这丫头一边说,一边狠狠剜了许听潮几眼。
    “不用瞅你的呆子师兄!他是个闷葫芦,见面这许久,竟然连半个字都不曾对师叔说过,哪里会数落你的不是?”钟离晚秋嗔怪地看着芍药,“其实你入门那天,师叔就知晓你的脾性和样貌啦。”
    “啊?怎么会……”
    “祁师兄飞剑传书告诉师叔的……你可知你师傅那天为何这般高兴?”
    芍药连连摇头,一头秀发抖成波浪。
    “傻丫头,着都猜不出来?就是因为你与瑶儿实在太像了!”
    “瑶儿是谁?”
    芍药把嘴撅得老高,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她可不愿意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孩,才被师傅当成手心里的宝贝!
    “瑶儿……是祁师兄的亲生女儿!”
    钟离晚秋脸上浮起痛惜的神色。
    “那她,她在哪儿?”
    芍药似乎预感到什么,两眼忽然红了,但还是满脸期盼地追问道。
    “瑶儿修炼百余载,便因为根基心性不稳,一次修炼时走火入魔……就这么去了!那潇湘碧玉竹,便是祁师兄千辛万苦寻来,专为瑶儿培植的。”
    “啊!”
    芍药双手捂住嘴,两眼中却忽然不自主地流下泪来!
    “祁师兄决定收你时,还仅仅只为得一佳徒高兴,等到亲眼见到,便有五分肯定,你或许便是瑶儿的转世!丫头,你可知当时,你师傅究竟有多么欣喜欲狂?”
    “我,我真,真的是那个瑶儿么?”
    芍药只觉得心里堵了块大石,哽得人难受,偏偏又有种莫名的幸福从心底滋生,也不知是喜是悲。
    “祁师兄认为你是,你就是了!”钟离晚秋把芍药抱在怀里亲了亲,“丫头,可不要再像以往那般惫懒顽皮,时时惹你师傅牵肠挂肚!”
    “嗯……呜呜……”
    芍药闷闷地答应一声,把脑袋缩在钟离晚秋怀里,低低抽噎起来。
    桌旁三人一时无语,只有芍药的低泣在小院中回响。
    半个时辰之后,芍药扑在钟离晚秋怀里,已经一动不动,只偶尔传来几声轻微的鼾声。
    忽然间,小楼周围的禁制外清鸣阵阵,隐有翠色光华闪烁。
    钟离晚秋拂袖将禁制打开缺口,一道翠碧光华从缺口飞入,在石桌上方化作一条栩栩如生的尺许翠色小蛟!却是祁尧的本命飞剑碧青龙到了!
    这小蛟没了祁尧分神驾驭,虽说依旧灵性十足,但在许恋碟姐弟看来,不免少了几分生动。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翠色小蛟盘旋几周,张嘴吐出一株稀稀拉拉长了几十片竹叶的四尺高灵竹,一枚漆黑的令牌来!
    这灵竹通体碧光流转,其上灵气更是惊人!许听潮见了灵竹上的竹叶,心里蓦地一动——初入门时,得自芍药的那碧竹御风符,形貌不就与这竹叶一模一样么?
    “回去告诉祁师兄,两件东西我都已收到。”
    钟离晚秋把灵竹和令牌摄到手中,才淡淡对那翠色小蛟说。
    翠色小蛟点了点头,重又化作一道翠碧光华遁走。
    “许师侄,这令牌是你的。”
    钟离晚秋说着,将那漆黑牌子朝许听潮抛来。
    许听潮伸手接住,也不看一眼,顺手扔进腰间那土黄色的乾坤袋中。
    钟离晚秋面露古怪,忽然说道:“许师侄,碟儿,快将这灵茶喝了吧,之后只须每日稍稍闭关炼化,便能大有助益。”
    “是,师傅!”
    许恋碟闻言,赶紧端起玉杯,一双妙目却不由自主地挪到自家弟弟身上。
    许听潮却并没有端起杯子,而是朝院中空处一拂袖,光华闪过,地上顿时多了三株灵气逼人的合抱粗老槐树。
    “咦?竟然是如许年份的灵木,也算你有心了!”
    钟离晚秋惊讶地看着许听潮,语气似乎柔和了几分。
    许听潮站起身来施了一礼,便端起杯子,将灵茶一饮而尽,然后席地坐下,径自用心吐纳起来。
    钟离晚秋哭笑不得,扭头对许恋碟说:“碟儿,你这弟弟当真有趣,哪有这般着急修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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