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侍婢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徽妍回神。
    那侍婢手里捧着匣子,里面盛着些首饰:“女君,是簪这玳瑁的还是这攒珠的?”
    徽妍看了看,想说玳瑁的,忽然又想起了清漪殿,她把皇帝压在身下,拔出玳瑁笄……脸上忽然烧起来。
    “攒珠的。”徽妍忙道。
    侍婢应下,将珠钗小心簪入徽妍的发间。
    待得再回到堂上,王缪看看她,仍觉得不够隆重,还想说什么,周浚道,“罢了罢了,是徽妍嫁人还是你嫁人?我见这般甚好,你就莫再搅合了。”
    这时,家人来报,说司马楷已到门前,众人也没空多说,连忙迎出去。
    司马楷出现在门前时,穿的是一身玄色的衣裳。徽妍看着他,没多久,就看到了他身后的两个小童。
    见到徽妍,司马楷露出讶异之色,微笑地与她见礼,“女君。”
    “府君。”徽妍还礼。
    司马楷的一双儿女都生得十分可人,长子叫司马衍,小女儿叫司马歆。司马衍七岁,颇有几分他父亲的神采,行礼说话像个小大人;司马歆则活泼多了,虽有些羞涩,却很爱笑,见到徽妍,两只眼睛望着她,软软地说“拜见女君”。
    各自见了礼之后,王缪笑吟吟地与周浚往堂上走去,却将来做客的司马楷与徽妍留在身后。
    司马楷并未见怪,看看徽妍,露出微笑。
    “前几日,在下听说徽妍女君回了弘农。”他对徽妍道。
    “正是。”徽妍道,“妾本回了弘农,可家中出了些事,又回到了长安。”
    “哦?”司马楷问,“可有须得在下效劳之处?”
    徽妍又想到了皇帝,心底苦笑。“小事罢了,多谢府君。”她说。
    司马楷看着她,也不多问,“若要在下相助,女君开口便是。”
    听得这话,徽妍心底仍生起些暖意。
    “多谢府君。”她微微颔首。
    一顿饭吃得很是和乐。周浚与司马楷都在官署中做事,谈起官署中的趣事和一些共同识得的友人,滔滔不绝。其中,也包括皇帝。
    徽妍每每听到他们说“陛下”,心就不觉地被牵了一下。
    不过他们说的都并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说些朝廷中的琐事,猜测猜测皇帝做的哪件事,用意如何。
    在所有人眼里,皇帝似乎都是一个远在天边的人。他说话是金科玉律,做事是万民之范,他活着人们的嘴里,以及朝廷的诏谕里。
    这是这两天以来,她听到的所有的关于皇帝的消息。
    徽妍觉得,自己那天在清漪殿遇到的,像个寻常青年一样问她喜不喜欢自己的人,或许真的是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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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下,众人用过膳,又闲聊一阵,司马楷带着孩子们告辞。
    王缪的女儿们与司马家的儿女年龄差不多,玩在一处,有些依依不舍。王缪的二女儿周娴将一只草促织送给司马歆,司马歆拿在手里,很是喜欢。
    “歆,”司马楷道,“你将女君玩物拿走,她还有么?”
    司马歆闻言,犹豫地看向周娴。
    周娴笑嘻嘻道:“这是我徽妍姨母做的,你且拿去,姨母再给我做便是。”
    司马歆听得这般,立刻期盼地望向徽妍。
    徽妍莞尔:“小女君便拿去吧。”
    司马歆又看向司马楷,司马楷应许了,这才放心收下来。
    众人皆笑。
    “小女君甚可人。”王缪夸奖道,拿眼角瞅徽妍。
    司马楷看着徽妍:“未想女君会做这等玩物,是在匈奴学的么?”
    “不是,在弘农学的。”徽妍道。
    “哦?”
    徽妍道:“乡邑中时日平淡,我见家仆的孩童都会,便学了来。”
    司马楷莞尔:“原来如此。”
    送走了司马楷一家,王缪忙将徽妍拉到一边,问,“如何?”
    徽妍脸红了红:“什么如何。”
    “啧,自然是司马府君!你看他多好,仪表堂堂,知情识趣,一双儿女亦乖巧懂事。你姊夫前番都打听过了,司马府君为人甚端正,府中一个侍妾都没有,也从未与谁拉扯不清。”说罢,用手肘戳了戳周浚,“你说句话,是么?”
    “嗯?”周浚看看她,对徽妍道,“哦,是,司马府君确是个正人君子!”停了停,面露纠结之色道,“可惜有一双儿女……”
    “勿多舌!”王缪不耐烦地打断,继续对徽妍道,“徽妍,这般好男子,翻遍长安也寻不出!”
    “你这话说得,我就不是正人君子?。”周浚在一旁酸溜溜地说。
    王缪不理他,拉着徽妍的手,“你可想好了,司马府君这般翩翩君子,若错过,便再也没有了。”
    徽妍被她缠得无法,苦笑,“长姊,你怎不担心,若我仍要采选如何是好?”
    王缪又“啧”一声:“陛下未说应许,也未说不应许不是?世事皆是命,若你仍要采选,躲不过便躲不过了。万一躲过了,司马府君便是良配。徽妍,你先告知我,你以为司马府君如何?”
    徽妍犹豫了一下,道,“甚好。”
    “那便是了。”王缪笑眯眯,“此事且搁起,若你采选如果,便无后事;若不采选了,我与你姊夫便探探司马府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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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怕家中牵挂,徽妍从宫里回来的第二日,就已经传书家中,告知了皇帝的态度。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恐慌,她没有说皇帝的意图,只是说,他还没有确切答复。
    三日后,徽妍回到弘农,家里人都一副尽人事知天命的模样。
    “陛下诸事操劳,见你已是恩典。”戚氏叹一声,道,“万民皆是人臣,陛下就算不许,亦是情理之中。”
    “徽妍,”陈氏有些紧张的问,“你陈情之时,陛下如何答话?面色好么?”
    徽妍回想着,不知如何回答,道,“陛下只说朝廷会奉养母亲。”
    戚氏面上有些许宽慰,颔首,“陛下还是念你父亲旧情。”
    “那……你不曾与他争执吧?”陈氏又问。
    何止是争……徽妍又想到她把皇帝扑倒的情景,心中又是一阵暴汗。
    “未曾。”她说。
    “徽妍是大人,你道在天子面前她会那般不懂事么?”王璟笑道,“你和母亲,都拿她当孩童。”
    众人皆笑,气氛轻松起来,也不再多问,张罗晚饭,为徽妍接风。
    在家中待了四五日之后,传说中的采选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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