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义含怒出手,双拳击在空中发出“嗡”的一声颤响,洪月铃吓得改变进击的方向,竭力往旁侧斜掠,仍被凛冽的拳风刮中,顿觉半边身子被无数烧红的铁针扎中,情不自禁惨叫出声,连蹦带跳窜出数丈远。
    向华英正当其锋,凛冽的劲风迎面袭来,迫得身子都往后仰,手臂上的铁环重如千斤。向华英惊骇万分,竭尽全力向前抵御,双掌与江安义的拳头接实,只觉被一道烈焰喷中,身形向后抛飞,重重地落在地上,喉头腥甜,双臂胀痛,一击之下已然受伤。
    江安义不管洪月铃,踏步逼向向华英,隔着半丈远挥掌劈出,掌风如刃,斜削而来。向华英心如死灰,当初听到江安义被人奉为武林第一人的传闻时他嗤之以鼻,拳怕少壮说的是外家功夫,内家劲气靠得是多年积累,江安义不过三十出头,了不起在练气化神之境,华圣伟年纪大了气血衰败,才让竖子成名。
    向华英习练“裂土决”四十年,在练气化神之境沉淫近二十年,对于自己的功力十分自信,放眼天下武林能胜过他的人屈指可数。然而,自信被江安义挥出的拳头击得粉碎,向华英心中满是苦涩,今天怕是在劫难逃。
    忍住巨痛,双臂猛扬,二十枚钢环脱臂飞出,排成两串向着江安义砸去。这二十枚钢环是向华英生出气感时其师所赠,伴随他已有三十余年,后来又经过数十次锤炼凝练加重,每个钢环重达三斤半,用精钢百练打制。钢环表面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凹痕,是他与人交手百余次留下的战迹,三十年来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高手折服在钢环之下,多少次他曾抚摩着钢环上的伤痕缅怀岁月,感叹后续无人。
    这招“撼山”是向华英在五十岁后研发出的杀招,十枚钢环一组重重叠加,威力堪比炼神还虚的高手全力一击。见识过江安义刚才的出手,向华英已经信心全失,只想利用这招暂时牵制住江安义,自己好冲出屋门逃走,至于洪月铃,大难临头各自飞。
    钢环在空中碰击,发出“叮叮”的脆响,与飞行时发出的“鸣鸣”声混合在一起,像是魔鬼的尖叫、呼号,摄人心魄。第一枚钢环与江安义挥出的元玄真气相遇,被真气撞得向后与第二枚钢环相抵,发出清脆的“当”声,紧接着一连串细密的“丁当”脆声响起,钢环继续向江安义砸去。
    向华英箭步向屋门蹿去,屋外张中良正大呼小叫地府兵相斗,那些潜入韩宅的杀手们被打斗声吸引,纷纷向着这里聚来。洪月铃见向华英挥出手上的钢环,抹头就逃,哪里还敢耽搁,纵身而起,想跃上屋梁,只要钻出屋顶的窟窿就基本安全了。
    环身映射出的白芒激射,冲破元玄真气红光,气流倒行,声势汹汹。江安义不敢大意,若是伤上加伤,恐怕自己连两刻钟也难以支撑。十指弹动,明玉真气化成十道柔丝,在身前交织成气网,钢枚撞在气网之上,压得气网向里一凹,“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江安义后撤半步,双掌左右分开,牵引着钢枚向旁侧挪动,二十枚钢环相互撞击声渐小,最后“当啷”声不绝,钢环落地滚动。
    向华英距离大门不过丈许,听到身后的响起,不敢回望。洪月铃在空中看得真切,江安义轻松地破解了向华英的杀招,连忙伸手抓住横梁,想要翻身而上。左脚踏上横梁、右脚还在悬空,身后急风激射,洪月铃知道不好,竭力想要避让,后心一痛,一把钢刀透胸而过,余势不减,将她钉死在屋顶平梁之上。
    钢环犹在地上滚动,江安义抬脚踢去,一枚钢环怒射向向华英的后背。屋门就在身前三尺外,向华英已经看到张中良上蹿下跳的身影,要是往旁边避躲势必耽搁时间,再被屋外的府兵阻上片刻,江安义定然将自己缠住,自己手臂上的钢环已失,再想脱逃难比登天。一咬牙,向华英向前之势不变,运气如背,拼着受伤也要抢出门外,到了屋外有人接应,逃走的希望大增。
    左脚迈向门槛,钢环已经重重地击在后背,“咚”的一声闷响,护体真气四散,向华荣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击碎,随着喷出的鲜血气力在迅速地消失,腿一软跌倒在门槛之上。
    钻心的痛楚从后背传来,向华英咧嘴苦笑了一下,巧儿出嫁自己是看不到了,伸出右手五指如钩狠狠地往自己脸上一抓,双拳并举用尽最后的力气捶向太阳穴。“砰”起响起,死尸歪倒。
    张中良出手十分狠辣,有七八名府兵被他砍倒在地,剩余的府兵被激起了血勇,死战不退,硬是将张中良挡在了门外。张中良看到左右屋脊上已经冒出身影,心中发急,这些人到场的话赏金就要多分一些。
    向华英的身影出现在屋门处,张中良大喜,大事已成。猛然见向华英身子往前一抢,倒在了门槛上,然后伸手抓脸自捶太阳穴而亡,然后见一袭大红官袍施施然从向华英的尸身旁迈出门槛,两点寒星般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张中良一股凉意从直冲顶梁门。
    临危起急智,张中良高声喊道:“合字并肩字(兄弟们),点子(指江安义)在此,清了(杀了他)。”
    “嗖,嗖”,从屋上跃下五六道身影,看到江安义身上红色的官袍个个面露喜色,性急地举起兵刃就奔江安义杀去。江安义只有两刻钟的时间,如不能在两刻钟内将刺客扫尽,到时功力尽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由宰割了。
    懂得看对手是谁,身子稍侧让开砍来的大刀,一掌拍去,应掌飞起,撞在廊柱上挣扎爬不起。抬起腿踢向另一侧的杀手,那人连人带刀被横扫出三丈远,撞上围墙落在地面一动不动。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江安义身形蹿出,元玄真气从掌心暴吐,有如一道丈许长的气刃,雷霆般向着杀手们扫去,气刃过处,左侧聚在一处的三名杀手惨叫喷血,倒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奄奄一息。
    张中良起初还打算观观风色,看到气刃后亡魂皆冒,转头就跑,早若知道江安义有如此身手,给百万两银子自己也不敢来杀他,这个时候只剩下一个逃命的念头,升官发财也要留下命来享受。
    入韩府共十人,躺在地上七人,张中良逃走,还有一人起步比张中良慢了些,刚到围墙边就被江安义遥遥一拳击中,喷出的鲜血在墙上涂沫出一幅大写意,软在地上气绝身亡。最后一人来得稍晚,站在左侧厢房顶上看到江安义如同摧枯拉朽般将同伙屠戮殆尽,哪里还敢冒头,转向撒腿就跑。
    江安义看了他一眼,朝着张中良逃走的方向追去。张中良好似丧家之犬,急急地跳出围墙,也不敢回望身后,撒腿向着更远处跑去。旁边不远处喊杀声震天,是陆元长带人在佯攻,张中良此刻巴不得喊杀声能吸引江安义的注意,自己好寻机逃走,与自家性命比起来江湖道义且放在一边。
    江安义紧随张中良跃出墙外,果然被一旁的打斗吸引了注意,只剩下一刻钟的时间,江安义不打算浪费在追张中良身上,转身向着打斗正激处走去。
    面对不断涌来的府兵,陆元长有些疲惫,这一百多百名府兵无疑是姜州府兵中的精锐,刀枪的配合十分默契,攻防进退训练有素,有两人冒进还被划伤了胳膊。挥刀砍断几根枪头,陆元长抬腿踢倒身前的府兵,并没有下杀手,若是要大开杀戒至少有十多名官兵要伤亡在他的刀下。陆元长在心中估算着时间,向师叔进宅已有两刻钟了,不知道找到江安义没有。
    眼角瞥见左侧奔来一人,大红官袍像火焰飘舞,陆元长念头电转,今日来拜及韩文正公的人当中穿大红官服的仅有两人,江安义和刺史洪振扬,洪振扬是文官从未听说过他会武功,剩下的可能来人便是江安义了。江安义出现,那向师叔等人怎么样了?
    陆元长心中生出不祥之念,身侧的汉子纵身拦住江安义的来路,张口刚要说话,江安义一掌劈出。江安义已经晋入炼神还虚之境,此刻激发潜能功力尤胜平日三分,虽是随手一掌,气刃尖啸胜过弯刀。那汉子猝不及防之下被气刃剖成两断,鲜血崩射,无论是陆元长一方还是府兵都吓得连连后退,看向江安义的目光充满了惊恐。
    江安义深知时间宝贵,迈步逼向陆元长,右拳举起,柱状的拳风直扑陆元长的前胸。陆元长凝神聚气,真气贯注刀身,一道白色的刀芒劈出,将江安义砸来的拳风剖成两半,劲气消散。
    “居然是个高手”,江安义森然道:“再来。”
    拳化成掌,接连拍出,劲气如潮,一波接一波向着陆元长涌去。陆元长怪啸连连,掌中刀接连挥出,身形连连后退,退出数丈远后,狂潮终于止歇,陆元长已是气喘吁吁,真气枯竭。
    心中泛起苦涩,陆元长看着闲庭信步般逼近的江安义,知道自己被气机锁定已成砧板上的鱼肉,暗叹天行宗惹上这样的大敌实为不智,这一次比起八十年前恐怕还要凶险,但愿天行宗都渡过此劫。
    看到江安义逼近,陆元长竭尽余力挥刀上前,江安义一拳击在刀身,将钢刀击飞,然后一掌拍在陆元长的额头,陆元长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另外四人早已撒腿逃窜,江安义喝了声“枪来”,身后的府兵识趣递过长枪,江安义气机锁定前面奔逃的杀手,一枪一个,四人都被长枪钉死在地上。
    风中传来浓浓的血腥味,百余名府兵鸦雀无声,敬畏地看着那袭血红的官袍,不知是谁率先拜倒,伏首低头。轻风拂动衣襟,阳光下江安义就像满身浴血的魔神,让人不敢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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