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等回来,便要兴师鬼车九界了!”
    细柳等闻言,无不心中一凛!
    方才收到的传讯符箓中并未言明太清门护派大阵崩毁与九界修士有关,此时来看,定有蹊跷。几人转念一想,也将其中关键猜了个七七八八。
    太清门那天罡地扇封魔大阵大阵,本为当年天地玄门与水府龙门穷搜九界,移来无数地脉灵根、仙山福地构筑而成,镇守通往鬼车、魔獍等九界的融灵、虚灵、飞灵三条虚空通道,位置十分紧要。如今封魔大阵毁,九界通往凤凰界的道路再无阻拦!而太清门正与灯承洲各大派闹得几乎水火不容,倘若九界修士倾力来攻,只怕不妙!由妖域攻入鬼车界,正是策应妙法!
    “院主与诸位长老只管安心前去议事,我等定将诸事筹备妥当!”
    说话之人是青鸾族中的另一虚境元上,这数百年来执掌八殿九房中的灵房,已颇有些威望。
    血妖笑道:“有劳元上长老!”
    元上却说:“此乃分内之事,何劳之有?”
    “还有一事,此番征伐九界,单我钧天上院,只怕势单力薄。”
    说话之人是鞠扶子。经过数百年修养,这老龟在西神都中所受创伤已然痊愈。他虽为玄武神兽得道,却不改此族谨小慎微的性子。不过这话倒并非怯敌,休看这些年九界一直被钧天上院压制,只是因为远征他界,各方免不得留些人手在家中镇守基业,且九界中亦有不少潜隐苦修之辈,并非看起来这般孱弱。似后两般人物,几乎不会插手九界与钧天上院在妖域之上的争斗,但若是钧天上院大举攻入九界,必定奋起相抗,就算己方有血妖、冯粱赫这等人物,应对起来也殊为不易。
    “鞠长老言之有理,我便传讯血府师侄,邀他前来助战。此战杀伐必多,想来他定是愿意的。”
    血府老人并非良善之辈,又得传血妖通天大(蟹)法前卷,正需杀戮血肉生灵来炼法,这数百年来,九幽血海之中已被他一门祸害得差不多了,有这等大好机会,又怎会错过?更何况他只因功得传大(蟹)法前卷,也正好趁机再立下些功劳,以为后计。
    钧天上院之中,似陶万淳、邵元修、祁尧等出身太清门之人,是十分看不上血府老人这类好战嗜杀之辈的;鞠扶子、细柳、元上等妖修就觉着无所谓;而白灵素等原先天妖殿之人,身受九地血府祸害,更对此人深恶痛绝,此番将要共事,心头如何能喜?
    众人各怀心思,血妖却不管这许多。
    院中有太清门渊源的,九成九要赶往凤凰界,以震慑不轨,寻回其余飞散的灵峰。唐季甫、细柳等不愿为直接太清门出力,正可自侧后攻打九界。白灵素等天妖殿老人纵心有怨言,奈何势力太过单薄,白灵素又纯真无邪,而数百年前经天妖录点化的后辈弟子,也只知钧天上院,不识天妖殿,断然掀不起风浪来。
    事情就此定下,血妖临去时,还将炽奴留在院中。这头天魔虽修行鬼道,委实有些文不对题,但如今也是虚境,堪可大用。
    ……
    血妖随同冯粱赫、陶万淳、邵元修、祁尧、吕乾阳等乘坐小挪移乾坤阵,倏忽便到了东极洲夸父族领地之中,而后驾驭元磁极空梭,几乎瞬息就到了太清别院。
    从血妖收到传讯,至赶到别院,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但殷少阳依旧心急如焚!孟言更早早召集了别院人手,只在等待。
    飞梭星光尚未散去,殷少阳便急急遁来。
    “好侄孙,事不宜迟,快快出发!”
    殷少阳尚未入得飞梭,就急不可耐地催促起来。
    由不得他不急!
    封魔大阵崩毁,虽然其中四十七座灵峰当场破碎,但剩余灵峰犹存,连同峰上驻守的弟子四散而去,也不知飞到了何处,引得多少觊觎!且事发之时,门中全部虚境及大半元神都在执事殿争吵,各峰留守弟子虽多,却九成九都修为不高,即便有残余禁制,又如何抵挡那源源不绝的心怀叵测之辈?先前殷少阳心神失守,只觉穷途末路,待得重新宁定,便要为诸事操劳,心中忧急,可想而知。
    “师叔祖稍安……”
    “且慢!”
    血妖话未说完,就有个青袍皓首、满面风霜的老道插言。
    “此番贼子作乱,坏我基业,着实可恶可恨,寝其皮食其肉不足偿其罪孽!然此番别院倾巢而出,未免空虚,还望许师侄与冯前辈留守坐镇,以免为宵小所乘!”
    此言一出,殷少阳、孟言、焦璐、安期扬等尽皆变色,陶万淳、祁尧、邵元修目蕴怒火,吕乾阳满面鄙夷,血妖嘿嘿冷笑!
    “谢倚崖,你这权欲熏心的孽畜!”
    殷少阳气得浑身颤抖,戟指喝骂!
    冯粱赫长叹一声,却和声道:“殷道友,尔等这一去,别院确然空虚,老道与听潮正该留守。”
    “道友……”
    殷少阳面皮发烫,嗫嚅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只将袖袍一甩,凭空卷起一阵旋风,将谢倚崖吹得往飞梭之外跌去!
    谢倚崖不敢反抗,任凭身躯被狂风吹得上下左右翻滚。
    焦璐柳眉一挑,青蝉自袖中鱼游而出,把谢倚崖卷回。
    “师叔何须如此?此刻乃用人之际,谢师弟正该回转本宗效命!”
    孟言亦附和道:“焦师叔所言不错!谢师叔,你……”
    后面的话终究不曾说出来,不过谢倚崖却已然懂了,太清别院,从此无自己立锥之地!他整肃衣衫,站直身躯,恭敬施了一礼,口中道:“谨遵院主之命!”
    这老道面上丝毫没有愧色,这般郑重其事,反倒像是在置气。
    安期扬看不过眼,冷哼一声,抱臂侧仰头,眼角余光都不给半缕。
    “冯师伯,小侄惭愧!”
    孟言向冯粱赫施礼,一般的恭敬,却教人挑不出半分不是来。
    冯粱赫捻须一笑:“无妨,师侄请起。”待扶起孟言,方才说道:“此去颇多凶险,师侄还需多加保重。”
    “劳师伯挂念,小侄理会得!”
    孟言谢过,又向血妖看去。
    血妖咧嘴一笑:“掌门师伯飞升之言,我还记得清楚,师弟莫要担心!若有事,只管传讯来!”言罢,身化血光遁出飞梭。
    冯粱赫身躯亦随之淡去,只留一丝和煦微笑。
    孟言等更是羞惭,恨不能以袖遮面!
    忽而,一道千丈星光腾空而去,倏忽冲破天罡大气,遁入域外虚空,往凤凰界去了。
    冯粱赫站立半空,血妖稍稍落后半步相陪。
    目送飞梭远去,冯粱赫叹息道:“太虚师弟何等人物,可惜太清门尽是些庸碌权名之辈。”
    血妖嘿嘿一笑:“若非如此,又怎会有太清别院与钧天上院?”
    冯粱赫捻须道:“旁人家事且不提,我钧天上院亦非毫无隐患,你可对得住太虚师弟送来那太清符母?院中更有天工十七篇传承,断然不可差错半分!”
    他憋着大圆满的修为不飞升,除去践行镇守钧天上院的承诺,将天工楼绝学传承借势传承,怕才是重紧要的原因。
    血妖多少也知晓他的打算,闻言连连嬉笑保证。
    冯粱赫总觉血妖这般性子太过浮躁,不如许听潮来得稳重,但他两个本就是一人,和血妖说了,与对许听潮说并无二致,因此倒也不甚在意。看了看禁制森严的太清别院,对那努力往上飞遁,欲来招待的道人摆摆手,转身往夸父族领地而去。
    “师侄,左右两地相隔不远,你我且去周天星辰大阵坐镇。”
    “师伯一人前去便是,小子欲往苍山剑派一行。”
    “苍山剑术合于杀道,此次征伐九界,恋碟这孩子正可借机磨练一番!”
    “她是我姐姐!”
    冯粱赫哈哈大笑:“无人与你争抢那丫头!”
    血妖也不觉着脸红,只嘿笑道:“侵入旁人地界并非好事,去不去也还没个准信,小子却是趁机偷个闲,与老姐聚上一聚。”
    “你且宽心,此事十有八九。”
    “承师伯吉言!”
    “刀兵将起,何吉之有?”
    “您老莫不是忘了小子所修乃无上血法?遇上这等杀伐之事,岂非大妙?”
    血妖一面说,一面连往冯粱赫袖袍瞅。
    冯粱赫吹胡子瞪眼好半晌,最终还是一甩袖袍,拿一叠十二枚符牌来,冷哼道:“拿去好生祭炼,莫要多造杀孽!”
    血妖连声答应不迭,喜笑颜开地将十二张符牌收了,爱不释手地观看起来。
    这十二张符牌,色泽各不相同,其上铭刻有龙蛇虎兔等十二元辰形象,但气息邪秽死寂,赫然正是那玄煞勾武所炼的十二元辰阴魔玄光煞!
    原来当年玄煞勾武伏诛,太虚飞升而去,冯粱赫与鹤老道虽不敢靠近,生怕受了牵连,却也并未闲着。
    玄煞勾武身死,他以上界二十八宿神兽精魂修炼的煞光虽威能大减,却也并未消散,而是趁机脱了桎梏,往域外奔逃。
    冯粱赫与鹤老道四面堵截,颇费了一番功夫,方才将十二道煞光尽数收摄,封入这十二面符牌之中。
    似这等物事,于修行魔功鬼道的修士有无尽好处。血妖主修血妖通天大(蟹)法,也对冥府玉册涉猎极多,但冯粱赫嫌煞光太过阴邪,不愿交与他使用。此番却挨不住缠磨,只得拿出。
    这老道心中本就不愿,见血妖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你小子莫非是属狗的?鼻子竟这般灵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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