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期不知,一番猜测,当真当真半点不错,奈何他此刻的心思,已然不在丹药本身之上。许听潮既然送出如此珍贵的物事,足以表明善意,女儿的劝说忽然涌上心头,但片刻之后,夏子期便拿定了主意!
    元磁海中那东西关乎夏氏一族的传承,岂是区区十粒丹药能够比拟的?
    ……
    许听潮遁速奇快,不需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再次见着摩陀老道的身影。
    这老怪,把总阵旗化作百丈高大,抹布一般的旗面呼呼卷动,从下方海水中抽出一道数十丈粗的黑色洪流,正是地心元磁精煞!
    眼见摩陀老道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夏子期却是变了脸色!夏静白和夏桓神色也不大好看,个中缘由,却无人说起。
    许听潮放出神念稍稍往四下一探,便知摩陀老道选的位置极佳,正是这元磁海中元磁精气最精纯浓郁的地方。夏氏三人这般表现,八成是那不愿宣之于众的隐秘就在此地了。
    就这刹那,夏子期已然收敛了面上异色,目光微微闪动,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再看夏静白和夏桓,一个紧抿双唇,一个神色肃穆。三人都不敢贸然出声打扰。
    许听潮为避嫌疑,神念只一扫便收了回来,目不斜视,只淡淡看着状若癫狂的摩陀老道。片刻之后,忽然觉出头顶数千丈的虚空有些异常。他第一反应,便是夏氏一族的隐秘,继而很快否定。头顶虚空那物,纵然隐藏得颇为玄妙,委实算不得多高明的法子,若夏氏一族的手段仅止于此,只怕隐秘早就为人所乘了!
    既然不在空中,那么必然藏于海下!这地方元磁精气骇人听闻,许听潮自忖,不动用仙府,自家身处其中,也是九死一生的结局!再想到夏子期这便宜伯父双腿的伤势,更加肯定这般猜测。
    尽管如此,许听潮却不打算觊觎人家的东西,索性暗自运转真气,缓缓打磨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摩陀老道已然安生了许多,满脸红晕,两眼放光,眨也不眨地盯着逐渐蒙上一层黑色的总阵旗。忽然间,这老道满身喜意不见,回头冷冷看了一眼!夏氏三人也先后变色,远处数万里外,有四道气息正朝这边迅速遁来!其中一道甚是弱小,三人半点不陌生,正是那留守巨木岛的夏君豪!另外三道,两道稍弱,但似乎也比夏子期强上一些,最后那道却好似高山大渊,让人不觉生出渺小之感!
    许听潮察觉异常,只比夏氏三人稍慢。他见过的大能修士多了去,如何认不出除了那夏君豪,其余三人正是一个合道,两个虚境?忽然有合道老怪来袭,这小子心生不安,但见到远处神色阴沉的摩陀老道,便又镇定下来。这老怪,显然不乐意旁人前来搅扰,合道老怪,他自会出手应付,剩下两个虚境,便不足为惧。
    想到此处,许听潮又把目光移向夏子期。休看这便宜伯父一脸病容,身上隐隐露出的气势,远胜元神大圆满修士,却又比不得虚境,怪是怪了些,但正好说明他修为不弱!再者,夏静白也非易与之辈,即便斗不过虚境,缠住一阵,却半点问题也无!
    “孽障!”
    夏子期面色青红数变,切齿大骂!
    那夏君豪正好与三个陌生的老者遁至近前,吃这一声大喝,顿时变了脸色,停在原地踟蹰不前!
    许听潮冷眼看去,视线却不曾落在夏君豪身上,而是打量他脚下那搜身形修长的三桅大船虚影!这大船的形象,不正是在莽苍山中见过的破浪神舟?就连船上三根桅杆,都是一般模样,主桅和一根副桅并非实体,呈半透明,只一根副桅上五色玄光缭绕,甚是玄妙!
    此物自然就是夏静白手中那五色锦帆,许听潮断然不会认错!侧头看去,只见夏静白狠狠瞪着夏君豪,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生食其肉的样子!那夏桓,面上神色也是冰冷至极!
    夏君豪不复往日出尘洒脱,别开脑袋,不敢正眼相看。
    随他一同前来的三个老者,微笑旁观了一阵,才一前二后缓缓走上前来,在几人三里外凌空站定。
    “夏家侄儿,这便是你的不对了。”那为首的老者背负双手,目光在许听潮和摩陀老道身上掠过,“君豪不过带我等前来,你却纵容两个外族人进入禁地……”
    “费隐公!”夏子期冷眼相向,“此地乃我夏家先人埋骨之所,如何处置,容不得你来置喙!”
    “放肆!”
    费隐公脸色一沉,他身后两个老者就齐齐叱喝:“长辈当面,也敢直呼名讳!”
    夏子期冷哼一声:“夏氏一族,没有姓费的长辈!”
    费隐公闻言,怒极反笑:“好好好!令山公何等豪杰,竟生出你这个忤逆子!说不得,老夫今日就要替故人好生管教一番!”这老头举起右臂,一只五色大手瞬息凝成,对准夏子期当头抓来,笼罩范围之大,竟是将整个云头都囊括进去!
    许听潮四人尽皆变色,各使手段,往凌空压下的大手打去!
    “嘿!”
    摩陀老道本不欲理会,见费隐公竟然对许听潮下手,心中怒极,伸指遥遥一点,五色大手轰然爆开!
    另外两个老者本来觑准时机,就要下手,被这般变故吓了一跳,已到了手边的法术,怎么也不敢打出!
    “摩陀道友这是何意?”
    费隐公显然也知晓摩陀老道的根脚,当即就变了脸色,但晚辈面前,不甘示弱,只好硬着头皮问了一声。
    “老道看你不顺眼,识相的赶紧滚蛋!”
    这老怪,当真不客气得很,这般呵斥,叫人脸面往哪处搁?
    费隐公面色青红,又不敢对冷笑连连的摩陀老道发怒,目光掠过许听潮,忽然一顿,继而回过头去,盯住夏君豪,两眼好似喷发的火山!
    夏君豪面色惨白,慌忙凌空跪倒:“前辈赎罪!前辈赎罪!”
    原来这修士见许听潮与夏静白关系非同一般,早生了嫉妒之心,今晨又见夏子期等人年追着摩陀老道往这元磁海而来,只当几人要背着自己发掘祖上遗物,更是心中不平,一狠心,便传讯给附近的费家!其中虽然提到摩陀老怪,却并未多说许听潮与这老怪的关系!
    费隐公哪里知晓这人打的好主意?通过隐藏在夏氏一族的细作,隐约知晓许听潮和夏静白甚是亲近,而夏君豪倾慕夏静白的事情,人尽皆知,便存心卖他个好,出手时顺便把许听潮斩杀,方便之后行事!摩陀老道早把许听潮视为金贵的宝贝,费隐公这般行事,却是正巧触了逆鳞!
    三个费家老头恨不能一指头把夏君豪戳死,但后续事情,还须他出手,便强抑怒火。费隐公满面堆笑,向摩陀老道连连深施一礼:“费某不知道友与这位小友关系匪浅,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翻手取出一枚黄色玉简,双手托住:“此乃我望海族费氏不传之秘,内中颇有几种上古阵法,还请道友笑纳!”
    摩陀老道两眼一亮,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抓,费隐公手中的玉简破空飞起,落入他掌心!这老怪探入神念一看,片刻后,面上露出欢喜之色,抬头道:“有点意思!既如此,方才之事,老道便不与你计较!”言罢,自顾自地低头研读起来。
    费隐公连连道谢,转过身来,面上已是冷得好似极地寒冰!
    夏子期父女和夏桓心中寒气直冒!许听潮却神色阴沉,抬眼与这老怪对视。
    费隐公忽然一笑,拱手道:“不知这位小友如何称呼?”
    许听潮不答,只觉背后一道目光投来,其中蕴意莫名,似紧张,又似期盼。
    “老头,我看这人不顺眼,可否将他打发了?”
    这一回,轮到费家三人变色!
    摩陀老道极不乐意地抬起头来:“老道就知你这小子不会安生!也罢,今日本就不大痛快,就出手帮你一次!姓费的,可曾听到了?”
    费隐公哪知这老怪翻脸还似翻书?面上肌肉抽搐,强抑心头怒气,和声说:“道友既然欲回护夏家三人,费某便不与他们为难,如何?”
    摩陀老道嘿嘿冷笑:“老道凭什么听你的?”
    费隐公又取出青红两枚玉简:“请道友验看!”
    摩陀老道挥手将两枚玉简摄到手中,稍一查探,便是眼睛一亮,头也不抬地一挥手:“只要不动那几人,如何行事,老道不再过问!”
    “此话当真?”
    “恁地聒噪,可是要老道反悔!”
    见摩陀老道发怒,费隐公又连连致歉。片刻之后,才招来夏君豪。冷声吩咐:“该如何去做,不用老夫教你!”
    夏君豪面色惨白,浑身微微发抖,咬牙道:“晚辈有个请求,请前辈答应!”
    “哦?”费隐公两眼更是森冷,“你说。”
    强抑心中恐惧,夏君豪声音发颤:“晚辈启动摩天轮后,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前辈都不得为难夏氏一族!”似乎想通了什么,这修士索性直起身来:“请前辈以心魔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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