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有如流星,带着妖异的红光,仿若魔鬼的凝眸,向着飞速接近的粟什迎去。
    箭身带着红光,粟什知道内家高手将真气附着在兵器之上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粟什嘴边弯起的弧度更大了。曾有就有内家高手自持真气,被自己用宝刀削成两断,刚才对手的枪显然就是加持了真气,照样被轻易削断,手中宝刀是世间一切真气的克星。
    扬刀,粟什决定来招花活。这招他曾在代表大王子与二王子手下的比试中技惊四座,当时他拿着一把普通弯刀将二王子手下神射将射来的三只连珠箭从中剖开。一战功成,大王子提拔他为护卫长,并说服王上将把镇国宝刀赐予他佩戴,封其为镇刀大将。
    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粟什心头泛过感慨,多久没有遇到对手了,宝刀之下难有一合之将,至于刀剖箭枝的花活好久没耍了,技痒难熬啊。粟什有一股冲动,今天耍耍这招绝技让对方开开眼,虽然他很快就要丧身在自己的刀下。
    箭来,刀竖,箭在正中间被分成两半。粟什对自己这手很满意,六年时间,宝刀未老,目光向对方望去,意外地没有看到惊愕的面容。粟什大怒,自己这招绝技难道不值得对方震惊吗,待会要将他拦腰斩断,让他惨嚎半天才死。
    一点黑芒,还没等粟什发应过来,黑芒插入眼中。粟什惨叫一声,撒手扔刀,和地狱中的魔鬼紧紧地拥抱。
    重现秋狩夜射时一箭双鸟的情形,江安义有几分得意,这项技能越发地纯熟,颇有暗箭伤人的阴损,不过江安义喜欢。木炭从宝刀旁经过,江安义俯下身拾起那把刀。
    刀在手中,有如一泓清泉,江安义在手中挥舞了两下,感觉稍嫌笨重。真气注入,淡淡的晕黄泛起,如同秋月,带着几分凄迷、肃杀。
    江安义如同得了新玩具的小孩,挥舞着长刀一路兴奋地冲杀,手起处肢残血迸,当者披糜。很快,江安义就杀了个通透,拨转马,那些马贼惊恐地看着这个恶魔般的男子,看他又催马杀来,一个个心胆俱碎,粟什已经死在江安义手中,再无人约束,众人纷纷拨马逃走。
    商队的护卫们欢呼出声,原以为难逃一劫,没想到被江安义一人化解。琅洛组织人手清理战场,受伤的人要包扎,甚至敌人就不用留活口了,杀死后挖个坑一丢便了。那些马都是上等的战马,每一匹都价值不菲。
    罗娜站在土堡入口处迎接英雄归来。晨光之中,淡淡的薄雾萦绕在罗娜的周围,替她披上一道洁白的轻纱,有如晨曦女神。江安义跳下马,罗娜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径直扑上前,紧紧地抱住他。是爱郎带来生的希望,是爱郎救了自己和商队,罗娜的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骄傲。
    天快亮了,江安义的魔性像畏惧阳光般地开始回缩,曾经的放浪不羁开始回收,江安义温文尔雅的君子一面开始占据上风。略显腼腆地挣了挣,江安义从罗娜温香的怀抱中脱身,掩饰地笑道:“姑娘,我夺了把宝刀,打扫战场时找到刀鞘麻烦让人送給我。”
    厮杀半夜,江安义丝毫没有感受到疲惫,手中拿着宝刀,将身上零碎的衣服扯下一块,轻轻地在刀身上擦拭着。爱郎居然重刀不重人,罗娜满是幽怨地瞪了江安义一眼,重新戴上面纱,动人的美丽重隐在薄纱之下,只有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无声地诉说着心的缠绵。
    “此刀名为杀月,是西域有名的一把魔刀,”罗娜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江安义手中的刀,轻言介绍道:“传说此刀是撷取天外飞石之精华所铸,刀成之时,杀气贯月,铸刀师魔性大发,执刀尽斩在场的九十九人。此刀在西域流转多年,其主多横死刀下,最后被莎宿国得到,深藏于宝府之中,后赐人了镇刀大将粟什。”
    吐乐布在琅洛的陪同下匆匆走过来,右手抚着胸口深深地弯下腰去,道:“多亏壮士出手相助,商队才得以免此大祸,感激之情难以言表,请受老夫一拜。”
    琅洛派人在粟什的身边取来刀鞘,双手呈給江安义,看着这把魔器的光芒消失在刀鞘之中,琅洛暗松了口气。吐乐布请江安义到帐中述话,换件衣服,顺便吃点东西,天已经亮了。
    换了身护卫的服装,江安义盘腿坐在桌前,大口地吃着桌上的美食,罗娜在一旁殷勤地伺候,端茶送水就像个贤惠的妻子。吐乐布查察出孙女的异状,微微皱了皱眉,他可不想孙女远嫁,更不想她嫁給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人。
    琅洛托着满满一盘金子出现,吐乐布示意琅洛将金子放在桌上,笑道:“壮士,这盘金子不成敬意,就算是老朽的一点谢意。”
    黄灿灿的金子,不下于二百两,都说黄白之物最动人心,而江安义扫了一眼,笑道:“举手之劳,不用酬谢,要说谢昨晚有人已经谢过了。”
    眼神在罗娜身上一晃,罗娜立时羞红了脸,心中却满是甜蜜,轻轻一吻能抵二百两金,怎不让怀春少女怦然心动。
    看到孙女的神态,吐乐布眼中的忧色更深了。琅洛一脸难色地禀报道:“老爷,昨夜有二十八名护卫丧命,还有四十二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商队能用的护卫不足五十人了。老爷,我们要赶紧前往郁延部,招揽些人手。”
    出发时从家中带来二百名护卫,一路行来折损大半,打扫战场时发现了粟什的尸体,大王子派人对付商队已经不言而喻,想到茫茫回程,大帐内的众人都默然无语,心头沉重。
    “诸位前往郁延部,可否捎带我一程。”江安义正为找不到郁延部发愁,听到琅洛的话开心地道。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郁延部的驻地在一座湖边。无数点帐蓬盛放在无边的绿地上,从高处俯望,色彩斑斓,蔚为奇观。走得近了,发现帐蓬之间的空地上摆放着各色货物,到处都是人群,喧哗热闹,比起新齐县的集市并不多让,规模却不可同日而语。交易的货色应有尽有,牲口、皮毛、服装、器皿、美酒、茶砖、粮食、药材等,还有大郑来的丝绸、瓷器、美酒,西域的刀饰、果瓜、点心等等,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瞭乱。
    人群显然来自不同的地方,服饰五花八门各具特色,语言千变万化,根本听不懂,而且人人背弓带刀,坐在马背上安稳舒适,应该都是草原上的骑士。短短地一段路,江安义欣喜地发现,有好几处郑人的商铺。
    罗娜很伤心,爷爷找她暗中谈过,让她暂时跟这个陌生的汉子保持距离。为了不让爷爷伤心,江安义告别的时候罗娜躲在车内没有露面,看着江安义频频回头找寻自己,罗娜觉得心都快要碎了,泪水湿透了纱巾。
    告别商队,江安义骑着木炭在人流间倘佯,收获了不少火辣辣的眼神。江安义长像英俊,有读书人的儒雅,连日厮杀又让他带上凛冽的杀气,配上眉头的伤痕,任谁都要多看两眼这个英姿勃发的青年。
    江安义看中了一家卖绸缎的铺子,正要上前打探消息,猛然间发现不远处的帐蓬处有二三个男子正鬼鬼祟祟地向着商铺张望。江安义一惊,难道有人在打商铺的坏主意。
    自身难保,江安义不想多事,又往前走了几步,结果他发现,郑人的商铺都有人在盯着,这是怎么了?满怀疑虑的江安义踏进了一家饭铺,这里人多嘴杂,或许能探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这家饭铺设在主道之旁,是少有的几家土木结构的房子,屋前搭着棚子,棚下放着桌椅,供人歇息和吃饭。旁边是木栅栏,马匹可以系在上面。店老板出来招呼,一连换了几种语言,江安义伸手往旁边一指,操着生硬的漠语道:“一样。”
    一份烤羊腿,一份烧鱼,主食是馃子,大盆地端上来,粗旷豪迈得一踏糊涂。江安义就着奶茶,边吃东西边倾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大概是申时中,棚内只坐了四成人,看打扮都是商贩,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谈着价格,这不是江安义关心。
    江安义正准备起身,大道上来了一群马,沿路腾起黄尘。马群在棚外停住,进来一群人,个个长发披肩,头戴狼皮帽,身披牛皮甲,铜带束腰,绑腿长靴,看众人统一的穿着,江安义猜测这些人应该是郁延部的战士。
    老板急忙迎上去,熟络地招呼道:“窋才,这次又出去了可有收获?”
    “还是老样,捉了几个马贼,就绑在外面,吃过东西后准备把他们送到大汗那里去。”窋才三十来岁的年纪,短发如针,满面的胡须,腰插双刀,看上去彪悍至极。
    江安义心头一动,这群人是郁延部的战士,应该能从他们的嘴中得知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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