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大堂,刺史、别驾、司马以及一众参军大小官吏都在堂,大家脸上都扬溢着笑容。
    “截至八月十日,共收取商税三百一十万两,田税三十万两,估计到年底突破四百万两不难。”司户参军颜易的通报点燃了大堂欢乐的氛围。
    方仕书满意地捊着胡须道:“老夫十三年前曾在墩关县做过县令,那时化州的税赋不过一百二十万两,田税四十万两这个数目相差不大,差别就在商税,当年八十万两的商税到了江大人手中增长四倍,仅至八月上旬就有三百一十万两,简直不敢想像,大人当时建议在化州设立边市,老夫还担心竭泽而渔,看来是老夫多虑了。”
    边市市丞余庆山笑道:“今年商路畅通,有香水为引,在往年贸易的基础上又新添了蜜水果、冰糖、金玉液等畅销商品,来化州进货的胡商比往年多了五成,所以商税增长得较快,下官认为到年底前还能收进一百三四十万商税。”
    一阵吸凉气声,四百五十万商税已经超过了邻居并州,并州是上州,要知道并州比起化州富得可不是一得半点,安西都护府设帐于并州就是因为化州无力支撑十六万官兵的吃穿用度。这样的税赋快批准接近方州、福州这些顶级大州了,要是人口达到,化州便能一跃成为上州,到时候水涨船高,众人的官职要随之上升了。
    江安义很高兴,当时奏请设立边市时曾向天子许诺,化州商税要增长二百万,即在原有的一百二十万的基础上增长到三百二十万,如今能收到四百五十万两的商税,这个目标已经越额达成。四百五十万两商税加上三个边卡的过关税和“合税为一”后的田税,今年化州的商税能轻松突破五百万的大关,朝庭正在用钱之季,化州上解的税银越多,天子就越高兴,余师的压力也就轻一些。
    “既然有了钱,与安西都护府约定的每年八十万过关银便都给了,化州的安定离不开安西都护府的照看。华司马你和安西都护府联络,让他们派人来运钱。”
    江安义看了一眼史明玉,心情大好地说笑道:“钱多了也烦,咱们的史参军这些日子着急上火催我多建几个税库装钱呢。”
    郑国以银、铜为本币,胡商商易使用的货币多是银票,也有直接使用金银的,一两金子价值二十两银,一两银换千文铜钱。普通百姓手中交纳田税多是铜钱。今年合税为一,农税必然增长,估计能从四十万两增长到六十万两,加上栽种瓜果收取的商税,能达到八十万两左右,这么多的铜堆放在税库,原有的仓库确实不够用了。
    众人哈哈大笑。史明玉笑道:“大人,这么多税钱目前的税库确实装不下,到年底税银还会更多,这建税库还真势在必行,请大人核准。”
    “我巴不得税库越多越好,这钱不能省,史参军筹划好向方别驾报批就是。”
    江安义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到年底至少能有四百七十万两以上的税赋,减去给安西都护府的八十万两,去年雪灾向朝庭挪借的三十万两,还能剩下三百六十万两,上解七成后化州府能留下百万两左右自用。今年屯田大丰收,不用预留购粮款,发放官员属吏的薪俸不过十万两,下半年准备修整道路、扩建水渠等建设预留二十万两,再准备二十万两应付突发事件,留十万两应付属县突发需用钱的地方,府衙能留下四十万两银子开支。
    手中有钱心中高兴,江安义心情舒畅,笑道:“税赋增长全赖诸公用心办差,眼看便是中秋佳节,颜参军你拟个章程,参照去年过年的数额发放点福利,大伙都开心过个节。对了,华司马那里按例单独给一万两,屯田衙门也拨给一万两,让宁屯令替我慰问屯兵。另外,管将军那里也送去五千两银子,让化州驻军与百姓同庆。”江安义还想到了秦子炎,但想到龙卫的特殊性质,还是打消了念头。
    方仕书急着嚷道:“江大人,你不能厚此薄彼,司马府和屯田衙门都得了一万两,我别驾府为什么一文钱都没有。”
    江安义笑道:“华司马麾下有三千府兵,方老您要银子干啥?”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要银子干啥?”方仕书有些不高兴了,道:“府学年久失修,贡院更是衰败,各处衙门也要修缮添置物品,如今化州事务繁多,我想多招些胥吏办差,这些不都得银子吗?”
    江安义知道方仕书不贪,刚才也是开玩笑,见方别驾当了真,忙笑道:“您老要银子我敢不给吗,要不也给一万两?我来化州后还没搞过节庆,索性大方些,再拿出五千两给您,烦您办个热闹的中秋节怎样?”
    方仕书佯做气乎乎地骂道:“办个节庆就花五千两,江大人可真是有钱人,银子给我,你不用管,我自会办得热闹。”
    大堂上欢声雷动,消息很快传遍衙门各处,到处一片欢声笑语。
    刺史大人要在今年中秋大庆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最先得到消息的是会野府的豪门乡绅。听完管家宁安的禀报,宁太爷笑道:“江刺史这是想粉饰太平盛世,清政的事江刺史给了面子,咱家得还他个面子。宁安,你是帐房支取点银子,该采买什么就去买,布置得喜庆些。今年咱家喜事不断,你让账房支二百两银子,给家人发点喜钱,大伙都高兴高兴。”
    正说着,家人领着一伙人走进屋来,带头的是宁清政的岳丈吴子雄,身旁跟着何福记的东家何文彩、几个世家的管事,都是会野府有头有脑的人物。等这些人坐下,丫环献上茶,宁太爷笑问道:“吴子雄,今天怎么想起看我这老头子了,还邀了一大帮人,是不是想打秋风啊。”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吴子雄拱手道:“老爷子,您真会说笑话,我们倒是想请您吃饭您可别不答应,再说,就算我们天天打秋风也吃不穷您啊。您见多识广,我们来啊是想向您讨个主意。”
    “喔,你们这一大帮能人又想算计谁啊,我这个糟老头子黄土都埋在脖项上了,能有什么主意。”宁波口里客套着,雪白的胡须却随着笑容抖动着。在化州宁家可是举足轻足的人物,特别是今年天子赐了“急公好义”四个字,儿子宁泽据传会接任工部尚书,孙儿宁清政暂理屯田令,宁家在化州隐有第一家的声望,身为第一家族的掌舵人,宁波心中傲骄着。
    何文彩笑道:“老爷子,去年赈灾的事我们不听您老的吩咐,结果收获不大,甚是悔恨。今年听您老的话,按府衙的要求把货物入了边市,原以为得少二三成收入,没想到居然比往年赚得还多二成。这既发了财,又讨了刺史的欢心,还落了乡亲们口中一个‘好’字,全倚仗您老的远见卓识啊。”
    宁波捊着胡须发出一阵“活蟹活蟹”的笑声,以老卖老地道:“老夫无非比各位多活了些年头,不算什么。”
    吴子雄与宁家是姻亲,说话更直接些,道明来意,“刺史大人有意在中秋节举办庆典,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搞些彩头来凑凑热闹,在您面前不说假话,打算讨好讨好这位江刺史,有什么发财的生意拉着大伙一起做。郭胖子揽了香水,又推出金玉液酒,最近搞了什么‘郭胖子’蜜水果,价钱比我们的蜜水果高出四五百文,偏生那些胡商还就喜欢买贵的。听说在京城,‘郭胖子’蜜水果卖得很火,他还是仗着江刺史帮他把蜜水果送进宫去的。”
    宁波浅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莫要强求。再说,郭掌柜不是把冰糖卖给你们了吗,如果没有他的冰糖,今年的蜜水果还不知能不能做。郭掌柜和江刺史是什么交情,你们能比吗?再说,蜜水果的做法本来就是江刺史无偿告诉大家的,让你们发财还挑三拣四。”
    “那是,那是”,吴子雄点头道:“我们也不想跟郭掌柜争,只是想让江刺史还有发财的法子别忘了我们,自赈灾以来我们可是全力支持他。”
    宁波问道:“你们中秋节想弄些什么花样?”
    几个人的笑容变得猥琐暧昧起来,刘家管事刘兴荣笑道:“京中每年秋季不是搞花魁比试吗,我们想照那个样子,花钱请些名妓出来争夺花魁。听闻在京城的时候江大人还给不少名妓写过词,名士风流,这个比试江大人一定喜欢。”
    宁波连连摇头,道:“江大人到会野府后,你们可曾听说过他到过青楼,平日应酬也不曾有过招妓。你们别忘了,他的那位夫人可曾是龙卫的督监,你们拉她的丈夫去嫖妓,有几个脑袋。”
    众人立时觉得后脖直冒凉气,吴子雄连连点头,道:“正是,多亏宁翁提醒,要不然我等还真花钱不讨好。宁翁,您说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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